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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望調整了兵力部署。
漢軍連番攻擊後,傷損較大,尤其正面攻擊的軍隊,在人數上失去了優勢,他隨即把漢軍集中到正面和左翼戰場,另外調撥了三千契丹人和奚人,由兀朮指揮,猛攻義軍右翼。右翼一直是義軍的軟肋,金軍已經連續兩次從這裡取得了突破,這一次,他同樣選擇右翼做為突破口,右翼一破,義軍就得繼續後撤。
突破了這道障礙之後,金軍距離義軍的中陣只剩下兩裡了。斥候回報,義軍總帥大纛就在兩裡之外,只要能逼迫李虎轉移總帥營,大纛移動,義軍勢必恐慌,其後戰局就被金軍所控制。
大火燃起之後,金軍潮水般的攻勢總算停了下來。
黑山軍第一將的將士們奮力殺完了陣地上的金兵,然後全部趴下了,很多人就趴在死屍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誰能想到,這仗打得如此艱苦,竟然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剛剛進入戰場的俘虜們也是驚魂未定,雖然義軍沒有殺他們,但到了這個可怕的屠宰場,腦袋很難保住了。這一刻沒死,下一刻躺在地上的無頭屍體可能就是自己。
正當他們垂頭喪氣,哀嘆自己命運悲慘的時候,金軍的攻擊又開始了。
義軍將士破口大罵,狗孃養的女真人都是畜生,把漢人當狗,拼命得往地獄裡趕。有些士卒看到這些俘虜就來氣,雖然他們現在也是義軍了,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心裡那口怨氣去不掉,張嘴就罵,你們這些蕃虜狗,睜大眼睛看看這裡的死屍,這就是做狗的下場。即使下地獄了,你們也是狗,也不會變成漢人的鬼。
有人因為有好處,有利益,甘心情願做狗,有人因為要保住頭上的腦袋,甘心情願做狗,有人因為大家都做狗。理所當然自己也要做狗,所以也甘心情願做狗了,但後兩種做狗的人,你只要喚醒他的良知,激發他地熱血,他還能幡然醒悟,還能毅然決別做狗的日子,挺起胸膛來堂堂正正做個人。
投降的遼軍漢卒就屬於還有良知的人,他們也是出身貧賤,也是艱難度日的草芥。也是飽受欺壓凌辱的蟻螻,在這種朝不保夕、生死懸於一線的絕境下,重新做回一個人,一個真正的漢人,當然是不二選擇。前,捨生忘死,“殺……”
這一殺。發現問題了,敵人不是漢人,改成蕃人了,再聽他們張嘴一喊,原來是契丹人、是奚人,是生死仇敵。
狗娘養地,老子殺的就是你們。“殺虜,殺虜……”義軍將士突然來勁了,一個個士氣如虹,捨生忘死。以命搏命。“砍了他們,砍了……”
你不要命,契丹人、奚人當然也不要命了,這是戰場,你不殺人就被人所殺,來不得半絲猶豫。
這幫人其實也是草芥蟻螻,被女真人打敗。投降了。為了保住腦袋,做了女真人的狗。不過他們是蕃人,做狗也是蕃狗,比漢狗高階,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樣。人活在世上,說到底都是為了肚子,做狗做舒服了,日子還是和過去一樣,誰還願意掉腦袋?於是安安心心做狗了。哪一天女真人不行了,新主子落難了,搖身一變,重新做回契丹人,追著女真人打,讓女真人做狗。只要腦袋不掉,只子過得好,做人做狗無所謂。
不過女真人不放心,這條狗的主子還活著,還在耀武揚威,說不準哪天這條狗就要反咬一口,所以一直鎖在家裡,輕易不敢拿出來用。這次是打義軍,殺漢人,是個發揮蕃狗威力的好機會,當然要大膽使用了。
蕃狗果然有威力,好一陣子沒殺人了,刀頭沒有舔血了,要過過癮了,再說,也要給新主子看看,我這條狗還是很有價值,你給我吃好的喝好的,打仗的時候我自然會賣力。
這些人養精蓄銳,攻殺犀利,而義軍久戰已疲,興奮勁過去後,疲態再顯,隨即支撐不住,被契丹人殺得血肉橫飛,無力招架。
黑山軍第一將文遠就在後陣,看到中陣被金兵殺得稀里嘩啦,死傷慘重,當即下令點燃壕溝。
這次金人有準備了,大火剛起,後備兵便發起了衝鋒,乘著排筏尚未燒燬之機,蜂擁衝過壕溝,潮水一般殺向義軍。義軍後陣的將士正好也衝了上來,雙方數千人擠在一條長長地拒馬陣內,你攻我殺,完全拼命了。
文遠帶著扈從也在陣中搏殺,激戰中,文遠大腿受傷,血流如注,扈從們四面圍上保護。契丹人馬上猜出他是一個大官,隨即號角相援,左右夾攻。扈從們抵擋不住,紛紛倒下。義軍士卒撲了上來,捨命相護。契丹人殺紅了眼,長槍即使洞穿而過,也奮起最後一擊,臨死拉個墊背的。一命換一命,雙方豁出去了,殺得異常慘烈,短短時間內,地上屍體層疊,鮮血橫流。
契丹人殺到了文遠三步之外的地方,而文遠已經退到了壕溝邊緣,後面就是插滿尖木樁的壕溝,距離他最近的排筏在十步之外,若想衝過去,至少要付出十幾個人的代價。他轉頭四下看了看,發現義軍都在退卻,很多人已經退到了後陣,而不少契丹人也越過壕溝,殺進了後陣。情況萬分危急,後陣若破,金兵馬軍呼嘯殺來,從側翼展開攻擊,義軍另外兩個戰場必定腹背受敵,全線失守。
“點火,點火……”文遠縱聲狂吼。
現在只能靠大火阻斷中後陣了,但戰場上殺聲震天,雙方將士都打瘋了,後陣的弓箭手現在都在射殺敵人,根本聽不到文遠的叫喊。
文遠急了,從掌旗兵手上搶過大旗,用力揮動,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著。後陣地弓箭手發現了舞動的大旗,也看到了文遠下令點火的手勢,但中陣擠滿了本方將士,正將文遠就在其中,這火一放,黑山軍第一將就完了,能活著回來的寥寥無幾。
“放,放……”文遠看到弓箭手們遲疑不決,氣得睚眥欲裂。
一個契丹弓箭手在後方移動,他的長箭一直瞄準著舞動的大旗,瞄準著大旗下那個魁梧的將軍,但前面的人太多了,手裡的箭根本射不出去。這時他看到了一個層疊而起的屍堆,站到這個屍堆上就能射殺那個將軍,但空中箭矢厲嘯,自己往上一戰,那就是靶子,想不死都難。
契丹人在激戰中倒下,刺耳地慘叫聲此起彼伏,空中不時飛舞著噴血地頭顱,灑射血花的短肢。
那個契丹人忍不住了,仇恨在心中燃燒,憤怒在身體裡爆發,豁出去了,殺死他,殺死他就能挽救很多兄弟的性命。契丹兵跳上了屍堆,手中長箭厲嘯而出,但不待做出第二個姿勢,十幾支長箭從四面八方嘯叫而至,當即把他射穿。
長箭穿過酣呼鏖戰的人群,“撲哧”一聲穿透了鎧甲,鑽進了文遠的背心。穿甲箭的威力極大,射擊距離又近,破甲之後,去勢不減,穿透了文遠的身體,直到箭簇碰到胸鎧才停了下來。
文遠驟痛,魁梧地身軀因為穿甲箭地巨大慣性向前傾倒,腳下也連移兩步,幸好手中有大旗,旗杆拄地,才勉強穩住了身形,否則就掉進了壕溝。
血霎時噴出,染溼了夾衣,順著身體往下流。文遠開始眩暈,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大旗插進了土地,右臂緊緊抱住大旗,支撐著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現在無論如何不能倒,現在一倒,軍心崩潰,陣地就丟了。
弓箭手點燃了火箭,舉弓向天,但就是不敢發射,他們盯著文遠,希望文遠再給一次手勢,再給一次命令,希望文遠改變主意。
文遠地視線漸漸模糊,意識漸漸失去,但他心裡還牢牢記著一件事,他慢慢地舉起了左臂,伸直,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射擊。
後陣弓箭手仰天悲號,手中火箭厲嘯而出。
“轟……”壕溝點燃,大火噴湧而起,烈焰騰空,濃煙滾滾,霎時遮蔽了戰場。
文遠看到了火光,他吐出最後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緊緊抱著大旗,屹立不倒。
義軍將士看到大火燒起,後路斷絕,霎時絕望,但這時候他們看到了文遠,看到了那杆飛舞的大旗,看到了已經死去的主帥。
“殺……”義軍將士們憤怒了,爆炸了,突然間,人人如虎,瘋狂咆哮,“殺,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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