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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狗孃養的老天爺

作者: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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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藍色的,太陽高懸其上,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場上,穿透了飛揚的旌旗,落在一張血跡斑斑的臉上。

這張臉非常蒼白,因為痛苦而扭曲了,一雙眼睛緊緊閉著,嘴裡發出像野獸一般的低沉咆哮,驀然,眼睛睜開了,眼前金星閃爍,什麼都看不到。

張思正感覺渾身上下冷徹入骨,感覺血腥的空氣凝固了,他知道前面就是敵人,他甚至能從風中辨別出箭矢飛來的方向,他極力瞪大了雙眼……漸漸地,一團團模糊的黑影出現了,接著他看到了一面飛舞的戰旗,戰旗已經破裂,戰旗上粘滿了紅褐色的血液,幾支箭矢厲嘯著穿透了這面戰旗……

戰旗下面塞滿了人,有他熟悉的將士,有他痛恨的金兵,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拼命地叫喊著,所有人都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揮舞著武器。

幾支長槍刺穿了個軍的軍官,那個軍官淒厲的慘叫著,兜鍪掉落,露出一張絕望而恐懼的臉,那是一張漢人的臉,一張讓人痛恨而唾棄的臉。一支長箭突然洞穿了他的咽喉,鮮血隨著血淋淋的箭簇噴射而出。慘叫聲嘎然而止。一個憤怒的宋兵衝了上去,一刀了他的頭顱。就在這時,一柄長刀劃空而至,不待那名宋兵做出任何反應,他的頭顱就離開了身體,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從脖腔內高高射出。

長刀劃過血泉,帶起滿天血花,從幾個長槍兵的胸前驚鴻而過……兩支握槍的斷臂突然墜落,一個頭顱突然騰空,幾具屍體倒飛而起。

張思正駭然驚呼,一股怒火從冰冷的身體裡驟然點燃,血液霎時他媽的了,“了他,給我殺了他……”

沒有宋兵退縮,更多的人踩著屍衝了上去,迎著敵人那把犀利的奪命長刀衝了上去。那把長刀握在一個真人手上,那是一個軍官,他睚眥欲裂,像一頭瘋狂的野獸拼命地撕咬著獵物。他砍倒了個又一個,他每走一步都踩著一具宋兵的屍體。

張思正望天狂吼,驟然間,戰場上各種聲如洪水一般衝進了他的耳中,讓他頭暈目眩,傷痕累累的身軀情不自禁搖晃起來。

宋兵前赴後繼。那把奪命長刀穿透了具高大的身軀,不待長刀抽回,一柄戰斧從天而降,惡狠狠地砸在血淋淋的刀頭上。長刀頓時滯住了,就這麼瞬息功夫,一個宋兵飛身撲上,刀|下,半截手臂連同長刀刀把離體而去。金軍軍官震天慘嗥,抽身後退。在他背後左右的扈從更是拼死救護。戰斧厲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雷霆劈下,它砸開了鎧甲,砍進了胸腔,斧頭透體而出。金軍軍官發出一聲驚天嚎叫,血淋淋的身軀如同木樁一般被這把戰斧砸得倒飛而起。

金兵瘋了,捨命攻擊。那名手執戰斧的宋兵倒下了,在金兵密集的刀槍下轟然倒,臨死前他的戰斧脫手飛出,度斬殺。

“戰陣要破了,求援,求援……”一個宋軍指揮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兄弟們,拼了,和金狗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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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思正的目光慢慢轉移到自己身上,他看到一支長箭,這支長箭穿透了鎧甲,射進了胸膛,他可以感覺到血液正沿著箭桿往外流,他感覺不到痛疼。突然,他抓住了杆,猛折斷了長箭。劇烈的痛疼霎時間侵襲了身,讓他忍不住張嘴狂嚎,“衝上去,給我堵住,把金狗殺出戰陣……”

“咚咚咚……”戰鼓擂響了。

“殺……”張思正第一個衝了上去,用盡全身力氣衝了上去。

“殺……”兩百名悍卒緊隨其後,一支犀利長,狠狠地釘進了戰陣的缺口。

廝殺更加猛烈,宋兵捨生忘死,奮勇攻擊,金兵更是瘋狂,一撥又一撥,連綿不絕。

張思正連續受創,鮮血四溢,他感覺不到痛疼,他舞動著手裡的戰刀,殺得酣暢淋漓。“噗嗤……”長槍穿透了他的身體,他絲毫沒有知覺,反而連進兩步,一刀|死了目瞪口呆的金兵。

張思正停下了,他感覺冷,非常冷,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他眼前的戰場一點點消失,他艱難地抬起頭,眼前金光燦爛。

“兄弟……”

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喊聲傳進了張思正的耳中,他已經聽不到了。

折可求跪在地上,抱著張思正的身體,仰天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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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宗輔、宗弼把預備軍投進了戰場,金軍在兵力上的優勢驟然顯現,宋軍的損失越來越大,逐漸由對攻轉為了防守,就在這緊要關頭,統制張思正陣亡,給了宋軍沉重一擊。

“哥,我們要撤了,再打下去,折家軍就完了。

同指著激戰正酣的戰場,扯著嗓子叫道,“哥,我們,不能再打了。”

折可求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都統,金軍的兵力遠遠超過了我們,而且他們的援兵估計快到了。”楊陵衝著折可同搖搖手,示意他不要激動。目前戰場形勢雖然對摺家軍不利,金軍想擊敗折家軍,也要付出驚人的代價,所以不出意外的話,金軍主帥肯定要從葫蘆河北岸調集援兵。

“都統,我們現在撤,可以從容而退,果等到明天……”楊陵咬咬牙,低聲說道,“你看,金軍現在的兵力越來越多,不知道是他們的預備兵力還是援兵,不管怎麼說,形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

“我們撤了,王怎麼辦?”折可求轉身望著楊陵和折可同,冷聲問道,“就算我們不救姚帥了,絕不能拋棄王。”

“都統,連夜派人到武邑,叫王即刻撤軍。”楊陵建議道。

折可求摸摸腰間的戰刀,搖了搖頭,“我答應了種帥,我不能撤。”接著他指著遠處張思正的遺體,大聲叫道,“我不能讓我的兄弟死了還遭人唾棄。”

楊陵和折可同相顧無語。折可求是不是瘋了?還要不要折家軍了?折家沒有了折家軍,四百餘年的輝煌也就煙消雲散了。

“哥,形勢擺在這裡,這一仗沒辦法打了。”折可同激動叫了起來,“我們盡力了,我們沒辦法救出,你清醒一點吧。”

折可求大怒,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折可同的臉上,然後手指藍天,縱聲吼道:“你問問我們的祖宗,問問他們會不會答應。”接著手指戰場,“你去問問那些死去的將士,問問那些正在奮戰的將士,問問他們會不會答應。”

折可同氣紅耳赤,手握雙拳,衝著折可求叫道:“好,那就一塊死吧,我陪著你。”說完飛身上馬,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兄弟們,吹號,吹號,重整佇列,跟著我殺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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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城以北三十里,黃莊鎮。

一隊隊的金軍在平原上停了下來。

完顏烏塔和耶律醜和尚帶著扈從走上了道小河堤。

“越過這條小河就是一馬平川了。”烏塔笑呵呵地說道,“你看,我們是現在趕過去,還是在這裡營紮寨?”

耶律醜和尚遲疑了片刻,“以我看,還是先派人告知兩位皇子……”

“皇子?”烏塔笑了起來,“他們現在還是皇子嗎?你要注意了,我們私下可以這麼稱呼,但其它場合千萬不要這麼叫,免自己帶來麻煩。”

耶律醜和尚詫異看了烏塔一眼,旋即想到了什麼,心裡暗自寒,連連點頭。

“西帳在代北屢戰不利,這次跑到河北來搶功,果給他們先打到黃河,我們東帳的面子可就掛不住了。”烏塔看似隨意,頗有深意地說道,“這一仗對於我們來說很關鍵,只要能順利圍殲宋軍,大名府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然後我們可以南渡黃河,直殺汴京。”

耶律醜和尚陪著笑臉,只點頭不說話。現在東帳、西帳兩支大軍、兩股勢力全部到了河北,宗翰和宗望都要搶功,他們完顏家的人爭權奪利,而做為像耶律醜和尚這樣的契丹降將務必站好隊,否則前途難保。

“這一仗對宗輔、宗弼兩位副都統來說,是贏取戰功的好機會。”烏塔手捋長鬚,笑著拍了拍耶律醜和尚的肩膀,“所以,我們不要急著去戰場,在這裡耐心地等待兩位副都統的命令。”

耶律醜和尚聽到這裡不禁暗自詛咒烏塔,你既然有主意還問我幹什麼?成心試探我啊?假如我說馬上趕赴戰場,你是不是就要在兩位皇子面子捅老子一刀?

“武邑那裡還有一支宋軍。”耶律醜和尚故作恭敬,笑著說道,“如果我們能迅速結束信都城的戰鬥,是不是趕到武邑再打一仗?”

烏塔搖搖頭,眼露不屑之色,“武邑那支宋軍是完顏母的獵物,我們的目標是大名府。”

耶律醜和尚頓時有些尷尬。這幫真人雖然狂妄,有狂妄的本錢,而老天又格外眷顧他們,剛剛滅了大遼國,這又殺到大宋了,而且還把大宋打得狼狽不堪。醜和尚有時候實在想不通,憋屈,當年契丹人在最鼎盛時期都未能擊敗大宋,到了真人這裡,卻輕輕鬆鬆殺到了汴京城下。

狗孃養的老天爺就是女真人的孫子,遲早有一天會天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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