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歲(相當於人類二三十歲)之間的精靈女性的形象出現,但畫像上那盲眼的女性,看起來少女感極重。
他當初在夢境之中所見也是同樣如此的感覺。
不過如果龍後判斷錯了,那位盲眼少女並不是林中之影女士的話,那也就說明林中之影女士並沒出什麼意外,那麼巨樹之丘的影樹聖殿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這他倒是有些意外。
方鴴目送獅人女騎士離開,心中卻在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問一下對方關於影樹聖殿的事情?畢竟對方也是影樹聖殿的秘衛,而且還是選召者,沒有原住民那麼多顧忌。
他又獨自思考了一會兒,才看到萊拉從旅店內走了出來。那個住在閣樓上的少女今天換了一身魔導士袍子,雙手還抱著一支咒文系的魔導杖,看到他時怔了一下,然後才怯怯地問了一聲好。
方鴴知道那袍子是布麗安送她的禮物,慶祝她從巡查衛隊總部迴歸,逃脫牢獄之災。
魔導杖則是大夥兒籌錢為她買的,這裡面普舍先生出了最多的錢,其他人包括馬特里在內也多多少少隨了一份心意,七海旅團也出了一份錢,再讓古金魔導閣樓的艾絲狄娜專門為她挑了一支。
而今方鴴在艾音布洛克出了名,再加上艾絲狄娜和他們關係本就不錯,所以欣然應諾,專門挑了一支質量上佳的魔導杖令人送過來,還給他們打了折扣。
這讓萊拉倒是有些受寵若驚。
不過現在少女已不再拒絕眾人好意,這次經歷讓她成長了許多,不再是過去那位怯懦內向的姑娘——雖偶爾仍有些怕生。但其心中已下定了決心,成為了真正的魔導士之後,也要繼續留在舊城區服務所有人。
這裡的人曾有恩於她。
而她也會用自己餘生的時光來報答。
倘若普舍先生有一天會老去,而那時候她會肩負起這個責任,繼續為舊城區的所有人發聲。想必等她成為了一位正式的魔導士之後,那時候應當總能為舊城區的大家爭取一些權利。
懷著這樣的決心與信念,少女總算變得堅定了起來。
不過方鴴天天看她進進出出,前往學院上課,維持著兩點一線的生活。艾音布洛克事件改變了少女許多,但卻並未太過影響她的生活,她所在的學院背後與七魔導士家族關係不大,背後的投資者其實是城內的貴族。
還有‘莫比烏斯’工匠協會。
工匠協會與七魔導士家族一戰決出勝負,到並未給萊拉在學院之中帶去什麼好處,充其量是多了幾分在外的名聲。那些指指點點放在過去可能會令萊拉受不了,但而今也已可以坦然面對了。
方鴴叫住這少女。
“萊拉。”
萊拉微微一停。她決定留在舊城區,但與七海旅團的關係仍更加密切,在她最危難的時刻,是這些與她不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出手相助,她對於七海旅團內每一個人的感激,只會更甚。
不過七海旅團的每一個人皆用不上她的報答,萊拉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她本來還有一些自艾自憐,但在愛麗莎和希爾薇德的幫助下,很快便轉變過來心態。
現在她和七海旅團的大多數人都已經是親密的朋友關係,除了在面對這位團長大人時稍稍有些膽怯之外。
她其實不太敢和方鴴打交道,主動問好已經是極限,但沒想到方鴴一反常態地叫住了自己,讓她不由有些拘謹。但萊拉當然不能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只抱著魔導杖有些意外地看了過來。
“學院最近有遇上什麼麻煩事麼,”方鴴問道,“巡查衛隊的人有沒有再來找你?”
萊拉怔了一下搖搖頭,從實答道:“沒、沒有,我很好,團長先生。”
“叫我艾德便好,”方鴴答道,“萊拉你不必這麼拘謹,我和其他人一樣,沒什麼不同的。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你現在有空麼?”
萊拉輕輕點點頭。
方鴴想問的其實是林恩家的事情。
此前時機一直不成熟,但而今他們與萊拉的關係也非同往昔。再加上馬上七海旅團要前往諾茲匹茲,回來之後便要到北境樹海去,恐怕也再抽不出時間來。
因此他想借此機會,一舉問清楚關於林恩家族離開牡鹿公國之後,究竟去了什麼地方的事實。
“萊拉,普舍先生說你與艾什-林恩爵士有一定關係,你是林恩家的人,”方鴴問道,“當初弗里斯頓會長從你手上要走那個羅盤,他也說過,那是艾什爵士的東西——”
“他和艾什爵士是故友,你也應當清楚這一點,”他繼續說道,“不然也不會將那隻羅盤交給他對吧?所以那隻羅盤其實是艾什-林恩先生留給你的遺物?”
萊拉點頭。
“那麼萊拉你應當是知道林恩家的一些事情的,對嗎,”方鴴繼續問,“普舍先生應當和你說過了,我們在前往帝國之前,去過牡鹿公國。你認識希爾薇德,她的父親曾經與艾什-林恩是至交好友,我們也是因此才會前來帝國尋找林恩家的下落……”
“萊拉,你能告訴我們,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林恩家後來究竟去了什麼地方麼,艾什爵士的後人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人存在麼?”
萊拉顯得微微有些緊張。
她用力握著自己的手,猶豫了好一陣子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艾德先生。”
“你不知道?”方鴴楞了一下。他設想過自己可能得到的回答,甚至包括萊拉或許不會告訴他們這樣的可能性,但唯獨沒想到,萊拉會給出這麼一個回答來。
他記得普舍先生說過,萊拉是帶著林恩家的介紹信來艾音布洛克的,既然如此,她怎麼會對此毫不知情呢?
他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兩眼,但少女看起來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對不起,艾德先生……”萊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她不願意對七海旅團的人說謊,可有些東西她自己說出來自己都未必會相信。
那些只屬於她的秘密,她連普舍先生都從未提起過。
少女猶豫了好一陣子,才終於下定決心,“是這樣的……我、我曾經失去過一些記憶,艾德先生……我醒來的時候,就在前往艾音布洛克的班船上。我只記得自己的手邊每一件東西,那封信,還有父親留給我的羅盤,還有我的目的……”
“……我是林恩家的人,我要前往艾音布洛克成為真正的魔導士,就像艾什-林恩爵士曾經那樣,我要讓林恩家重新成為真正的魔導士家族……”
“那個腦子裡的聲音,是這麼告訴我的。”
萊拉緊蹙著眉頭,有些迷茫地搖了搖頭,“……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這些事情我連普舍先生也沒告訴過,我只是想,或許有一天我總會回想起過去的一切。”
她顯得有些不安,“艾德先生,我沒說謊。”
“我明白,”方鴴出言寬慰,“不用擔心。”
他內心疑竇重重,但也看得出來少女的真誠,因為倘若對方真要說謊,大可換一個更令人信服一些的說法。這麼荒誕的事情,由她說出來反而增加了真實性。
但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事情?
在前往艾音布洛克的班船上莫名失去了記憶,只記得那之後的事情,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一點?還是說對方可能在那之前經歷了什麼痛苦的事情,大腦出於自我保護的原則封閉了那一段記憶?
這樣的事情倒不是不可能發生。說不定和七魔導士家族,甚至那位帝國的狡梟有關,是不是他們有找上了艾什-林恩的遺裔?林恩家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慘禍,萊拉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萊拉是不是林恩家唯一的倖存者?
但七魔導士家族現在自顧不暇,雖然他們起先在牡鹿公國,在艾音布洛克的行徑倒是的確有這樣的嫌疑,可方鴴現在即使想要調查這件事,也找不出一個知情人來。
他面前唯一的知情人,竟然失憶了?
方鴴一時間有點頭痛。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羅盤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可那不是艾什-林恩爵士的遺物嗎?”
萊拉有些迷茫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但那個聲音是這麼告訴我的……它應當是艾什-林恩爵士送給我父親,我父親又留給我的……”
方鴴這才恍然,難怪對方會如此看重那羅盤,原來是父親留給她的遺物,那麼這便說得通了。他倒是絲毫也沒考慮艾什-林恩是萊拉父親的可能性,畢竟兩者年齡差擺在那裡。
艾什-林恩是十五年前離世,而他在多年前就已經喪偶,之後一直獨居。他雖然不清楚萊拉今年是什麼年紀,但想來也不會比自己更大,艾什-林恩寡居十多年,而本身就已經是高齡,幾乎不可能會留下一個女兒來。
可惜那個羅盤本身也不是什麼重要物件,應當只是艾什-林恩生前的一件作品罷了,就像是老僕人送給他們的那枚水晶一樣。所以當弗里斯頓表現出對那水晶的興趣之時,萊拉感念於對方出手相助之恩,便將水晶轉贈予了對方。
可惜了。
方鴴心想,自己當初應當提前要過來看一下的,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他只能考慮下一次見到那位工匠會長時,再看看能不能從對方手上索要過來,或者借來看一看了。
“艾德先生,還有什麼事麼?”萊拉怯生生地問他。
方鴴搖了搖頭,線索又斷了,好在關於眾星裝置的事情他還有別的途徑,雖然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他搖了搖頭,向對方問道:“最近我們要前往諾茲匹茲一趟,接下來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留在艾音布洛克。我擔心巡查衛隊的那些人會來找你們麻煩,萊拉,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帝國南境一趟?”
萊拉微微一怔。
她心下有些感動,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表示了拒絕。
她在學院課業很重,雖然也有些擔心巡查衛隊的事情,但想了想還是手邊的事更重要。
方鴴點點頭,他也就是這麼一問。
冥女士還留在艾音布洛克,而且還有工匠協會的人照拂,想必巡查衛隊那些人不會這麼不長眼睛。何況當初真正惹事的人,這會兒都已經鋃鐺入獄,剩下的人大多也當日的事也沒什麼關係。
七魔導士家族那邊這會兒正雞飛狗跳尋找霍克公爵的下落呢,亞培南德方向一片寂靜,對方顯然現在也沒工夫來關注一個小小的後備役魔導士的事。
處理完艾音布洛克的事務,七海旅人號也便到了要動身之時。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再與蘇長風派來的特別行動隊的人碰了一個面。雖然幾日前特別行動隊便從歐力的騎士手上完成了人員交接,不過蘇長風說這一次行動領隊之人是他的熟人,方鴴還未和對方碰過面。
他在軍方認識的人不少,除了船上的羅昊、愛麗莎之外,還有留在特備隊之中的愛麗絲,以及那個有過幾面之緣的星門警備隊計程車官——張天謬。對方對這個偷渡人士的印象可談不上好,畢竟自己當初給他們找了不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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