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中,正迴盪著號角的長音。
藏於林地之中游俠用手背擦了一下有些開裂的嘴唇,注視著山谷之中的情形,舉起手中的號角,放在唇邊,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一刻嗚嗚的音調,低沉地迴盪地響徹林野。
從上空俯瞰,灰色的洪流正向著中央的三人洶湧而至。而山谷的兩側,森林之中,火把的光芒,宛若一道蜿蜒的曲線,正沿著山腰,席捲向下。
巴德-黑羽騎在高大的戰蜥之上,扯緊了韁繩,讓坐騎回轉身形,昂首挺胸注視著戰場之上的情形,金屬的面甲下方縫隙之中,目光裡閃動著不定的光芒。
此刻注視著這畫面的每一個人,無論他是在螢幕之外還是之內,此刻皆已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經歷了半個晚上的纏鬥之後,他們終於尋得了一個機會,可是否能抓住這個機會——還要取決於是否能夠阻擋這些騎士們的步伐。
風暴之主的神守騎士竟然出現在了這兒,這是他們一開始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事情,人們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這可能是巴德-黑羽個人的意見——這位鴉爪聖殿的看守人,一貫是以謹慎與小心而著稱的。
一道漫卷而至的洪流。
三人一言不發,羅昊只啐了一口,立起了大盾,只留一隻眼睛在盾緣默默注視著那道越來越近的陣線。灰騎士所使用的大劍,沉沉如林,一片黑色的披風漫過山澗,頭盔之上白色的長羽如波浪一般起伏著,逐漸可以看清護面之下一道道的冰冷的目光。
類同於野獸——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皆集中於他們身上。
“騎士,力量系的,是聖堂騎士、十字軍還是審判者?”羅昊嘀咕了一聲,將手中的長劍向雪地之中一插,然後從大盾後面拆下一支手斧來,握在手中。他眯著眼睛,舉起手來,指向前方瞄了一下。
灰騎士的行進路線正在他眼中擬合,重重的畫面逐漸化而為一,他搖晃了一下脖子,將手中的飛斧用力一掄,一道銀華,飛向騎士的陣列之中。
那是戰士系的猛力投擲技巧,而這胖子的每一把飛斧皆是方鴴所製作的a+級品質,而且皆具有‘速度’與‘力量’字首(其他‘殘次品’皆移交給了橡木騎士團)。只見那灰騎士試圖揮動雙手劍擋下這一擊,但光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穿過他雙手之間,正中胸口。
那人飛了起來,撞在後面的人身上,一連倒下了好幾個。
只是這一擊猶如擲入大海之中的石子,在潮水之中甚至未撿起半點水花。
但羅昊臉上沒有半點不安的神色。
他眯著眼睛看著那個人倒下去的動作,在腦海之中回放了一遍對方之前格擋的方式,然後回過頭去,用手用力向下一劃:
對方的基礎職業可能是聖堂騎士。
在他身後,洛羽輕輕點了點頭。
敵人已近至眼前,似乎連口中噴薄而出交織的白霧也逐漸清晰可見。
不足十五步——
羅昊吸了一口氣,從雪地之中拔出自己的劍來,舞了一個劍花,握在手中。他將大盾立在地上,微微傾斜,腳步後移,重心前傾,以作好了接敵的準備。而正是那一刻,一個身形高大的灰騎士已一個箭步射至面前,對方發出一聲沙啞低沉的吼叫,高舉雙手,向他一劍斬下。
雙方在動手的一剎那,幾乎皆查明瞭對方的實力——相差不大。只是灰騎士一劍斬下,卻發現對方鬼使神差地鬆開了大盾,他劍斬在失去了支撐的盾上,迎著傾斜的大盾一齊倒下,而羅昊身形一晃,卻繞到了一側。
灰騎士本能地感到不對,趕忙丟下大劍,反手從腰間抽出短劍。只是他還沒摸到劍柄,忽然感到一股巨力襲來,這才發現對面那胖子在丟開大盾的一剎那,側身一讓的同時便向他撲了過來。
灰騎士只感到自己騰空而起,重重摔在地上,他趕忙扶住自己的頭盔,試圖從雪地之中重新起身。只是他才剛剛扶正了頭盔,眼前便看到一片銀光,接著面門一陣劇痛,便失去了意識。
羅昊從灰騎士頭盔之上拔出手斧,用力一甩,在雪地之中拉出一道長長的血花。抬頭一看,只見山澗之中至少有三四名騎士向自己衝了過來,他不慌不忙,反手將飛斧一掄,又是如出一轍一般的情形,一道銀光閃過之後,一個騎士尖叫著捂面倒了下去。
社群之外,已經一陣陣吸氣的聲音。
“我靠,那個鐵衛士何方神聖?”
“一斧一個,已經三個,那些灰騎士是不是傻x,不會躲的?”
“四個。”
“有點不太對,他飛斧的速度怎麼那麼快?”
“有什麼特殊技巧,野蠻投擲者?”
“野蠻投擲者不能穿重甲。”
羅昊放倒第四個對手之後,立刻抽身回退。
而此刻另一個騎士已經從一側襲來,羅昊立刻反手一劍擋住對方的大劍,因為武器的質量與雙方的力量各有不同,這一劍幾乎擋得他右臂發麻。
他暗叫了一聲失誤,又趕忙側身讓開一步,然後再退。那灰騎士連揮三劍皆盡落空,神色之中不由露出一絲吃驚之色,不由抬起看著他。
羅昊臉上沒有表情,心中早已冷笑一聲,心想:“胖爺我分析過的戰鬥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不就是區區一個聖堂騎士,有什麼路數你儘管使過來,我讓你十劍又如何?”
但讓十劍是不可能讓的,四面八方皆有敵人正在靠近,只能速戰速決這樣子。他心中其實還是略有一絲緊張,忍不住輕輕喘了一口氣——理論歸理論,實戰歸實戰,紙上談兵的人多了去了。
但經過了三四場實戰之後,這胖子越打越是放心,就好像心中掌握的一切逐漸融會貫通,化作了本能,越打越是熟練,在解決掉第五個對手之後,並一下擋住兩名灰騎士的聯手進攻之後,他竟然生出了一些信心十足的感覺。
那種信心爆棚的感覺,實在是有些過於美妙,就好像從一個更高的層次俯瞰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每一劍皆不僅僅是完美髮揮,甚至超出自己的預料。他越打越是興奮,竟然一劍逼開兩個人,長嘯一聲:
“再來!”
兩個灰騎士面面相覷,明明感覺與對方實力相差不大,可就是無法突破對方的防線,雖說鐵衛士的確是長於防守,但這也未免太過分了吧?但兩人不夠,還有更多的騎士正源源不斷湧上來,三人,四人,羅昊終於有些招架不住,順勢向後一滾,從雪地之中撿起自己的盾牌來。
盾牌在手,他這個鐵衛士頓時化為完全體,一個人防守著四五個人的進攻,對方竟然無法寸進。這會兒再也沒有人說羅昊是‘野蠻投擲者’,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無比專業的鐵衛士。
只是人們張了張嘴巴,這才有些想到了一件事情——這傢伙一開始抵擋三四個人的時候,好像竟然還沒拿盾?他一個人對付兩個灰騎士的時候,竟然還可以反攻?這是什麼樣的實力水平?
有些人眼睛都在放光,自由選召者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苗子?那些獵頭者幾乎是已經開啟了錄影功能,並一邊觀察直播,一邊拿出筆記本在紙上寫寫畫畫個不停。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聯絡同行,查詢對方的背景。
直播間之中也討論不休,人們皆在問這個胖子的來歷。但直到有人一盆冷水淋下來:“對方好像是七海旅團的人。”
“嘶——?”
直播間中竟然靜了片刻:“不會吧,七海旅團是怎麼找來這些人的,巧合?這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吧?”
“這個七海旅團究竟是何方神聖,該不會是哪個大公會的白手套吧?”
“非要說的話,我看elite是最可疑的——”
但人們議論紛紛,羅昊也終於到了有些撐不住的時候。
一方面是體能急劇下降,超常發揮也無法彌補資料層面的下跌,體力這個東西在系統之中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在跌到百分之五十與百分之三十以下之後,全屬性百分之十與百分之三十的衰減是實打實的。
而一旦到零,不管你意志有多堅定,也一樣會動彈不得。
而另一方面在片刻的交戰之後,一擁而上的灰騎士已經越來越多,這條戰線上雖然不止有他一個人,但其他人顯然沒這個能力,山澗之中的這條防線其實已經在節節敗退了。
羅昊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不可挽回,但他心中並沒有什麼不安,忽然之間從大盾之下又抽出一把飛斧,用力一甩。那些騎士們早見過他的手段,意識到這些飛斧非同一般,被嚇得紛紛後退。
但誰知這胖子只是虛晃一槍,他握著手斧向後一退,來不及心痛自己丟在地上的長劍,向四周吹了一聲口哨,高喊一聲:“以我為基準,退到我身後!”話音剛落,他便將手中大盾向地上一立。
但他這聲喊其實是多此一舉,大部分受贖者的鐵衛士早已退到了他身後。而正是在這個時候,在羅昊身後不遠處,準備已久的洛羽終於舉起了手中的法杖——
一縷微光,正從少年身後的魔導爐之上亮起——三束光芒沿著他手臂向上延伸,經過手套之上的銀線,注入高舉的法杖之中,一直傳入杖頭的水晶之內。水晶微微一震,下一刻散發出奪目的光芒,一道無形的屏障,向著四面八方擴張開來。
灰騎士之中有人慢了下來,那個領頭的騎士長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幕。森林之中閃現出了更多的閃光,一個接著一個,以太之海上似乎產生了某種無形的變化,一條條看不見的線,將這網路之上的每一個節點聯絡了起來。
“是對方的元素使與魔導士!”
“弩手,出列,射擊那個方向!”
有人高喊一聲。
在騎士身後,僱傭兵們正一排排站定。豎起大盾,架起寒光閃閃的長矛。
傳令官大聲重複著口令。
十字弓射手一個接著一個舉起十字弓,拉開絞盤,放上弩矢,然後扣動扳機。
剎時之間,戰場之上飛矢如雨,只是所有飛向洛羽一方的弩矢,只要一觸上那無形的光障,皆紛紛跌落而下。洛羽默默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放平了杖頭,周圍的空氣旋轉著,形成一束冰晶,懸在法杖前方。
“那是……”
“儀式法術?”
人們好像認出這個法術。
但讓他們有些意外的是,洛羽所準備的這個法術的本身——
“召喚元素傀儡?”
“召喚傀儡不需要儀式施法啊……”
“而且召喚系法術不是需要大量的準備工作麼?”
“……開啟界域之門也來不及了啊……異界門一類的法術至少要準備兩三天罷?”
一片寂靜之中,巴德-黑羽也不由揚起頭來,但沉沉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不安的光芒,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麼。
而就在那一刻——
林地之中,一雙眼睛正安然地注視著這一切。姬塔輕輕舉起手來,將手放在那冰冷的、古老的扉頁之上,那一刻厚重的大書好像自己‘嘩嘩’翻開來,扭曲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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