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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斥候送來訊息,耶律馬哥連夜撤過了潢河,走了。
這一走,近期內不會再來了,李虎已率主力趕到龍化,而北上圍剿的遼軍主力又被九家子那把大火燒慘了,就算傷亡不大,但士氣沒了,糧草輜重也給燒了,還打什麼仗?馬哥很快就會接到訊息,沒有南路遼軍的配合,他那點人馬無論如何也不敢孤軍深入,何況他自己也給李虎打寒了,輕易不敢亂捋虎鬚啊。
同一天,黃涉從龍化送來書信,張高兒找到了,閻王軍的潰兵正在重新收攏,幾萬混飯吃的已經加入到搬運大軍,正在返回山城。
黃涉很猖狂,狐假虎威,把張高兒抓起來了,把閻王軍一幫將校也給抓起來了,其中有幾個人不知天高地厚,馬賊嘛,哪裡受得了這等窩囊氣,跑了,拉著一批閻王軍士卒要造反,結果被虎烈騎圍住了。黃涉牛氣熏天,下令全砍了,幾百顆腦袋就掛在龍化城的城樓上。
李虎氣大了,老子這裡還沒殺人,你那裡就急吼吼的拿刀開砍了,早知道你這樣無法無天,我就不該把軍隊交給你。黃涉是什麼主兒?那個跛子很囂張的,就算你是一尊菩薩,他也會三言兩語挑起你的怒火,讓你暴跳如雷,更不要說那幫馬賊了。
趕快回去,再遲一點,張高兒和閻王軍就要給這個跛子砍光了。
李虎連夜撤軍。他對贏秦和雲朔軍不放心,畢竟他們原來都是閻王軍的人,現在跛子拿閻王軍開刀,這些人當然害怕,繼續留在永州可能會出事,所以他把羅中原留下了,叫他守永州。自家老哥,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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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龍化,黃涉、霍六哥率眾出迎。
木桃李和杜山已經接到黑山軍安全脫險的訊息,此刻看到羅青漢和董仲孫,非常激動。兩人想想也是後怕,虎帥這把火燒得不但險,而且黑,聰明人都能從這場大火裡感受到李虎的殺氣,不寒而慄啊。
李虎隆重介紹黃涉。自己招攬的賢才,當然要大肆吹捧一番。跛子也還掙氣,跟著李虎一個多月了,雖然很辛苦,但吃香的喝辣的,又有女人玩,心情超級爽,身上的肉一個勁的猛漲,現在無論你怎麼看,都象個人了,不再象個骷髏,按照柴雲的話說,除了那條跛腿,基本上和過去差不多了,當然了,瘦還是瘦了一點,畢竟吃了好幾年的苦,哪有那麼容易恢復,但再過一個冬天,估計就和過去一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了。
黃涉膽氣壯啦,狐假虎威嘛,老虎現在這麼威風,他這頭狐狸能差到哪處,何況他這個人本來就十分狂傲,眼睛長在頭頂上,看誰都比自己差一截,如今李虎抖起來了,他還不水漲船高,斜著眼睛看人。
不過面子賬還是要給,尤其羅青漢和董仲孫,那是羅思南的老爹和老叔,將來李虎稱王了,羅帥就是王妃,羅家就是王親,惹不起啊。
眾將對他印象很深,不為別的,就是他敢殺閻王軍的人。張閻王那是什麼主兒?以後有好戲瞧了,跛子,你要想保住腦袋,晚上睡覺的時候把眼睛睜大了,否則說不準哪天腦袋就沒了。
寒暄完了,都散了,各自回去紮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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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涉跟在李虎後面走進了大帳,他的腰本來一直挺著,一進大帳,馬上彎了,臉上也是堆滿了獻媚的笑容,忙不迭的地接過李虎的兜鍪,搶著給李虎卸甲。
“跛子,你殺得太多了。”李虎面無表情,冷聲問道,“你是不是想逼我殺了張閻王?”
“總帥不想殺張閻王,這我知道。”黃涉笑道,“但是,必須殺殺張閻王的氣焰,殺殺其它人的氣焰,不要以為總帥顧念舊情,不敢殺人,所以,這人不是殺多了,而是殺的太少。”
李虎冷笑。你個死跛子,老子就知道你還想殺,我要是再遲幾天回來,這閻王軍十有八九會被你逼得全部造反,到時候就一個不剩了。看不出來你個讀書人心夠狠的,殺氣人來面不改色心不跳啊。
“張閻王的事,怎麼解決?”李虎問道。
黃涉沒有說張閻王,而是先說起了駝子,“駝子這個人我早有耳聞,他比張閻王更難對付,總帥要想控制駝子,就不能殺張閻王。張閻王撿了一條命,當然對你感激涕零,如此一來駝子的日子就難過了,他只好抱緊你的大腿。”黃涉笑道,“這兩個人都很厲害,到了戰場上都是悍將,這下互為摯肘,總帥用起來就如臂指使了。”
“有這麼容易?”李虎不相信。
“這世上最難揣測的東西就是人心,往往給你致命一擊的都是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兄弟,所以要想活得好,就要學會揣測人心,就要以人制人,只有這樣,你才能閉著眼睛睡覺。”
這話說得很深奧,但李虎聽得懂,和人鬥嘛,其樂無窮,這話是誰說的?想不起來了,忘了,但和黃涉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要讓自己的手下互為牽制,既要有奸臣,也要有忠臣,想辦法讓他們彼此相爭,然後自己就快活了,指揮誰都行。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大問題,幾個老大都磕頭了,都把軍隊交出來了,張閻王被關押著,閻王軍和俘虜差不多,而且目前形勢不好,幾個老大要想活命,都得靠自己,在元氣沒有恢復之前,哪個都不敢動心思,所以當務之急是如何把這些老大徹底鎮制住,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上,讓他們永遠翻不了身。
“簡單啦。”黃涉聽完李虎的擔心,哈哈一笑,“我說過,開府就能解決這些問題,你把軍政財三大權全部抓在手上,他們就徹底完蛋了,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何時開府?”李虎急忙問道。
“今天晚上就可以。”黃涉胸有成竹,很自信,“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發話了。”
李虎伸手相請,客氣多了,笑臉也出來了,“藥師兄,仔細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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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高兒被押到了中軍大帳。
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成了階下囚。
從舉旗起義開始,自己就是聲名顯赫的義軍首領,手下也有十萬人馬,然後打降聖州,輸了,打龍化州,又輸了,無奈,跑到大山參加了五路會盟,但那時自己也還可以,在五路義軍中,實力最強,差一點就坐上了老大的位子。從什麼時候開始倒黴?從下山開始,就被李虎這個豬頭耍得團團轉,雖然連打了廣平澱和龍化州兩場勝仗,但緊接著李虎獨自率軍作戰,平地一個大驚雷,崛起了,然後幾個老大急了,都出去打仗,擄掠,擴充實力,然後自己兵敗如山倒,被耶律馬哥打了個伏擊,一蹶不振。本想乘著最後的機會撈一筆,誰知一不小心,上了駝子的當,全軍覆沒了,尤其讓人不能接受的是,這全軍覆沒的命運太不可思議了,是自己打敗自己的。老子一輩子殺人越貨,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麼窩囊的事,做鬼都不能原諒自己。
進了大帳,看到李虎了。一個多月沒見,李虎現在變了,威風啦,面如寒霜,怒目而視,殺氣騰騰。
張高兒想都不想,跪下了。腦袋都保不住了,還要什麼尊嚴?求求李虎,或許還有活路。自己不管怎麼說,也是遼東義軍的起義首領之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如今我沒有軍隊了,也不是老大了,對李虎也沒有威脅了,留下這顆腦袋還是可以的吧?只要李虎放了我,我馬上返回大漠,繼續做我的馬賊去,造反這事不能幹,太苦太難了,也沒有前途,還不如在大漠裡做馬賊。
李虎瞪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過去自己最怕的就是張高兒,尤其他那雙眼睛,嚇死人了,都不敢對視,現在再看張高兒,感覺完全變了,威風不再,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眼神凌亂不堪,驚恐不安,哪裡還有半點過去的影子?自己本來還想報復他,嚇唬嚇唬他,現在卻沒有絲毫興趣了。
張高兒在遼東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啊,他能拉起一幫人,舉旗造反,已經就是大不簡單了。
李虎同情心爆發,站起來給張高兒鬆了綁,讓人端來酒菜。張高兒本來話就不多,現在更沒心情話說了,我就這百十來斤,你看著辦吧。
“我們的賭約,你還記得嗎?”李虎問他。
張高兒點點頭。老子軍隊都沒了,還提那個賭約幹啥?難道你還把軍隊還給我啊?
“我可以讓你繼續領兵,但你得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張高兒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豬頭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拿我開心啦?他想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什麼條件?”
“沒條件,我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李虎笑道,“按道理,我應該殺了你,你不但擅自棄守永州,還想趁火打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但是,你是遼東義軍的大首領之一,如果殺了你,等於告訴遼狗和金狗,我們遼東漢人正在內訌,這對我們義軍不好,另外,我也無法向遼東漢人解釋,大家都是造反的人,都是漢人兄弟,互相殘殺,手足相殘,即使有一百個該殺的理由,也沒人會相信,大家都會覺得很傷心,很絕望,尤其在目前這種形勢下,對義軍士氣的打擊更是難以估量,所以,我現在不能殺你,只能讓你戴罪立功。你有什麼想法?願不願意跟我幹?”
這還有什麼願意不願意?我為魚肉,人為刀俎,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張高兒廢話也不說了,趴在地上磕了個頭,以後就跟你混吧,混不下去了,老子就去大漠做馬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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