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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蕃虜好毒啊,燒死遼狗也就罷了,還要燒自己人,而且還是漢人兄弟,狗孃養的你們是不是人啊?李虎嘴唇亂顫,臉上的肉一個勁地抽搐著,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了。
不過,這火要是不燒,麻煩可就不得了。
按理,羅青漢和小毛驢早就昇天了,如果不是遼狗要把他們做誘餌的話,他們還能支撐到現在?我現在一撤,遼狗一看伏擊打不成了,一哄而上,黑山軍和雷霆軍灰飛煙滅,然後十萬大軍,就算沒有十萬,那也至少有七八萬,這麼多人聯合耶律馬哥,兩路夾擊,兩三天就打到龍化了。龍化一丟,我就是腹背受敵,那時候想要突圍,只有聽金狗的擺佈了,金狗要四十萬漢人,我就得給,金狗看到遼狗攻陷龍化了,獅子大開口,叫我把馬軍也給他,把所有的錢財武器也給他,那我也得給,然後我帶著兩萬多人,一幫窮光蛋南下,一路打,能活著走到黑山,那就算老天保佑了,如果運氣不好,半道就會全軍覆沒。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這火一定要燒。
李虎天人交戰,委決不下,自己給自己想辦法,找理由,無論如何要下決心啦,找個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呢?
一把火燒了,黑山軍和雷霆軍沒了,最多損失一萬人,但我贏得了時間,我可以救出四十萬漢人,這懸殊太大了,而且,我保住了這四十多萬人,我的名聲有了,我南下打下一塊地盤,復漢大業也有了,錢財功名都有了,兩相比較,孰輕孰重?
“燒。”李虎斷然下令。
高寶龍掉頭就跑,跑得象飛一樣,唯恐李虎思量再三,又變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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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寶龍帶著第二將兩千五百騎卒,像鬼魅一般呼嘯而去,霎時間被黑暗吞噬。
李虎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裡沉甸甸的,百般滋味一起湧上心頭。直娘賊,這老大真的不能做,不但好事要幹,壞事也要幹,將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冤死鬼日夜纏著我,要找我報仇雪恨啦。
寒風呼嘯,好象黑夜裡真的有無數幽魂席捲而至。李虎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趕忙把厚厚的斗篷裹在了身上,只露出一張驚惶不安的臉。
海拉蘇的神情倒是平靜了,對李虎很崇拜,做出這種決定需要魄力啊,畢竟九家子那裡有兩支義軍,李虎為了燒死遼狗,不惜拿自己的兄弟做陪葬,而且非常堅決果斷,這種人絕對能成大事,雖然心狠手辣,但成大事者,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看看完顏阿骨打,他為了建立一個金國,殺死了多少蕃人兄弟?即使是同族,他也是毫不留情,該殺就殺,眼睛都不眨。
“阿蒙丁……”李虎衝著海拉蘇招招手,“等下你跟我回去,對大家說,九家子那邊沒什麼動靜了,遼軍好象已經攻佔了九家子……”
海拉蘇心領神會。虎帥要善後了,要把這事處理乾淨了,這把火是報仇的火,九家子的義軍兄弟不是被大火燒死的,而是被遼狗殺死的。這事簡單,幾句話就能搞定。
李虎飛身上馬,急速返回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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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拉蘇帶回來的訊息讓眾將黯然魂傷。
木桃李和杜山都是在黑山軍成長起來的,尤其杜山,他還是由羅青漢撫養長大的,雖然大家已有心理準備,但真的噩耗傳來,還是悲慟不已。杜山淚流滿面,一個人躲到拐角傷心去了。
神龍軍的人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再想想已經魂歸地府的羅青漢、董仲孫和李錦等人,也是很難過,尤其獨孤風,這位鐵匠還有點良心,還知道廉恥,抱著大腦袋坐在地上,不敢抬頭見人。黑山和雷霆兩軍覆滅,罪在神龍軍,這下神龍軍上上下下沒有好日子過了,李虎如論如何不會放過他們,正好乘著這個機會一勞永逸地把他們解決了。
“遼軍主力已經全部趕到了九家子,馬上就會攻殺龍化。”李虎佯裝悲憤之態,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要報仇。”
李虎怎麼報仇,大家不關心,關心的是遼軍主力何時殺到龍化。龍化一丟,山城的虎烈軍腹背受敵,突圍南下已經成為保命的唯一途徑。
眾人一籌莫展,個個都是一臉絕望。
“不要擔心,這幾天遼軍到不了龍化。”李虎冷笑,“我已經叫高寶龍去放火了。”
放火?眾人疑惑地望著李虎,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放火就能阻止遼軍攻打龍化?
海拉蘇馬上解釋了一下,前面有個森林,是從九家子方向攻打龍化的必經之路,虎帥想了個高招,一把火燒了森林,這條路就斷了,另外,今天刮的是西北風,這把火會一直燒到九家子,如果遼軍跑得不夠快,估計要變成烤豬。
眾人又驚又喜,對李虎那是崇拜到了極致。神仙的兒子就是非同凡響,這種時候還能想出如此妙計,阻殺遼軍。
李虎又得意了,對海拉蘇印象更好了。誰說人家是野蠻人?你看人家那聰明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功勞送給老大,這就是人才啊,相比龍化那幾個老大,都白活了,連個蠻子都不如。好,既然你這麼給面子,我也不會虧待你,回到龍化後,我馬上重重賞你,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李虎首先賞了海拉蘇一個笑臉,然後看看眾人,傲氣十足,頗為矜持地說道:“這把火能不能燒死遼軍,我不知道,不過,遼軍即使活下來了,肯定也嚇破了膽,士氣全無,不敢再攻龍化了。我估計,他們重整大軍後,可能會北上會合耶律馬哥,然後攻打永州,再從永州方向攻打龍化,如此一來,我們就有足夠時間突圍南下了。”
眾將都明白了,不過此刻心情太差,都沒有出言恭維李虎,一個個各回本陣,準備撤回龍化了。
一大幫人,興沖沖而來,灰溜溜而去,沮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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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裡,一道紅色亮光突然閃過,如同閃電一般,瞬間即失,接著紅色亮光又閃了幾下,給黑夜抹上了一層妖魅的色彩。
過了幾息,東邊天際漸漸亮了一些,好象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又好似旭日東昇前的那抹美麗彩霞。
天顯異象,黑夜見血色,這無疑是不祥之兆。
正在九家子激烈交戰的雙方將士震駭不已,個個目瞪口呆,心裡的恐懼倏然瀰漫了全身,驚悚至極,惶恐不安。
忽然,一團火焰騰空而起,天際驟然一亮,跟著火焰散盡,天際又為之一暗,接著,火焰倏起倏伏,天際也隨之一亮一暗,整個夜空異常詭異。
將士們更恐懼了。
夜風呼嘯,一團暖氣撲面而至,隱約還能聞到一股木頭的焦糊味。
羅青漢又驚又懼,頭皮發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振臂狂呼,“擂鼓,全軍集結,準備突圍。”再也不能等到黎明瞭,現在就走,遲恐生變,遲了可能就是全軍覆滅之禍。
黑山軍將士立即動了起來。李錦隨後也下令,雷霆軍跟著開始集結。
遠處,遼軍營帳裡也是鼓號齊鳴,人喊馬嘶,顯然他們也察覺到了危險,雖然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但肯定會有異變發生,還是早作準備,以防萬一為好。
天際越來越亮,火焰越來越高,而呼嘯的夜風也越來越暖和,空氣中可以清晰地聞到樹木焚燒的焦糊味。
就在人們心裡的恐懼達到極致的時候,一團燎原大火沖天而起,霎時間,黑夜不再,滿天都是血色火焰,整個黑夜彷彿都燃燒起來。
山林起火了。
九家子霎時沸騰起來,所有人都醒悟過來了,人們叫喊著,議論著,亂作一團。
這不是天顯異兆,而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冬天裡突然燃起這麼一把大火,火借風勢,很快就能燒到九家子,逃跑,快逃跑,否則就要葬身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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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青漢驚懼過度,渾身都開始顫抖了。
“老羅,我們快突圍,快啊……”董仲孫瞪大眼珠子,扯著嗓子叫了起來,“今夜刮的東南風,大火馬上就要燒來了,我們快走吧。”
往哪走?四周是遼軍,遼軍不走,義軍就沒辦法走,這時候突圍,大軍瞬間潰散,一個人都跑不出去,白白便宜了遼狗,只能等遼軍先撤,但等到四周遼軍撤退了,義軍又能逃生嗎?此刻若想逃生,東南方是最安全的,那是背對風向的地方,大火一時蔓延不過去,但東南方是降聖州,那裡有遼軍主力,逃過去就是送死。
義軍唯一的逃生之路是北方,向北,以最快的速度渡過土河,然後就安全了,如果張高兒還在永州,那就和閻王軍會合,如果永州已失,那就再渡土河,返回龍化,但是,義軍還能爭取到足夠的逃生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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