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宣誓尊重每一個文明,每一個民族的文化與習俗,我們嘗試著融入這個世界,而不是以自己主觀的臆斷,去否定這裡的一切。”
“當然,我們是有能力這麼去做。”
滄海孤舟注視著對方的眼睛:“因為我們是選召者,天生在這個世界擁有超然於他人的力量。可艾德先生,一廂情願的改變只會引起反抗——我們透過與原住民共同的努力正使這個世界變得更好,而不是更壞,不是麼?”
“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過往的努力付諸東流,讓原住民們對於我們的動機產生猜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互信化為烏有。而在這個爭端迭起的時代,我們更應當謹慎地作出選擇,我們選擇與之合作,而非對抗,正是源於這樣的原因。”
“一邊是歷史的天平,而一邊只是個人的情感,我相信你分得清孰輕孰重。任何錯誤皆需要付出代價,有些人背叛了他的國家,我想,即便是瑪爾蘭女士也不會包庇這樣的行為罷?”
他停了停:“艾德先生,所以我們仍舊在等待你的答覆。”
方鴴看著這個人,微微皺著眉頭,只猶若看著一個滑稽的小丑。
但他當然清楚,對方或許是主動表現得如此,正是要利用自己心中這樣的情緒,去激起自己的反抗。
他們事實上並不害怕他拒絕——反而可能擔心他同意。理智告訴了他一個答案,但是他卻仍舊打算順從內心深處的另一個想法,人遵從於本性而行事,這或許聽起來有些諷刺,但那本身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只不過等軍方介入此事之後,他一定要讓好好讓這些人明白,每個人皆有自己內心之中的禁區與底線。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試探他的容忍範圍,而他總有一天會和他們好好算一下自黎明之星以來的一切總賬。
他忽然倒有些希望,軍方沒有辦法實行管制狀態,因為那樣一來,他倒不用給對方一個面子了。
方鴴黑沉沉的眸子裡,十分罕見地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火苗。
“艾德。”
一旁的希爾薇德忽然輕輕開口道。
方鴴有點意外地看著對方:“希爾薇德小姐,你該不會……?”
艦務官小姐搖了搖頭:“我可不是那樣軟弱的人。”
她轉過身去,看著畫面之中的滄海孤舟——也是面對著正看著直播的每一個人,忽然靜靜地開口道:
“我的父親他從來沒有背叛過這個國家。”
“當然,”她語帶輕蔑地答道:“在你們一些人眼中,他是叛徒。可這並不是因為他對這個王國幹出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恰恰相反,對於考林—伊休裡安,對於我們的精靈與矮人盟友們,我和我的父親,我的家族皆可以說問心無愧。”
“而事實是什麼,是當所有人在爭權奪利,為了眼前那點令人作嘔的利益而互相傾軋之時,為了那些可笑的滑稽的衣裳與頭冠,將人心浸於惡毒與陰謀之中之時。而我的父親,卻仍舊在為這個王國的未來而前進著。”
“他至今下落不明,杳無音信,但許多人還記得他,但他們不會記得你們,當王冠也變成了石頭,王座也化為了沙礫,文明只永遠會記住那些賦予了它榮光的人。”
“而不是你們,齷齪不堪,鼠目寸光的小丑,只會利用善良者的立場,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去化作最惡毒的刀劍,但並不是斬向敵人,而是攻向自己。令王國四分五裂,令所有支援它的人淪入苦難之中。”
“考林—伊休裡安流淌的正是自己的血,所有真正深愛著這片土地的人皆不忍心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但對於那些冷血之輩,這一切都比不上他們那染血的衣袍來得重要。”
“你可以汙衊父親大人,也可以汙衊一切曾經為這個王國付出過的英雄們。但無論你們如何巧言令色,人們終歸會看清真相,你們所害怕的一切,你們抗拒的一切,但你們終歸無法阻止它的到來。”
“那是人心,對於罪惡的審判。”
希爾薇德輕聲說完,默默看了這些人一眼,眼中閃爍著一種無形的輕蔑,彷彿令所有人都為之自慚形愧。
她回過頭來,默默看了方鴴一眼,只有在那一刻,眼中才閃爍著一絲溫馨之意。
社群上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人們,在直播間內一時竟顯得有些安靜。
“她說得可真好——”
人們甚至忍不住想,無論傑弗利特紅衣隊將這件事講得有多冠冕堂皇,但終歸改變不了王國分裂的事實。
這道傷口,是誰所劃下的,人們皆看得出來,它不言而喻。
那些佞臣們所畏懼的,膽戰心驚的,甚至恨不得將一切燒個乾淨的——他們將所有的敵人皆投入監獄之中,但反抗的力量不僅僅沒有休止,它反而扯裂了整個王國。
先王時代的榮光,自此一分為二,正如希爾薇德所言,那些人因為心中的恐懼,所親手塑造的敵人,如今成為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幽靈,縈繞於這個古老的王國之上。
一切本不存在的對立,因為人為的原因豎立了起來,可笑的是,他們自己為自己的墓碑刻下了墓誌銘。
那是愚者的碑文。
他們竊取的到並非是合法性,而是一個註定要從頭頂之上滑落的王冠而已。
搖搖欲墜的南境與北境,彷彿正是這一刻真實的寫照,那反抗的怒焰,已經從四分五裂的王國之下奔湧而出。
那些所有理智的目光,皆只是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而已。
而方鴴這才從希爾薇德目光之中回過神來,兩人早已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對方的所想。
他看向面前的滄海孤舟,答道:
“這就是答案。”
“王國並不能抓捕一個無罪之人。”
“所以希爾薇德小姐她有自由的意志,她可以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他的聲音像是一隻沉於雲海之中的錨,可以錨定一起的不安與彷徨,“若她願意留在七海旅人號上,那七海旅人號上就是她永遠的家,任何人皆不可改變。”
“在我的船上,”方鴴答道:“這就是國王的法令。”
滄海孤舟一言不發地默默聽著。
這番發言顯然並不能出乎他的預料,那是一個早已預計過的結果——對方的性格,還有他身邊的人,他開口說出的話,甚至也在預料之中。
只是他有些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覺得對方說得未必算是錯的。
但考林—伊休裡安境內所發生的一切,眼下已經很難說得清是非黑白。公會的決定,自然應當亦有其合理性,誠如他所言,如何去彌補王國內部的分裂,那只是一個選擇上的不同而已。
傷口總會彌合,需要的不過是時間而已。
但許多人會為此付出代價。
而自己只是一個執行者而已,滄海孤舟在心中搖了搖頭。然後他才抬起頭來,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反問道:“所以這算是談崩了?”
“原本就沒有談判的價值。”
方鴴答道。
“好吧,”滄海孤舟點了點頭,“那麼祝你們好運,或許你們有自己的判斷,但是我們也不得不履行義務。我們的任務是抓回希爾薇德-艾伯特小姐……”
他停了下來,心中一個想法不可抑制地湧現了出來,他看著對方,一句話不經思考地脫口而出道:“我必須提醒你們的是,現在在整個北境一共有七支分屬於不同公會的分艦隊,而它們皆正在行動起來……”
“此外,王國的艦隊也正位於彩虹空峽之中,超過十四艘主力艦,正靜靜地停泊在那裡。並且同時,王國已經向艾爾帕欣,古拉方面下達了命令,艾德先生,你真以為你已經清楚了眼下的處境麼?”
“你可能很難想象,接下來你們要面對什麼,也許這會在你的一生當中,這一幕皆會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而你所能見到的場面,可能從此以往,你都不會再經歷第二次了。”
“那是你無法對抗的力量,它來自於數個公會同盟,超過十七個公會,一個王國,與三支下屬的艦隊,兩位執政官與數個騎士團所能調動的一切力量。”
“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他輕輕搖了搖頭:“好了,我言盡於此。”
方鴴正看著畫面在自己面前黑了下去。
社群之上,正一片沉寂,縱使是最為遲鈍之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什麼。
人們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出鬧劇,但沒想到弗洛爾之裔這一次是來真的,他們從一開始預言要直播的一場‘大行動’,而現在真的變成了一場大行動。
許許多多的資訊都彙總了過來,如同涓流的溪水,匯成了一道浩浩蕩蕩的河流。在那些資訊之中,從幾天之前,甚至幾周之前,弗洛爾之裔的艦隊離開巨人灣,離開彩虹空峽,離開它們原本停泊的每一個錨地。
而直到此時此刻,人們才終於明白,那些艦隊去了什麼地方。
它們皆匯聚於此,來到了這個地方。
在北境的上空,今夜註定無眠——
“出大事了。”
一個個訊息在社群之上,或者透過各種渠道傳遞了開來。
人這才明白,弗洛爾之裔原來發出的並不是一個邀請。
而是一封最終通牒。
但幾天至幾周的動員背後,他們的對手當真與之相匹配麼?
只是無論如何,或許這一夜之後,許多人又多記得了一個冒險團的名字。
……
“幹得不錯,”工作人員正在向滄海孤舟慶賀,他們本來就不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編內人員,而是bbk的體系,因此也沒有什麼上下之分,只紛紛向滄海孤舟比了一下大拇指:“最後那幾句話不在臺本上,不過臨場發揮真是絕了。”
那個領頭之人有些意猶未盡地說道:“氣勢一下就出來了,我們需要營造正是這樣一個形象,強大,無匹,完全形容得恰到好處。只是可能有些涉密,不過問題也不大,對手體量放在那個地方,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做不了什麼。”
他拍了拍滄海孤舟的肩膀:“不虧是公會看中的天才,有機會我們再合作。公會正在上升通道之中,未來會塑造一批明星選手,我看你可以與kun比一下。”
聽到kun這個名字,滄海孤舟默默看了對方一眼。
他明白這些人的意思,但並不願意反駁。他之所以說出那些話,其實和這些都沒有什麼關係,只是單純想要提醒一下對方而已。
那是個值得重視的對手,而要擊敗這樣的對手,他習慣於堂堂正正,從正面擊敗對方。但堂堂正正已經註定是不可能,但他至少希望自己的公會可以贏得更光彩一些。
不遠處,喬里正皺著眉頭注視著這裡一切,滄海孤舟似乎意識到了自己這個老搭檔的目光,也向那個方向看去。
喬裡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許多人認為他是上個時代的遺老遺少,是源自於十年王朝甚至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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