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天堂花落與永夜等人緊鑼密鼓地散佈謠言,打算誘使鐵礁港的班船停航之際。一艘小船卻已翩然揚帆,晃晃悠悠駛出了港口。
修裡果然說到做到,只用了半天不到時間就幫七海旅團的一眾人聯絡好了船塢,採辦了補給與資材。七海旅人號只在風暴中受了點小損傷,檢修起來也不費什麼勁,他們只在這裡停留了不到半周,就做好了重新出航的準備。
在上船之前天藍和艾緹拉小姐與黑山羊商會結了賬,總共也不過幾千里塞爾,其中一半多還是船塢的租借費用。當然正常情況下肯定不止於這麼多,這是因為對方給他們打了很低折扣,幾近成本價的緣故。
在離開奧倫澤之前,七海旅人號賬面上大約還有八百多萬裡塞爾,不過後續為了製作槍騎兵、改進銀蜂,錢都像是流水一樣花了出去,而今大約還剩下一半的樣子。當然相對於這筆錢來說,幾千裡塞爾是不算什麼,但別忘了這也只是風船在海上幾天的維護費用而已。
也難怪考林的老話會說:‘要想傾家蕩產,就去投資海上的船隊吧,它就像是一個黑洞,源源不斷地吞噬著財富。只消一場風暴,就叫一切都風飄雨打散。’當然了,另一個方面來說風船也源源不斷帶來財富,商人們也不是傻子,只光顧著把錢打水漂兒。
而今在雲層海上聯絡起來的航道,早已像是維繫著雲層海周邊大陸的血管,輸送著財富的血液。多少富可敵國的商業帝國,正是起源於此。
方鴴正趴在七海旅人號的船舷上,看著空港內進進出出的風船,心中有點疑惑——怎麼幾天不見,港口內船身漆成紅色的風船好像又多了不少,這些芬里斯人在幹什麼,都擠到這個小地方來了?
他不由對正發生在鐵礁港的事情有些感興趣起來,一般來說各大勢力在意的事情又有些什麼?發現了一片新的礦脈,一個全新的未開發的探索區域,一個重要事件,一個獎勵豐厚的任務,或者領主級生物。
任何選召者都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他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不管怎麼說這些人也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吧?他搶點好處不過分吧?
明顯不過分。
可惜他們時間太緊了,否則他一定要弄個分明,這些人究竟是在幹什麼。
唐馨纖手抓著纜繩,看著自己老哥雙手搭著船舷,下巴頂在手上,整個身子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在船舷上的樣子,就忍不住氣大不打一處來——這是一個船長應該有的樣子嗎?
“喂,你在沒在聽我說話?”
“啊?”
唐馨露出鄙夷的神色:“口水,口水。”
方鴴臉一紅,還以為自己白日做夢連口水都流出來了,臉一紅趕忙一擦,但才發現根本什麼也沒有。
唐馨柳眉倒豎,怒道:“你果然沒在聽。”
“不不不,糖糖你聽我解釋——”
“我要聽你解釋個鬼,去死!”
貴族小姐坐在桅杆下面,遠遠地看著這對兄妹,正有點好笑。謝絲塔在一旁站了半晌,忽然少有地開口道,聲音輕輕的:“你不擔心麼,小姐?”
希爾薇德回過頭來,妙目流轉地看著她:“擔心什麼,謝絲塔?”
謝絲塔看著她,沒有開口,兩人相處多年,她自然明白自己小姐懂了自己的意思。
希爾薇德抿嘴一笑:“他們是兄妹啊,有什麼好擔心的?”
女僕眼中流露出有些狐疑的神色來,她相信自己的小姐,可那對‘兄妹’已經明明不是兄妹了。
希爾薇德笑了笑:“我還不如擔心另一位女士呢,那可才是真正厲害的對手。”
“小姐是說?”
希爾薇德每隻手握拳伸出兩根指頭來,在頭上比了比,引著脖子嗚嗚叫了一聲。然後露出狡黠的目光來,會心地一笑。
“人心真是不知足,按說他已經有小姐傾心了,應當感到慶幸才對。”謝絲塔目光冷淡地看了看那邊。
希爾薇德有些好笑地看著她,第一次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女僕身上:“謝絲塔,你這算是在向我抱怨嗎?”
“我沒有,小姐。”
“那就是了。”
她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在自己女僕的心口點了點頭:“謝絲塔,你放心好了,你永遠都是屬於我的呢。”
女僕微微低下頭。
正像任何事情有始必有終一樣,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也終有底朝天的那一天。
唐馨與自己的表哥說的也正是這樣一件事,她其實是代表著天藍和艾緹拉的意見——既七海旅人號後勤管理委員會的名義——簡稱後管委,這是天藍宣佈組建的機構,她說是這樣更有中國特色。
但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中國特色。
總之在艾緹拉的默許下,這個胡鬧性質的機構就此成立了,常務委員一共三人,即她——天藍色的幻想,艾緹拉小姐,以及唐馨,而七海旅團的所有成員,甚至包括森林他們都算是這個機構的下屬成員。
本來天藍還想拉攏希爾薇德也加入這個廣泛的統一戰線,把‘三巨頭’變成更具有說服力的‘四巨頭’,但貴族小姐顯然對這方面的事情不感興趣,因此她也只好就此作罷。
後管委主要負責管理七海旅團的後勤與物資,當然財政大權也算其中一部分,七海旅團的財政狀況一度非常豐盈——自從方鴴從拉瓦莉的老爹那裡搞來一大筆‘橫財’之後。
加之那之後,又陸陸續續有好幾次進項。
但這並不代表著七海旅團的財政狀況健康,飛來橫財畢竟不能視作正常狀況,事實上自從離開伊斯塔尼亞之後七海旅團的賬上就是連續好幾個月的大額赤字,收支嚴重不平衡。
七海旅團目前的財政狀況就好像是無源之水,雖然在建造七海旅人號,改造構裝一系列開支之後還剩下近一半四五百萬之多,看起來好像還能支撐一陣子,但就算按七海旅人號一天一千里塞爾的開銷,這點錢無非也就能維持大半年左右而已。
尤其是她們船上的男人們,以某位船長大人為首的,花錢大手大腳,好像錢都是水衝來的一樣——雖然看起來的確如此——毫不心痛,這樣下去,長此以往,恐怕團將不團。
當然節流也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開源,風船是吞金獸,但也是財富的來源。只是他們的船長先生好像沒把這當回事兒,除了整天無所事事的東遊西逛之外,完全沒把如何利用起七海旅人號賺錢這件‘正經事’放在心上。
這也正是天藍和艾緹拉,當然主要是天藍委託唐馨,無論如何也要將她表哥從歪路上挽救回來的原因。“艾德哥哥本質是好的,”天藍指了指自己的小腦瓜,原話是這麼說的:“就是有點笨。”
潛臺詞是,還有救。
不過那只是天藍一廂情願的看法罷了。
在一向精明過人的唐馨看來人蠢無藥醫是三大無可救藥的症狀之一,其他兩大分別是‘懶得無可救藥’和‘毫無自知之明得無可救藥’。在唐馨看來,自己表哥算是三毒俱全。
方鴴聽了一陣子就感到腦袋發脹,有點頭暈目眩的感覺。什麼做生意,什麼投資之類的事情,在他聽起來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神話傳說,彷彿來自於新石器時代的原始人在聽上帝講解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
在他看來,賺錢這種事情不就是找到一個地洞,鑽進去,找到寶藏——然後發財。這個流程他就很熟,而且身體力行。
他一陣頭昏眼花地抱怨道:“這些事情你們去處理就可以了,糖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長這個。”
唐馨一聽就明白,自己先前的長篇大論等於白說,雖然她早有所料,並且毫不意外。但有那麼一瞬間,她還是差點產生了一個頭槌把自己老哥從船上給撞下去的衝動。
還好唐馨對智力殘障兒童表現出了極大的剋制與寬容,否則桅杆上的帕克就會看到他們的船長大人慘叫一聲從船上掉下去。
方鴴大約是有點了解自己表妹的性格,弱弱地轉移話題道:“咦,那是什麼?”
唐馨冷笑一聲,緊咬著銀牙,顯然剋制力已經到達了極致。
但正是這個時候,桅杆上響起一聲尖利的哨音,詩人小姐大喊大叫的聲音從望臺上面傳了下來:“船,好多的船!”
接著唐馨便看到了令人震撼的場景——
今天的海況相當良好,但十幾海里外還是有一道高聳的雲牆橫在鐵礁灣之外,那些雲牆由綿延不斷的雲島構成,在北風的推動之下徐徐向南,並變幻著形狀。
一些雲海生物正在其中穿梭,它們本就是生活在這些雲層之中的,一群銀鰈,考林人謂之‘海鰈’的生物,正展開修長的翅翼在風中翱翔,這些不過巴掌大小的生物,但數量極為龐大,它們在陽光下組成了一道洄游的閃光牆。
它們和其他空海魚類,例如空海鰂,雲鱘等等,共同構成了一幕在雲層之中穿梭的奇景。雖然這奇景在大多數冷暖氣流交匯處,由上升流帶來大量空氣浮游生物的空海沿海地區都十分常見。
但不常見的是那雲牆的後面,一柄赤紅色的利刃,正在緩緩將雲島與魚群分開。那甚至都已經不是紅色的船了,而是一面面紅色的帆,風帆如林,正徐徐從雲層的背後展露了出來。
上百面船帆形成的一面牆,一面赤色的牆,在雲層之上,在北方之中招展飄揚。當它映著陽光,呈現在鐵礁灣之外時,不要說七海旅團,就算是港口之內,碼頭上的每一個人都看呆了。
那個年輕的燈塔守塔人差一點手一鬆,拉響了港口的警鐘。但還好旁邊的老守塔人一個巴掌將他打醒過來,扶著臉神色有些茫然。
“那是芬里斯人。”
老守塔人沒好氣地說道,這小子差一點就害死整個港口的人。
“他們來幹什麼?”
這也正是唐馨有些好奇的問題。
一旁方鴴同樣心癢難耐——來了這麼多人,那個事件,或者說任務,或者說未開發的區域與領主級生物一定回報非常豐厚,說不定真是世界級的也不一定。芬里斯島上的人運氣還真是不錯啊,竟然能發現這樣的事件。
只可惜他們已經打算離開這個地方了,否則無論如何也要去看一看。
他站了起來,整了整領子,看著那個方向道:“至少他們不是來攻擊港口的。”
“為什麼?”唐馨有點狐疑地看著自己的表哥:“你怎麼知道,他們這麼興師動眾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像是沒有惡意吧?”
“你看他們的水手都在甲板上,”方鴴指了指那個方向,胸有成竹地答道:“炮門也關上了,這是沒有惡意的表現。不過這麼多船應該停不進港口,接下來鐵礁港只怕會亂作一團。”
唐馨將信將疑地看了看那個方向。
不過正如方鴴所言,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們便與那支迎面駛來的大船團相遇了。
唐馨仰著頭看著那些掛著血色風帆的大船與七海旅人號交錯而過,對方似乎並沒有太在意他們,而是直奔著鐵礁港而去的。
當時空海之上也不只有他們這一條船而已,近海一帶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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