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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和董小丑進城之後,直奔西北大元帥府。
陽曲城已經戒嚴,虎烈軍控制了城中各級府署,街道上隨處可見一隊隊全副武裝的虎烈將士,氣氛非常緊張。
毛軍和張孝純站在府門前迎接。李虎主動和張孝純示好。該說的毛軍都說了,李虎也不想假惺惺地故作姿態,只要你張孝純願意配合,不要和虎烈軍對著幹,虎烈府也不會虧待他。幾個人站在一起聊了幾句,李虎問到鄆王,張孝純認為鄆王現在情緒不穩定,暫時還是不要刺激他為好,給鄆王一些考慮和緩衝的時間,畢竟變化太快了,以鄆王的身份和立場來說,一時肯定無法接受。
李虎遲了一下。正因為時局變化太快,他也無法預料汴京那邊會發生什麼情況,所以太原的事必須馬上解決,以便集中精力應對汴京。
“總帥,童貫這時候或許能發揮一些作用。”張孝純小心翼翼地建議道,“不管怎麼說,童貫是大宋的顯赫權臣,鄆王其實就是童貫看著長大的,王有多大年紀,童貫就在汴京威風了多少年。童貫是太上皇最信任的親信,而鄆王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兒子,這兩人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如果童貫願意幫忙,說服鄆王的事就很簡單。”
虎烈軍一直無法得到大宋的認同,現在進入大宋佔據太原後,如果沒有王這個擋箭牌,接下來的事不敢想象。
抰持鄆王做個傀儡很簡單,但這個傀儡對虎烈軍立足大宋來說至關重要,如何發揮這個傀儡地作用將直接關係到虎烈軍能否實現南下發展策略。
張孝純的建議的確不錯,但童貫是什麼人?二十年來,童貫在大宋是個風雲人物,或許他的治國才能無法和蔡京相提並論,或許他的軍事才能也遠遠比不上劉仲武和种師道這些西北統帥,但他的權術絕對和蔡京不相上下,甚至更高。這樣的人,在官場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李虎根本不是對手,只能甘拜下風。至於黃涉、柴雲、範直昌、張孝純這些人,不管在遼、夏還是大宋,都沒有在王國中樞待過,對這個層次的高深權術根本沒有任何體會,更不要說經驗了,所以大家對他都很忌憚。這個時候張孝純忽然提到童貫,用意是不錯,但誰敢利用童貫?如果童貫將計就計,設下一個精妙的局,虎烈軍掉進去怎麼辦?
自從童貫到了太原,明確表示要支援鄆王,西北局勢隨即對虎烈府變得有利。這次虎烈軍能夠和大宋聯手二次西征,就是完全得益於童貫的幕後推動,假如沒有童貫地幫助,虎烈軍不可能取得駱駝河大捷重創西夏。當然,童貫這麼做有他地個人目的,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也確實想擊敗西夏,這樣鄆王建功立業,有機會贏取皇統,而他個人和家族將因此得到驚人的利益。
不過,任何一個策略的制定和實施都要對天下大勢有個準確的預測,否則大勢變了,策略也就失敗了,但這個世上,有多少人能準確預測到形勢地發展?童貫和蔡京都不行,都無法透過迷霧看到隱藏在霧)裡的東西,其他人就更不行了。李虎也是一樣,但他老爹地故事常常成為他預測未來的一個參照,這是他屢屢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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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兒吹來。街道和府署裡地樹木搖曳生姿。李虎微微側身。讓過風勢。雖然已經是春天了。萬木復甦。但春寒料峭。這風迎面吹在臉上。還是讓人感到幾絲寒意。
張孝純望著李虎。微微躬身。打算再勸兩句。他無意給李虎賣命。做大宋地叛逆。不管李虎說他忠誠於大宋地謊言有多麼動聽。他都不會相信。但現在形勢如此。他只能虛與委蛇。先竭盡全力把虎烈軍拖在太原。等到汴京擊退了金軍。緩解了危機。再設法解決李虎。王還是太年輕。顧惜自己地聲譽和生命。這也不能怪他。但他地身份和地位不一樣。所以只能寄希望於童貫。童貫肯定要被李虎賣給汴京。這是李虎緩和與汴京關係地籌碼。也就是說。童貫肯定要死。張孝純希望童貫在臨死之前。想方設法保住鄆王。以免李虎乘火打劫。在這個關鍵時刻橫掃陝西。把大宋推進敗亡地深淵。
李虎伸手搖了搖。迫使張孝純把到了嘴邊地話又咽了回去。
張孝純不可能知道。他這句話在李虎心裡激起了很大地波瀾。在沒有進入大宋疆域之前。紙上談兵。制定南下策略。覺得很有把握。現在進來了。佔據太原後。突然發現。自己對大宋一無所知。李虎和
對大宋瞭解多深?當初為什麼要留下李綱、宇文虛中很多時候。人都是盲目自信。以為自對目標己很瞭解。當真地觸及目標地時候。卻發現自己對目標一無所知。
李虎和童貫算是熟悉了,而且兩人在幽燕的時候有過默契,李虎對童貫的感觀有很大變化,他看不出來童貫是個禍國殃民的奸佞。這次童貫到大同,那是相信自己,但自己卻要出賣童貫,不管怎麼說,都有些愧疚,所以也沒想到再想見他的意思。現在看來,自己還不得不去見他一次。
“我去見見貫童貫。”李虎看看眾人,微微笑道,“既然暫時不要拜見王,那就先散了,各忙各的吧。”接著他手指張孝純,“你陪我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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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貫坐在屋裡全神貫注的下棋。房門推開,他連眼皮子都沒抬。童師閔卻駭然抬頭,目露懼色。他看到了李虎,然後看到張孝純跟在他後面走了進來。
童師閔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惶恐不安地喊了一聲,“使相……”
李虎笑笑,目光從他臉上轉到了童貫身上。
“爹……”童師閔看到自己的老爹毫無反應,不由得輕聲低呼,語氣裡含有一絲哀求之意。這個時候,低聲下氣一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童貫眼睛盯著棋盤,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快出去。童師閔放下棋子,匆忙走了出去。張孝純也識趣地退出屋子,順手掩上房門。
李虎坐到童貫的對面,拿出一粒黑棋在手上捻動著,眼睛迅速掃了一眼棋局,“這盤棋你要贏了。”
“我們下過幾盤棋?”童貫這時才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問道。
“三盤棋。”李虎指指棋盤,“如果這盤棋也算,那就是三盤半。
”
“你贏了幾盤?”
“一盤。”李虎笑道,“這半盤棋也算,那你就贏了我兩盤半。”
童貫盯著棋盤,良久,問道:“這半盤棋,你沒有信心贏?”
“我下棋慢,而且有人說,我棋品不好……”李虎想起了耶律大石,現在,他正在遙遠的金山,不知道怎麼樣了,等到代北安定下來,應該派個人去看看,或許他打下了一片天地。“很長時間沒有看到那個人了,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
童貫笑了起來,“真的?我怎麼沒有發覺?我覺得你棋品還可以嘛。”
“那時候年輕,好勝,喜歡和人賭棋。”李虎笑道,“既然賭棋,那棋品當然要差一點了,否則怎麼贏棋?”
童貫大笑。屋子外面的張孝純和童師閔正在忐忑不安,突然聽到童貫爽朗的笑聲,不由得面面相覷,心裡沒來由的冒出幾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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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貫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一邊下棋一邊聊幾句閒話。
李虎知道他不會先開口,只好說到正題,“宣諭使宇文虛中已經趕赴汴京。我希望汴京能認清形勢,不要挑起內戰。這個時候,我們應該一致抗敵,先把女真人打回東北。”
童貫笑笑,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你對汴京瞭解多少?”
“洗耳恭聽。”李虎笑道,“現在形勢太緊張,雖然我不瞭解汴京,但防患於未然還是必要的,免得被人賣了。”
童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把鄆王和我解決了,主動向汴京示好,然後就能避免內戰?”
“難道不是?”李虎略顯惑,“難道汴京還要和老皇帝開戰?”
“官家遠走東南,並不是想放棄權柄安安心心地做個太上皇,而是要另建朝廷。”童貫也不想和李虎轉彎抹角了,他現在處境不好,基本上是死路一條,不是死在李虎手上,就是被李虎送回汴京死在小皇帝手上,他若想活下去,必須讓李虎知道他存在的價值。
“官家之所以遠走東南,是深知大宋積弊,汴京無法抵抗虎烈府和金國的攻擊,打算和北虜隔江對峙,確保半壁江山。”童貫繼續說道,“如果小皇帝擊退了金軍,你又投奔了小皇帝,那麼官家作何選擇?就此做個太上皇?這顯然不可能,東南那邊追隨老皇帝重建朝廷的文武大臣更不願意,因為他們將一無所有。”
“老皇帝不願意放權,而小皇帝如果無法控制東南,事實上等於失去了錢糧,沒有錢糧,小皇帝和汴京能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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