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巡查衛隊計程車兵下意識用手探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鬆開手,指尖一片殷紅。
思維世界中猶如進行了一場漫長的拉扯,視線中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正緩慢流動,被撞開的人群,驚恐的尖叫,怒罵聲,人群推擠著,互相退讓。
那個風衣男人拔出劍,但一道劍光已先穿透他的背影,一隻斷臂高高揚起,他發出野獸一樣淒厲的慘叫聲,溫熱的液體漫天灑下,猶如下了一場血雨。一道身影將之撞開,士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有些異常,下意識伸手拔劍,但卻抽了一個空。
他心下一寒,轉身看去。那個穿著黑袍的少年正站在自己一側,手中握著自己的劍,用剩下的一隻眼睛冷冰冰地看著自己。對方輕輕鬆開手,那把有帝國徽記的劍也從半空落下。
他心神渾渾噩噩,下意識伸手去接。但一道寒光已從他眼底閃現,然後世界為之天旋地轉,視線一黑。士兵軟綿綿的軀體向後飛出,撞在牆上,然後化作點點白光消散在長巷之中。
人群一片大亂。
後面的人想要反應,但卻看到前方人人避之不及,那頂尖尖的巫師帽已分開人群,出現在自己視野之中。那人大吃一驚,只見一團黑色的火焰從天而降一般,那個巫師猶如帶著一輪血雨,突至他面前。
箱子抬起頭,黑色面具之下,眼中閃爍著無比瘋狂的光彩。
那人想要反應,卻為這瘋狂的眼神一看之下動彈不得。魔劍格溫德斯正在心靈世界之中尖聲長笑。
“閉嘴。”箱子說。
而後心中沉寂如水,手按長劍,向前一踏。
從左至右,一道狹長的劍光斬開夜色。
頭顱高高飛起。
意識潛行,心神所奪。
心靈系的能力,猶如劍走偏鋒的狹光,一入人群之中,便令措手不及的巡查衛隊士兵吃了大虧。那個風衣男人一開始錯判了箱子的能力,只以為對方手中劍是迷惑他們的把戲。
他大聲怒罵,試圖閉上眼睛避開奪心術的心神攝入。
可視角餘光看到箱子出劍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錯得厲害,大驚失色之下想要反應,可出劍之刻稍差分毫,結果便是迥異。
箱子才不會和他們講什麼堂堂正正,行於黑暗之中正是殺手本意,欺騙誘敵只是手段,殺人才是目的。他第一個目標就是那個沒中自己奪心術的風衣男人,展示奪心術是雙重的戰術,一則是光明正大的進攻,一則是行於陰影之下的欺騙。
戰術沒有規則。
唯求勝利本質。
這是他在聽雨者就學會的東西。
那男人果然中招,反應稍慢一線就被斬斷握劍一臂。
箱子也不和對方糾纏,一擊得手立刻撞開對方,猶如狼入羊群一樣殺入後方因為中了心靈法術而一片大亂的巡查衛隊士兵之間,趁對方心神所奪連斬四人。
本來那風衣男人連同手下一行十人,他一出手便三死兩傷,還剩下一半,而倖存之人十成戰力這一驚之下也去了七成。艾音布洛克久未經戰亂,市內治安良好,而這些巡查衛隊計程車兵早安逸慣了,那見過這陣仗?
選召者本就是把冒險生活當做吃飯喝水的人。
而七海旅團更是選召者之中的選召者。
巡查衛隊計程車兵大多介於十二三級之間,那個風衣男人多半是出身自死亡降臨公會外圍團隊的人,起碼也有十七八級。本來箱子要以一敵十少說得付出點小代價,但這麼一出之後便輕鬆許多。
他輕輕揮劍,血劍銀光正在長巷之中一閃,一弧血珠灑向地面,然後抬起頭看著剩下的人。
鴉雀無聲。
十個人,三個人倒在地上,一個人斷了一隻手,還有一個人靠在牆角也是近氣的少出氣的多,眼看著要嚥了氣。剩下的人中,竟無人敢與之對視,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來,
“分頭跑,去找人!”風衣男子按著自己斷臂處,痛得近乎暈厥,但仍竭盡全力向其他人大喊一聲。人手齊全他還有心與對方一戰,但一個照面就折了一半,他除了頭皮發麻,就是後悔。
要不是自己判斷失誤……
可情報上可沒說過對方有這麼一位劍士,不,魔劍士。但魔劍士哪有這個裝束的?
風衣男子看著箱子一身魔導長袍,頭戴巫師帽,幾乎要暈過去。
他媽的!
箱子側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雖然對方這側臉明明套著漆黑麵具,什麼也看不到。巫師少年舉起手,幽靈一樣的短杖浮現在掌心中,向這個方向一指,口中說出咒文的短語:
“Eatt‘n!”
不好!
風衣男子心中大驚失色,下意識轉身想跑。但一道電火花從他身後魔導爐上綻放開來,電得他慘叫一聲。“魔力拆解!”風衣男人心中大罵,自己又上當了,不該轉身露出魔導爐的。
但後悔只維持了一剎那。
一隻巖槍憑空浮現,在箱子引導之下直接從後方貫穿他咽喉,讓男子屍體橫飛出去,釘在一側牆上,然後衣甲之下才升起點點白光,猶如飛散的螢火,消失在巷子之中。
“誰讓你說話的?”
箱子沒好氣地看著那具屍體說道。
他回過頭去,那些巡查衛隊計程車兵果然四散而逃,連自己受傷的同伴都顧不得了。箱子默默看了一眼那個已快要斷氣的倒黴蛋,想了一下,便從對方身邊走了過去。
他收起劍,反正追上去也不一定能殺得完那些逃走計程車兵,還不如不浪費時間。再說復活的人早晚也會從歐力的聖殿之中走出來,他何必幹一些沒意義的事情。
他走到萊拉身邊,看了看那個已經嚇壞了的姑娘,一時不知作何開口,想了一下才問,“還可以走嗎?”
萊拉臉上沾了點血花,呆呆看著他毫無所覺。
她設想過布麗塔會怎麼搭救自己,但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得救。那對她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來說,實在是有些過於……超乎想象了一點。
還好她眼鏡丟了,沒能將戰鬥看得太真切,不然這會兒估計已經嚇暈了過去。
“你……你、你,”萊拉有點瞠目結舌地看著箱子,舌頭也在打結,“……你殺了他們?”
我在問什麼啊?
萊拉一問出來就後悔了。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而且她也不是不認識面前這少年,對方是為搭救她而來的,她怎麼能一開口就質疑呢?
但是箱子到不介意,單純將之當成一個疑問句而已:“他們還有星輝。”
他說。
萊拉覺得自己腦子裡亂糟糟的,結結巴巴地改口道:“你是來救我的?”
“是我們,”箱子本能地多拉幾個人下水,“我們都知道了你的事情了,你是受我們牽連的,所以方才團長給我來信了,我們所有人都是為你而來。”
他一邊說,一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傳訊水晶。方鴴是第一時間讓他出擊救回萊拉了,但那時候他正幹掉第二個巡查衛隊士兵,沒空回信。
當然,這些事箱子是不會說的。他已經在心中糾正了一下自己完成這件事的順序,是方鴴先給他傳信,然後他才找到這些人,併發生了這樣一場戰鬥,這樣就說得通了。
他正在編造故事。
但萊拉心中卻是說不出的味道,在聽到那句‘我們所有人都是為你而來’的時候,她就好像被擊中了一樣。她從未設想過有一群和自己沒見過幾面的人,會為陌生人做到這個程度。
少女咬著嘴唇,心中的委屈幾乎一下湧了出來,眼淚珠子跟著往下掉。自打出生以來,她好像還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滋味,但少女慌忙用手背擦了擦淚,以便讓自己顯得堅強一點兒。
但她內心複雜的是,這些人這麼做是對的麼?萊拉看著一地還未完全消失的屍體,心中一時迷茫,她當然明白殺了巡查衛隊計程車兵意味著什麼,但卻不明白未來會如何。
她生在這個國度,從未想過與帝國為敵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可她絕不能背叛這些人。
少女還沉浸在先前那種感動之中,心中連生出那樣的想法來都嚇了自己一跳,“萊拉,他們是你的恩人。”這個姑娘在內心中對自己這樣說道。
她咬了一下嘴唇,心中不由生出些堅定來。
箱子自然察覺不到萊拉下了多大決心,作了怎樣的決定,在他看來這件事也不過如此,而且團長都首肯了,還能有問題?他只是花了點時間來想好藉口,以及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而已。
他回頭淡淡看了一眼正在消失的屍體,說道:“走吧,先離開這個地方。”
萊拉正握緊拳頭在那裡天人交戰,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連忙慌慌張張地追上來,“……你、你是魔導士大人麼?”
“算是吧。”
“算是?”
但箱子並未再作答。
他忽然停了下來,仰起頭,感到臉頰微微一溼。
少年下意識伸出手去,指尖上一點晶瑩的光芒,接著更多的雨珠落在他手心上,轉瞬即逝。
他黑沉沉的眸子默默注視著夜空,一絲絲雨星正從天而降。
下雨了。
那似乎是他們抵達艾音布洛克以來的第一場雨。
隱隱雷聲正穿透雲層。
夏季到了。
……
巡查衛隊總部正警鐘長鳴。
艾音布洛克市內各處亮起了探照燈,一束束光柱直刺向夜空中,巡查衛隊大門口過往的路人正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一幕,艾音布洛克和平日久,人們幾乎都已經快忘了這是一座堡壘城市了。
正在值班的巡查衛隊士兵看著歐力聖像腳下連線亮起的水晶,驚得幾乎從自己的崗位上蹦了起來,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一邊衝出去一邊大喊道:“緊急情況!緊急情況!”
總部大廳之中。
幾個殘兵敗將正撞開大門,令大廳中所有人都停下來看向這個方向。倖存的幾個巡查衛隊臉色慘白,瑟瑟發抖好像見了鬼一樣,他們看著人來人往的大廳中一眾同僚,嚥了一口唾沫,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執勤的衛隊長這才站起身來,看了這幾人一遍,意識到出了什麼事,不由皺了一下眉頭。然後他才想起這些人原本是去幹什麼,開口問了一遍:“死亡降臨的人呢?”
一片寂靜。
沒有任何回答。
衛隊長再皺了皺眉,又重複了一遍:“死亡降臨公會的人呢?”
仍舊無人作答。
但後者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他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開口道:“讓所有人集合,聽候安排。至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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