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手還沒有觸及那光團,腦海之中先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獲得傳奇靈感——生死之界。”然後那光才穩穩落在他手上,令他大吃了一驚,差點沒有將之拿穩。
傳奇靈感?怎麼會有傳奇靈感?他記得上一次得到傳奇靈感已經快是大半年之前的事情了,那還是在血薊林地的地下,在他觸碰到那些碎片之時,傳奇靈感也和現在一樣油然而生。
但那些碎片可是出自於與大貓人手上的殲敵者同等的聖劍之上,它們曾經被用來鑄造五柄屠龍聖劍之一,可以說是神器殘缺的一部分。而他手上的這塊平平無奇的木頭,它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枯木,他甚至能看到它邊緣一列列細密的、枯萎的木質組織,難道這也是神器之材?
穆恩亞里特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泰拉卡,世界之樹,這曾經是一棵世界之樹的一部分,巨樹之心。”
“巨樹之心?”連愛麗絲也驚訝得失聲:“這難道是那個巨樹之心?聖白之樹泰拉卡,巨樹之丘?可我聽說巨樹之心長眠於聖樹神殿的核心之處,它怎麼會在這裡?”
大貓人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但他忽然之間想起了什麼,銀灰色的目光又恢復了平靜。但方鴴也總算在社群之上見多識廣,忽然之間反應了過來:“等等,這是……”
穆恩亞里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肯定的意味:“你沒猜錯,年輕的人類。”
“等等,”愛麗絲看了看他們:“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這是世界樹之心,”姬塔這時輕聲開口答道:“世界樹,泰拉卡,它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類植物——我們將之稱為浮游巨樹。過去這個世界上曾經有許多它的同類,而今卻只剩下了唯一的一棵,聖白之樹,巨樹之丘,也就是我們給予它的名字。”
一旁的梅伊拿著自己的橡木盾,聽到這裡明白了過來,“也就是說……”
“是的,”穆恩亞里特答道:“這枚樹之心,來自於一棵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泰拉卡之上,它在上古之戰中毀滅,人們僅僅搶救下了這枚樹之心。”
“可我看它與普普通通的木頭無異啊?”方鴴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塊枯木,要不是那個傳奇的靈感,他幾乎懷疑這位樹之心大人在忽悠他們。
愛麗絲在一旁輕輕踢了他一腳,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丟人了。這可是巨樹之心啊,它可能看起來普通——但許多故事之中不是這麼描述的麼,那些表面看來平平無奇的事物,其實才是最為驚人之物。
但穆恩亞里特笑了:“你的感覺沒有錯,因為它已經枯萎了,樹之心,泰拉卡,皆是生命的奇蹟,自然的偉力,但失去了生命,它也就與一塊枯木無異。”
愛麗絲聽了輕輕咳嗽一聲。方鴴回頭去看她,夜鶯小姐趕忙裝作不知地將目光移向一旁,假裝四處看風景。
可這也太不靠譜了吧,無論怎麼吹得天花亂墜,來歷非凡,可它畢竟也只是一塊枯木而已,愛麗絲總覺得這老樹人是在拿那呆瓜尋開心,害得她也連帶一起丟人。
但方鴴倒沒什麼不滿意,大約是他所學的緣故,這塊枯木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個珍貴的標本,它記錄了一個瀕臨滅絕的植物種群輝煌的過去。旁人可能以為這位樹之心在忽悠他們,但他切切實實從這塊枯木上拿到了一個傳奇靈感,這已足以說明一切。
一旁梅伊也有點出神地看著方鴴手中那塊枯木。畢竟她也是來自於巨樹之丘,那裡相對於他們這樣的帕帕拉爾人選召者來說,算是第二故鄉。
“你難道沒什麼不滿意麼,年輕的人類?”穆恩亞里特忽然問道。
“不,”方鴴搖了搖頭,看著手中的枯木略微有些感慨:“萬物皆有生滅,昔日的輝煌對映著今日的凋敝,號稱永恆的世界之樹也難逃時間的審判,生死之間又豈有界限?”
愛麗絲回過頭,略微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穆恩亞里特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有些滿意:“萬物皆有生滅,生死的確無界,灰燼之中亦生出新芽,今日之凋亡,象徵著明日之輝煌。年輕的人類,看起來女神大人對於你的青睞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方鴴愣了愣,想說自己的確算得上是女神的選民,但不是艾梅雅,而是瑪爾蘭,那位森林女士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不如說是一個機緣巧合而已。
但他想了一下,覺得也沒必要解釋什麼,畢竟不是什麼大事。穆恩亞里特這才說道:“那枚樹之心雖已枯死,但它畢竟曾孕育出泰拉卡,年輕的人類,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它之中蘊含著什麼。”
方鴴一怔,這才明白這位樹之心大人說的是什麼,他將手覆在那塊枯木之上,閉上了眼睛,沉入了星輝的世界之中。這是工匠探測這個世界的手段,雖然其他職業也皆有偵測魔力的方法,有一些如魔導士還更加簡便,但它們皆不如鍊金術士深入這個世界的本質。
一片明亮的星光呈現在了他的眼中,那些閃耀的光點在黑暗之中彼此相連,形成了這塊木質的結構。但方鴴從未見過這麼緊密而細緻的連線,它遠比他所見過的每一種金屬都更加緊密與堅固,更不用說木質與岩石。
但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那無盡的星光之中,所蘊含的浩瀚的魔力,無邊無際,勝似汪洋。
方鴴手微微一顫,睜開了眼睛來,他眼底都泛著一層淡淡的銀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漸漸淡了下去。那魔力外溢的光輝,旁人沒有察覺,但穆恩亞里特卻看得真切。
它一笑:“看到了?”
方鴴有些震撼地點了點頭。
枯萎的巨樹之心中,仍蘊含著它生前留下的魔力,它畢竟曾經漂浮在風之海中,汲取那無窮無盡的元素與以太。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魔力源泉,哪怕只是一塊枯木而已,但也蘊含著浩瀚的力量。
這豈止是一塊枯木而已,這簡直就是鍊金術士們夢寐以求的原材料。
即便忽略它的來歷本身,單單憑藉其中蘊含的魔力,它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神器之材。它不愧是泰拉卡,世界樹之心。
它絕對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禮物而已,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相對於梅伊的那個橡木之盾一點也不遜色。
也難怪說穆恩亞里特會說這禮物最適合他,因為所有人,也只有他是鍊金術士,也只有他,能發現這塊枯木的不凡之處。
“那些雄偉的巨樹曾經描繪過這個世界的歷史,但古老的災難毀滅了一切,它曾經漂泊於時間的盡頭,又埋藏於歷史的塵埃之中,”穆恩亞里特緩緩這時說道,“很少有人再記得起那些傳奇事物過往的輝煌,但我想,一個聽得見自然的輪迴的人,或許會也能聆聽到它之中所蘊含古老的聲音——”
“年輕的人類,或許有一天,你會賦予這枚樹之心另一種生命。”
方鴴看著手中的枯木,也不明白將它變成一件鍊金術作品,算不算是賦予了這枚巨樹之心另一種生命。
不過那對於他來說,其實還有些遙遠。
這材料相對於他而言等級太高了,以他現在的水平來說,基本不可能使用。但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現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後也用不上。
……
離開森林時,方鴴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叫住愛麗絲,問道:“說起來,你也參與過那場戰鬥吧?”
愛麗絲撥了撥耳邊的髮絲,歪了歪頭答道:“我嗎,怎麼了?”
“我是說沒你的話,我們未必來得及將崇山之心奪回,梅伊小姐雖然也在那裡,但她一個人未必是暮色的那些人的對手,穆恩亞里特大人是不是把你給忘了?”
梅伊思索了片刻,也點了點頭。她向來公正,有什麼是什麼。
“原來你在為我打不平啊,”愛麗絲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過你可錯了,它早就給了我們獎勵了。”
“是嗎?”方鴴微微一愣。
“你忘了我可是聖白之石公會的人麼?就像它是給你們禮物,而不是給你,大貓人和姬塔分別一份禮物一樣,我收到的獎勵,自然也是給予團隊的。”
方鴴這才想起這檔子事情來,有點意外地看著她:“說起來,你還要留在聖白之石公會麼?”
提到這件事,愛麗絲也顯得有點茫然,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如果聖白之石不再和暮色合作,那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具體還是看那邊怎麼說吧,雖然我覺得留在聖白之石公會也沒什麼不好的。”
方鴴忽然有些沉默下來,他感到原來對方也不是那麼自由,甚至連自己的去留也無法決定。事實上這一次再見面他感到與在芬里斯時相比,這位雙胞胎的妹妹變化很大,雖然可能她原本就是這樣的性格,在芬里斯時只是表現出那個樣子,但也不可否認,這一切或許與這段時日對方的經歷有關。
說白了,還是因為芬里斯發生的那些事情,她揹負了不必要的責任。而始作俑者,至今還逍遙法外。他們一路上追蹤那些黑暗信徒的行蹤,不也正是為此?
他忽然之間有些明白了愛麗莎加入他們團隊的初衷,所謂感恩與沒有去處,可能只是一個託詞而已。
“那軍方給你的任務是潛伏在聖白之石公會,那你擅自脫離任務,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你想哪裡去了,那邊的人也不是鐵石心腸,崇山之心的事情更加緊要,我當時通訊水晶上交了公會,聯絡不上那邊。不過事後,我已經向那邊彙報過了,接下來只要走一個調查流程就可以了。”
“真的沒關係?”
“沒關係,”愛麗絲搖了搖頭,老氣橫秋地對他說道:“麻煩對你的國家有點信心,那邊雖然辦事有點刻板,芝麻大點事情都要打報告,不過他們還是很有正義感的人。”
她雖然說得灑脫,但方鴴還是聽出這位夜鶯小姐對於自由的嚮往。
他想了一下,開口道:“你姐姐她……其實很擔心你。”
“你怎麼幫她說教起我來了,”愛麗絲笑了起來:“你要是想用這樣的辦法來讓我感動的話,也未免太老套了點吧,你不如請教一下我姐姐,她有很多教你怎麼討女孩子歡心的辦法。”
方鴴聽了這話腳下一拌,差點一頭栽下去。大貓人哈哈大笑,笑著說:“我看行,對於女人,你要像是馴服母獅子一樣馴服他們。”
“那大貓人先生,你的母獅子們呢?”方鴴三下五除二扯下纏在腳上的藤蔓,沒好氣道。
這下輪到獅人聖騎士重重地咳嗽起來,他一本正經地答道:“小傢伙,你得明白,我已經是半個桑夏克人了,我發過誓,早已遠離羅塔奧荒原之上的生活了。”
“這話你不如說給艾緹拉小姐聽。”
“那關聖女小姐什麼事情,她也不關心這個。”
“話說回來,艾緹拉小姐真的是獨角獸少女麼?”
“那說來話長……”
接下來的兩天之中,方鴴按事先計劃向七海旅人號那邊通告了這邊的情況。聽說他們順利完成了任務,而且於目標還大有超出——雖然土源晶其實只是方鴴一個人需要而已,不過精靈小姐還是溫言向他表達了祝賀之意。
有這樣一個姐姐一樣的人關心著自己,方鴴總覺得心中暖烘烘的,他有時候覺得七海旅人號上就像是一個大家庭,每一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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