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明亮的華光分開雨夜,由下向上將一具骷髏連半個殘破的軀幹帶起,飛上半空,打了幾個轉墜入泥水中。
獅人身形高大,手中雙頭劍左右橫掃,在骷髏群中劃出一片銀光。令這些亡靈生物成片倒伏下去。
黑暗中颼颼飛來幾支骨矢,但還沒等靠近,瑞德身邊便亮起一個金色光罩,淡淡網紋流轉,將骨矢彈開。聖騎士環首四顧,但見一片雨幕茫茫,數不清的的亡靈正步履蹣跚地圍攏上來。
他站定,雙手高舉雙頭劍,口中高頌英勇女士瑪爾蘭之名,將之往地上一插。
身後魔導爐上金光大盛,以太魔力從主水晶之中溢位,形同無數金色光點匯聚在他劍刃之上,隨他的動作猛地注入地面。
一片耀眼的光網以高大的獅人為中心,沿著龜裂的地面向四方八方擴散開去,然後金色烈焰突破土層升上半空,形成一道又一道光柱。
光海之中,無數亡靈灰飛煙滅。輝光映得瑞德一頭火紅的鬃毛耀眼無比,彷彿一團明焰,鬃毛之上的黃銅束環,散發著澄澄明光。
聖焰術清出一片空地之後,終於顯現出倒在地上的年長騎士的身形。艾緹拉這才從瑞德身後一個閃身來到對方身畔,一把抓起他的胳膊,將之抱了起來。
“小心,精靈女士。”瑞德在她身後提醒道。艾緹拉抬頭一看,才看到不遠處矮樹叢背後又出現了幾個手持長矛、搖搖晃晃的高大身影。
骷髏武士。
不同於那些不過兩三級,一出現就是一大片的垃圾亡靈,艾緹拉認出了這些被黑暗負能量進一步強化之後的精銳亡靈,有它們存在,說明這些亡靈生物之中可能還有上級亡靈存在。
比如巫俑。
骷髏武士向前一步,朝艾緹拉擲出骨矛,骨矛發出一聲尖厲嘯聲,破空而至,全然不似先前那些骨頭架子軟綿綿的攻擊。
不過精靈少女只後退一步,便讓那支骨矛噌一聲插在她腳邊。
她身後大約幾十米開外,灰嶺負丘獸背上的平臺再一次開火,子彈掠過她和獅人兩人頭頂,如同光雨一般傾瀉入那片矮樹叢中。在近距離上可以看到堡壘式步行者的命中率並不高,偶爾才有一發命中。
命中的子彈在骷髏武士黑光氤氳的胸甲上劃過一道金色的弧光,被彈開向一旁,骷髏武士是七級的亡靈生物,這個等級的亡靈的負能量護甲,方鴴的靈活構裝就很難破防了。
不過沖擊力還是在產生作用,阻礙了對方展開攻擊。帕克發射了爆破弩矢,爆炸的火光再一次阻斷了亡靈與兩人之間的道路,藉著這個機會,瑞德走上前來接過艾緹拉手中的騎士,然後帶著精靈女士向後退去。
兩人皆不打算乘勝追擊,因為放眼望去森林之中的亡靈如同汪洋大海、無窮無盡,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戰勝。
這個世界上沒多少人知道亡靈潮形成的原因,或許與淵海之下負能量的漲落有關。不過暴動的不死生物往往會在白晝來臨之前平息,負能量消散之後,重歸於塵土。
但也不是沒有那種持續經年的亡靈天災,一旦爆發,便能將方圓千里化為焦土。就算是軍隊,要平息這樣的災害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所以冒險者遇上亡靈通常選擇是避開。
艾緹拉和瑞德帶回了昏迷的護民長之後,方鴴便命令馱獸平臺後撤。正如他們拿這些亡靈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亡靈對它們來說也是一樣,攜帶武備的馱獸平臺可以輕易在亡靈的海洋之中殺個幾進幾齣。
方鴴看他們漸漸脫離主戰場,才回過頭去詢問克里斯,還有沒別的遺漏的人。但後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伐木場的眾人在一開始就逃散了,他們這些人不過是其中一批而已。
事實上他父親就留在伐木場中,說是要與伐木場共存亡。
“我父親頑固得很,大家都說他是個腦子不開竅的老東西,大概這會兒已經在艾爾帕欣了吧。”在克里斯的描述中,眾人才知道原來這個年輕人是伐木場場主之子。年輕人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下護民長的狀況後者被瑞德放在帕帕拉爾人的床上,雖然小了一號,但大貓堅持拒絕任何人和他共用一個窩他是這麼稱呼自己團成一團的床的。
發現年長的騎士只是因為虛弱和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之後,年輕人才鬆了一口氣,這點傷對普通人來說很致命,但對於一個十級的騎士來說自愈能力就足以應付了。“護民長大人參加過拜恩之戰,他前年又在狼災之中犧牲過一次,我不確定他還有沒有復活的機會其實本來應該我留下來斷後的,可惜我太沒用了。”
方鴴也只能溫言寬慰了他兩句。
艾塔黎亞雖然魔導技術昌明,但野外卻比地球上危險臺多。在浮空大陸上潛伏著諸多危險,像是沒有徵兆的亡靈潮不過是其中之一,還有掠食的大型生物比如巖鯊、山嶺巨獸,還有活躍的黑衣獵手、獸災與邪教信徒,遺蹟一些神秘莫測的自然災害,人力無法改變,也只能遷徙。
大多數人口都集中在更加安全的城市周圍,而多虧了冒險者公會與工匠總會的幫助,各種礦山與林場才有人去駐守。
在群山與森林之中的小型村落與城鎮,則是瑪爾蘭、羅曼與艾梅雅的信徒們守護的文明疆界。
方鴴用發條妖精重新勘定了一遍戰場,確認西邊的亡靈數量較少,先前救下的那些伐木場工人應該也是向那個方向逃走的。在徵求了其他人的意見之後,他才下達命令讓灰巖轉向西行。
其間又遇上了幾股骷髏,不過這些低階亡靈根本就是白送的經驗,就算有少數骷髏武士突破到近前,也不是眾人的對手。
方鴴頭一次看到希爾薇德的女僕出手,謝絲塔用一支可以發射鉤矛的戰戟戰具作為武器,魔導爐是專業型式的戰士魔導爐,不過好像是定製版,方鴴也沒認出型號。
幾場遭遇戰之後,方鴴就感到有些牙痛。
他發現堡壘式型步行者是一種相當強悍的靈活構裝,但戰鬥工匠不喜歡用這東西是有原因的。用這東西去打兩三級的怪物似乎有些得不償失,但等級高了它的攻擊力又打不動一具白板的骷髏在扣完等級懲罰與隊伍分成之後,落到個人頭上才不過十多點經驗。
而一發專用的魔導子彈就要好幾裡塞爾,他按每場遭遇戰半個彈藥基數算,一場戰鬥打下來少說也要一千多塊。而到手的經驗不過幾百,就算經驗是靠買的,也沒有這麼貴的。
而且魔導銃的晶體裝藥復裝起來非常麻煩,需要專門的工具,那套工具他基本不用想裝上馱獸。準備的時候方鴴沒考慮那麼多,但打完下來一看,發現準備的彈藥用掉了一小半。
這就是他牙痛的根源
好在臨近天亮之前,亡靈的出現頻率明顯降低了,逐漸變得零零星星。方鴴乾脆把型步行者收回雜物間,在雨中戰鬥對構裝體的損耗不小,他檢查了一下,四臺構裝體平均的磨損程度都在百分之十以上。
凌晨之前,森林完全寂靜了下來。
負丘獸在林間穿行了十多分鐘,都再沒遇上一具骷髏,眾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天藍有點好奇,忍不住詢問其他人,那些亡靈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獅人捋了捋鬃毛,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亡靈們在天亮之前會用土層把自己掩埋起來。你看到這片肥沃的森林了嗎,小姑娘,它漆黑的地下是累累白骨的滋養。”
獅人劃燃了一根火柴,映出自己有些陰森森的面孔,他護著火苗點燃菸斗,然後將之一丟。
一團星火劃出一條弧線沒入黑暗之中。
“……所以說,當地人又把這片森林稱之為白骨之地,如果你仔細傾聽,甚至能聽到風中怨靈們哀嚎的聲音。”
天藍想象了一下自己所站的這片土地之下,白骨累累的場景,嚇得頭髮都豎了起來。她趕忙跑去問克里斯,問他們怎麼敢住在這麼恐怖的地方。
沒想到克里斯一頭霧水地告訴他,當地人管這裡叫多里芬角森林,多里芬角就是短灣延伸向空海的長長地岬。至於亡靈之地是什麼,他表示沒聽說過。
當然,出於對獅人的尊敬年輕人也表示了自己一家在這裡居住了不過十來年,並不清楚這裡之前有什麼歷史,說不定獅人先生比他更瞭解這個地方,因為瑪爾蘭的騎士總是對亡靈嗅覺特別靈敏。
但天藍又不是傻子,哪裡還不知道自己上了惡當,氣呼呼地當場去找聖騎士理論。結果瑞德表示,自己並沒有說謊,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亡靈,不過他是用獅人的宿慧也就是冥冥之中神秘的聲音告訴他的答案。
天藍一愣一愣的,問道:“冥冥之中神秘的聲音,是瑪爾蘭大人的神諭嗎?”
瑞德吸了一口煙,然後從大鼻子裡噴出來,讓氤氳的煙霧籠罩著自己。他一手託著菸斗,一手用爪子指了指腦門輕輕搖了搖頭,:“不,是靠這裡。”
“智慧?”
“不,是想象力。”
“去死吧,大貓先生!”天藍氣得尖叫一聲,一腳踹了過去。
“哈哈哈。”一旁的帕克抱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後來乾脆一頭栽倒在地上,打起滾來。正在照顧傷員的艾緹拉麵無表情地拎起他的後脖,把這個掙扎的小胖子丟了出去。
其他人也被趕了出去,方鴴自己也受了牽連,他走出屋子深吸了一口氣,外面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一刻,寂靜的森林正等待著第一縷晨曦的降臨。
他伸出手,雨幾乎停了,回過頭看到高個子的訓練生少年披著一件油布斗篷,正趴在屋頂上面釘釘子。
洛羽看到幾人,才把銜在口中的長鐵釘拿出來,有些沉默地向他們打了個招呼:“早上好,瑞德先生,艾德。”
“我呢?”帕帕拉爾人舉著手蹦蹦跳跳。
“你也好,帕克。”
“哈哈。”小傢伙得意極了。
“你這次可得修牢固一點,”天藍仰起頭來,還不忘諄諄教導一番。“至少不能再漏水了,你知道嗎,昨天雨水差點流到我床鋪上,我簡直要瘋了。”
洛羽也不反駁,只點了點頭。
方鴴考慮得更多,問道:“損失大嗎?”
洛羽搖了搖頭,他抓起一把骨箭,從平臺外丟了出去。“還好,就是中了幾箭而已,把空隙補起來就可以了。關鍵是還是兩天之前的那場戰鬥,等天晴了我再想辦法修理一下吊橋。還有就是昨天晚上灰巖先生高速轉向太多次了,還不能確定有沒對支架和蓋伊水晶的承重結構造成影響,還需要等我確認一下。”
“如果支架或者承重系統出了問題,是不是我們就得停下來了?”這正是方鴴所關心的問題,忍不住皺著眉頭。“如果要修理的話,需要多少時間?”
“沒一兩週是修不好的,”洛羽搖了搖頭:“這種工作最好是要有專門的車間和起重機,能把平臺升起來,尤其是支架斷裂的話,所以日常檢查才更重要。”
方鴴聞言點了點頭。他走到前鞍橋上,檢查了一下那裡的一個機械箱子,這東西就是這個平臺的核心,下面的管道貼著馱獸的背脊連線著前後兩個蓋伊水晶的浮力發生裝置,盒子裡面裝著主水晶,上面的儀表盤顯示了整套系統工作的狀況。
檢查這東西以前是洛羽的日常工作之一,不過自從他來了之後,自然就落到了他這個專業的鍊金術士身上。方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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