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普羅米修斯那邊Irs那傢伙還沒現身嗎?”崔希絲將纖細的手臂籠進笨拙的魔導手套,問道。
她抬起頭來,眼中的戰場既混亂,又井然,不時有成列的黑甲帝國軍經過,長矛成林,與遠處土元素正猛烈進攻的前線連成一片。不時有魔法的爍光升起,倒映在眼底的弧光之中,猶如夜空中冉冉升起的星辰。
許多人害怕死亡,毀滅,混亂,痛楚,但她夷然不懼,彷彿生來就是為了要面對這樣的場景,只將手插入後腦髮束之中,將棕色的長髮攏起來,隨意紮成一束。然後甩了甩頭,一條馬尾左右擺動著。
她簡單地穿上鍊金術士的護甲,向前走去。路德跟在後面,沉思著看著這裡的戰場,直到聽她開口,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聽說還沒出現,但我畢竟不是普羅米修斯的人,他們可能對外藏著什麼也不一定。”
崔希絲忖了一下,便換了一個話題。“這一次的元素領主出現得格外早呢,路德,你經歷過之前一次的試煉,對此有什麼看法嗎?帝國幾年一次在這地下對抗暴動的土元素是為了什麼,費時費力,為什麼不一次到位了,難道說奧述人對我們如此青眼有加,僅僅是為了讓我們這些人獲得好處?”
路德輕輕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崔希絲,‘元素祝福’固然重要,但那卻不是帝國的主要意圖。這個‘計劃’也是一樣,但是我們不能令整個辛塔安的元素層皆土崩瓦解,這是‘那位先生’與陛下共同定下策略——”
“帝國工坊制訂的這個計劃瞞過了大多數人,包括那位公爵大人在內。而我們不過是其中一環,不如說聯盟的參與讓我們成為其中一環,奧述人可不會停下來等待我們。”
崔希絲撇了撇嘴,“我還以為聯盟有多大面子呢。”
“我聽說聯盟還有另一個計劃……”路德答道。
他本來打算再說什麼,但忽然想到什麼,下意識停下來。
好在崔希絲也沒在意,打斷他道:“我並不是抱怨,畢竟如果你們早早終結這一切,我可就錯過了。”
“只是……如此勞民費力,二十三處這樣的轉向閥,而且大多是位於元素富集點上,奧述人少說為此關停了三片重要礦區,對於帝國來說也是傷筋動骨了罷?這裡面不知牽連了多少人的利益,從中受益的人還好,那些利益受到損害的人真的一點怨恨也沒有麼?”
“我平日不太關心這些,但在公會里也時常耳聞,帝國眼下是表面平靜,但卻像是坐在火藥桶上一樣呢。但越是風平浪靜,越是令人感到不安,七魔導士家族與鍊金術士們的衝突愈演愈烈,難道你們對此一點也不擔心。”
她一邊說,一邊回過頭來用碧色的眼睛看著對方。
路德笑了笑,“怎麼會沒有,這樣的衝突從三十年前改革開啟之時就一直埋下根源,奧述人的上層勢力暗中鬥爭,不知多少家族,多少名字在伱死我活的爭端之中灰飛煙滅。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所發生的事麼,發生在牡鹿公國的事在辛塔安之外流傳不廣,但在帝國內部,尤其是在鍊金術士和魔導士之中卻是流傳至今的故事呢……”
“只是過去這樣的鬥爭從來沒上升到檯面上,但二十年間越來越表面化,甚至不僅僅侷限於帝國境內,甚至影響到了第二世界,與帝國周邊。你還記得幾年前第三賽區的內訌麼,那可不僅僅是取決於他們的原因。因為考林人已經察覺了什麼……”
他停頓了一下。
這些話題在Gray Field內部也算得上是一定程度的機密,若不是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他絕無可能說這麼多。但也不僅僅如此,崔希絲出身自聖禮公會,有些秘密對於她來說並不算是秘密。
“……過去那個決定帶來的改變已經影響到今天,帝國內部的割裂已經演化到了而今不得不決死一戰的程度,要不然皇帝陛下也不會如此迫切地推進這個‘計劃’。你知道,‘黑軍’正是因此而成立,他們已經在帝國北境第一次展露鋒刃,只要那位公爵大人一死,帝國內反對的聲音便不多了。”
崔希絲對此持不同看法,“有那麼容易?若七魔導士家族一方若如此容易對付,那位大人也不會拖到今天才動手罷。公爵一死,那邊的確可能會群龍無首一段時間,但也有可能令他們徹底撕破臉,難道你們不怕掀起另一場內戰。何況,那位公爵大人真這麼容易就死了?”
“帝國,總是從一場戰爭走向另一場戰爭。”
路德用一句奧述人的諺語來回答了這個問題,“關鍵不是戰爭,而是那位皇帝陛下是否準備好,至少現在看來,他認為自己已經羽翼豐滿。至於我們,”他笑了,“Gray Field已經不在王座之上,現在輪到你們抄心這個問題了。”
崔希絲轉過頭來,奇怪地看著他。
兩人本來並肩穿過戰場,但這一刻也停了下來,一束魔法的輝光從奧述人的陣地上升起,映出她側臉的輪廓來。
“是老師如此告訴我的,”路德答道,“他說:‘接下來是我們需要並肩而立的時代,無論那個富有野心的計劃成功與否,而Gray Field會退居幕後’,崔希絲,你想要奪得‘冠軍’的話,我會幫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崔希絲咬了咬嘴唇,心下有些煩亂。灰之王FOX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或多或少從公會之中瞭解到一些奧述人的計劃,但那人竟然甘願令Gray Field屈居人下,那可不是灰之王的性格。
她可不認為那是因為自己魅力無窮的緣故。
兩人沉默下來。
他們已經穿過一列列帝國人計程車兵,前線便再不遠處,不時有飛散的石塊帶著尖嘯撲過來,路德舉起手來,一道火光從他身後亮起,便將堅石在半空中擊得粉碎。
兩人的表現引起了周圍其他人的注意,一隊選召者遠遠跑了過來,灰頭土臉向他們懇求:“你們來得正好,那些該死的土胚子攻勢太猛烈了,你們是哪個公會的人,能不能支援一下?”
但大多數人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目光落在兩人的戰袍上,繼而露出又敬又畏的神色,“聖禮公會,Gray Field的人?”對方聲調都不由收斂了幾分,“你們有什麼事嗎?”
“與你們無關,”崔希絲看著那漫天飛舞的土元素,心下有些不以為意,“我會出手處理那些東西,至於你們回到自己的佇列上去。”
對方聽了有些欣喜,連連道謝,轉身離開。
崔希絲回頭看了看路德,“你來還是我來?”
“一起吧,”路德道,“我主攻,你用妖精使的能力輔助我就可以了,你雖然有導光者,但那東西還是留到最關鍵的時候去吧。”
……
一道銀光從半空中閃過。
方鴴舉起手,小心謹慎地讓那隻發條妖精落在自己手心。
這隻發條妖精羽翼受了點傷,差一點為帝國人的工匠所捕捉到。好在現在戰場上無數機械小玩意兒彼此縱橫交錯,對方一時之間也沒來得及看清自己發條妖精特殊的外形。
在這樣的大場面下,帝國一方肯定有工匠大師坐陣,自己在同齡人中還算佼佼者,但在真正的大師面前還是不夠看的。經驗的差距像是一道天塹,短時間內絕無可能依靠天賦與零式水晶彌補。
但自身也不是沒有優勢,畢竟帝國人的戰鬥工匠的主要注意力還是在與土元素交戰的前線,他們可想不到會有人秘密潛入此地,更想不到自己的對手之中會有一個戰鬥工匠。
方鴴令自己的眼線小心地避開帝國人的偵查扇面,並一一摸清了對方的發條妖精主要分佈的區域,所以才可以讓七海旅團隱藏在帝國人的左翼側後方,此刻無論土元素還是帝國人都很難發現他們藏身於此。
但唯一問題是,還要不要繼續冒險下去?
一週的假期已經過了一半,他們今天離開,這一次恐怕難尋機會再次返回,下一次說不定要等到大陸聯賽結束。他不是不可以等,可從Elite、弒神者與銀色維斯蘭那裡的重金報酬就沒有了。
一想到這裡,方鴴簡直好像是百爪撓心一樣,那可是好大一筆錢,明晃晃的金幣啊!他怎麼能放得下?
方鴴輕輕收攏了發條妖精的鉸鏈式妖精之羽,並將其揣進懷裡,心中所想的還有另一件事——“‘元素祝福’?”帝國人竟將眼下的場面稱之為‘試煉’,奧述人究竟打的什麼主意,‘計劃’又是什麼,‘黑軍’是指眼前這些黑色盔甲的帝國騎士麼?
還有那些插入地下的高大鐵柱又是什麼?
他方才在戰場上空看到了崔希絲,那是他在帝國少數幾個‘熟識’的人,沒想到會在這裡見著對方,立刻令自己的銀蜂下降了高度,沒想到剛好將她與路德的交談聽了個正著。
只可惜戰場太過嘈雜,以銀蜂的資訊收集能力他也只捕捉到一些關鍵詞,諸如‘計劃’、‘黑軍’還有‘皇帝陛下’什麼的,崔希絲與另一人似乎在討論那位公爵大人。
他本打算繼續聽下去,但那時一隻隸屬於帝國一方的發條妖精從他的銀蜂上方經過,為了不為對方所發現,他緊急令自己的發條妖精避讓,差一點撞毀在附近的巖壁上。
能完完整整地將之收回來,已經算是他本事大了。
“愛麗莎,希爾薇德,姬塔,你們聽說過‘元素祝福’麼?”方鴴回頭去問團裡的幾位幕僚小姐,夜鶯小姐訊息靈通,艦務官女士心思纖細,博物學者小姐博聞廣識,再加上一個洛羽,是團裡的智庫。
但洛羽此刻遠在另一頭監視土元素的動向,他只好求助於其他三人。
不過三人皆怔了怔,然後搖了搖頭,表示對此一無所知。希爾薇德沉吟了片刻,倒是說道:“艦長大人還記得三大蜥族共同予你與泰納瑞克的黑暗祝福麼,或許是同類的東西?”
方鴴若有所思。
但這時明顯有些神思不屬的學者小姐抬起頭來,有些憂慮地看向他們,說道:“艾德哥哥,我不知道什麼‘元素祝福’的事情。但你最好來看看這個,我感覺有些不安。”
“怎麼了?”
學者小姐開啟自己的魔導頁之中的核心水晶正灼灼發光,那還是方鴴從未見過的一幕。
而與此同時,帝國人的大軍之中,那位神秘的魔導士正同樣從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站了起來,他掀開長袍,從下面抽出一本銀灰色的,無主的魔導書,他同樣翻開那魔導書。
魔導書中的核心水晶正散發著灼目的光彩。
魔導士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抬起頭去。
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波紋從無形的空間之中盪漾而過,猶如艾塔黎亞的外海之上揚起的第一絲漣漪,世界的暗面,以太之海上產生波紋,魔力的風暴正在匯聚。
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敏銳地感受到元素層的變遷。
但感受到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那些占星術士們,魔導士們,甚至包括前線的戰鬥工匠們,魔劍士們,皆停下手中的動作,彷彿仍舊在體會著內心之中方才那種悸動。
崔希絲忽然輕輕咦了一聲,她原本協助路德擊碎了一隻土元素,正準備前往下一處戰場,這兒是她的舞臺,她必須要拿到‘冠位祝福’,然後前往第二世界。
這或許只是一場遊戲,但她也必須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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