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一件事,”白雪又開口道。
“你還記得那三座水晶塔的事麼?工匠總會已經調查清楚了,剩下的那一座水晶確實不在考林—伊休裡安境內。城衛軍當時在銀之廳截獲了那個錨點的資訊,發現它正好在奧述帝國方向。大使館那邊有人希望你順路的話,可以調查一下這件事。”
“大使館?”方鴴稍稍有些意外,工匠總會肯定會追查乙太網絡的事這他不奇怪,意外的是委託方是星門方面,他還以為星門方面一般不會過於介入這樣的事。
白雪點點頭:“這件事和你說下也無妨,其實是這樣的,當日有一個重要人物從銀之廳走脫了,而這個目標人物的身份至關重要。甚至於只要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就能幫星門方面進一步確定許多事情。可他們目前只能推斷對方當日曾出現過,卻並沒有掌握足以令人取信的證據,眼下唯一的線索,只剩下那個已經斷掉的最後一個錨點的資訊。星門方面指望可以從調查中獲得一些有用的線索,以佐證他們現在手上掌握的依據。”
她停了停,“當然了,那邊也沒希望可以一舉成功,不過至少多一條路,也多一種可能性。”
“我明白了。”方鴴回憶了一下當日在銀之廳所見,除了那躍動著火焰與陰影的高大生物之外,好像也沒別的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孔。不過混亂之中他本來也沒在那大廳中停留多久,或許是龍火公會的人?
他問:“所以這個目標人物是怎麼樣的?”
“對方身份挺敏感的,我並不能直接告訴你具體的資訊,”白雪想了一下才答道,“不過我可以向你描述一下其特徵,總而言之是個年輕人,並非我國公民……”她細細向方鴴描述了一下那個年輕人大致的外貌。
對方是個選召者,這倒沒有超出方鴴的猜測範圍。
星門方面目前正在調查超競技聯盟,他們所調查的這個人一定和聯盟有很深的關係,那麼不是原住民倒是情理之中的事。不過不是國人,這倒略微讓他有些意外,聽白雪描述,對方有明顯的白人特徵,甚至不是亞裔。
是奧述帝國的選召者,還是巨樹之丘?難怪大使館那邊會委託他調查,想必另外一邊巨樹之丘那邊也有隊伍已經過去了,不過可能就算是帝國這邊也還有其他人過去了,自己只是一個雙保險。
畢竟星門方面也不能確信他一定就會同意。
“你同意了?”白雪看著他,有些好奇地問。
方鴴點點頭。他和軍方是合作關係,羅昊都還在船上呢,在這種事上幫一把忙沒什麼大不了的。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和他還有關係,與那躍動著陰影與火焰的高大生物的對峙至今還記憶猶新,對方認出了他的蒼之輝,那麼影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出於這一層關係,自己就沒有理由袖手旁觀,如果第三座水晶塔正在奧述帝國境內,就算對方不說,他也會自己前去調查一番的。
“那我得提醒你一句,”白雪嚴肅起來,“你去調查這件事,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危險,量力而行,如果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蘇長風先生讓你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方鴴不禁有點好奇起來:“是因為那個目標人物的緣故?”
影片另一邊白雪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點了點頭。
“你知道那個目標人物?”
“不,我並不知道,”白雪搖搖頭,“……不過我掌握資訊的渠道比你們多一些,自己大約有一些猜測。只是我不能告訴你這個答案,首先這段通話公會那邊有記錄,其次我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正確,以避免讓你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
……只是,軍方那邊如此慎重其事,總而言之,你還是小心一些為上。”
她略作停頓。
有那麼一剎那白雪甚至想讓對方乾脆放棄這個任務,可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她畢竟沒有蘇菲那麼一個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父親,而這件事也與她息息相關,在考林王室與這支冉冉升起的傳奇小隊之間調停,對她來說是一個重要任務。
她心中略帶愧疚,見到方鴴承諾下來,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代我向芬里斯那邊的人道個謝。”方鴴開口道。他其實私底下與對方會過一面,見過那個叫做奈德的年輕船長,不過並沒有太多交流,以防那位國王陛下事後下不了臺遷怒於芬里斯。
他其實也不希望無辜之人捲入紛爭之中,他是有恩於這些人,但對方也已還以恩情,這也就夠了。
白雪點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也祝你們一路順風。”
……
默默思考了好長時間。
方鴴才從思緒之中收回心神。
答覆白雪已經是一週之前發生的事,平復了他和芬里斯人與王國的爭端之後,那支停駐於艾爾帕欣的聯合艦隊應當早已起錨,前往古塔與寶杖海岸地區,那之後北境應是戰火又起。
又不知有多少人會在這場戰爭之中流離失所。
而他早已看得明白,王國的痼疾或許並不僅僅是出在鴉爪聖殿,拜龍教徒身上,甚至於許多年前的龍之魔女事件也不過只是讓它本身的傷口上流出膿血。腐朽的貴族們,剛愎自用的統治者,分裂的政治,才是其病根所在。
但這些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了。
自己所能做的,不過專注於大家的計劃——至於是否前往奧述,他也曾仔細思考過那個問題。
除了以上種種理由之外,方鴴心中還有另外一重考量。
塔塔小姐正從他一側浮現出身形,一臉平靜。
其他人也推門而入,先是希爾薇德與謝絲塔,然後是愛麗莎,姬塔與洛羽,接下來羅昊,箱子與矮個子的帕帕拉爾人也進了會議室,最後是巴金斯,艾緹拉小姐還有大貓人。
大貓人從最後帶上門。
所有人都齊了。
舷窗外正是艾奎因的夜色。
寧靜,祥和的星月夜。
一週前,七海旅人號與布麗安公主一併來到這裡,這個精靈的國度,群山環繞之地,世外樂土,他在這裡和二團的森林等人碰了個面,將一批物資與補給,連帶著二團的薪資一起轉移了過去。
同時,也將帕沙那個小傢伙委託給二團照顧。
一來已經是到了讓後者有更多獨立經驗的時候,二則接下來要遠渡重洋,面對更多未知的危險,方鴴並不不放心讓沒有戰鬥力的帕沙待在船上。而二團目前的冒險等級還不高,對其來說剛剛好。
那麼。
放下了一切之後,接下來就是為了那個真正的目標開始作準備的時候了。
“我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只有這一個……”
方鴴正向所有人娓娓講述。
在此之前,他也向許多人講過自己抱負,在黎明之星,與絲卡佩小姐,魁洛德先生,在卡普卡工匠協會,向傳授自己知識的工匠們,與自己一併進修的工匠學徒。但那時候,這抱負還不甚明晰,更像是一個誇下海口的傳說。
可大家一點點向這個理想的框架之中新增素材,當七海旅人號真正在眾人面前構建骨架,打上船板,並垂下雪白的帆的那一刻,理想也照進了現實,曾經遙遠的目標不再顯得那麼不可觸及。
為星門選召之人啊。
他們的拼搏,努力,留下的汗水與淚水,其星輝所照的一切,皆映入一個夢境之中。
那重重光環環繞之下的夢境。
是更遙遠的所在。
永不停下腳步,去開拓先行者們未曾抵達之處,探索文明世界的邊疆。
將那未知,幸運與火種,帶給兩個世界,每一個人。
那是開拓者許以文明的承諾。
是勇敢者的使命。
而寂靜的室內,少年的話語鏗鏘有力:
“所以,我們的目標是前往第二世界——”
“至少,暫時如此!”
鴉雀無聲。
並非震撼。
而是因為有人說出了他們的心聲,無論是箱子也好,洛羽也好,姬塔也好,甚至是帕帕拉爾人,都不會否認自己想要前往那天之階梯後面的世界,推開那扇門扉,因為那裡有屬於一切選沼澤的榮光。
夜鶯小姐依在窗邊,目光折射著窗外溫柔的夜。
她默然不語,眼底只閃爍著莫名的光。像她這樣出身的選召者,曾經做夢也不敢想有一天可能進入那扇門後,但現在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浮空艦,也有了拿到那個資格的機會。
一切不再遙不可及。
連羅昊都屏住了呼吸。
他曾經在論壇上對於星門後的一切評頭論足,那是因為他清楚自己做不到這一切,他人的世界對於他來說像是一個遙遠的夢,正因為朦朧,因此才可以肆意。
但現在,他只想趕快去把論壇上的黑歷史刪得乾乾淨淨,最好還有一條地縫可以鑽進去。
會議室一角。
希爾薇德正一個人靜靜而立。
黑暗之中,這位貴族千金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明亮的眸子裡只有一首無聲的詩,如雲海輕柔,敞述心聲。
那門後,正是她父親的足跡所在……
她輕輕握了一下手,目光正變得溫柔,輕和,注視著這一切,當每一種信任皆辜負了她的時候,唯有一個人堅守了給予她的承諾。
她原本並未抱太大期望——
但那一天,在艾塔黎亞的一個角落,沙丘之上,銀色月光灑滿了瀚海,篝火的邊上,父親遇上了兩個旅行的年輕人。
而那之後,生活給予了她一個巨大的驚喜。
她少有控制不住心緒的時候,可這一刻,也忍不住胸口輕輕起伏著,內心作出某些決定。
遠遠地。
謝絲塔看了自己的小姐一眼,又微微側過頭去,看了看會議室中央的那個少年。
大貓人臉上正顯露笑意,他看到的不過是成長的瞬間,人生的片段,雖然那星門之後的世界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可年輕人為了自己的夢想踏出第一步,堅實而有力,映照著心聲。
坦羅的誡言在秩序之中闡述美好,而那本來便應當是這個世界應有的樣子。
“最後,”方鴴看向眾人,“我也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我沒什麼意見,”巴金斯環抱雙手依著門,第一個答道,以水手的專業性,“不過要前往奧述的話,我們最好在起北風之前出發,走昔日那條銀鱒航線,從伊斯出發,抵達法沙,最遲一個月就能看到辛塔安的海岸線。”
辛塔安,正是那片浮空大陸的名字。
意即神聖,以太陽神的權杖為名。
而正如伊休裡安大陸不僅僅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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