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先生,有人求見。”
羽毛筆一停,沙沙寫作的聲音戛然而止。
伊德里姆-巴基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僕人,“有預約嗎?”
“沒有,但好像是要緊事,按您的吩咐,我得知會你一下。”
伊德里姆看了看掛在書架上的懷錶,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僕人便將那個魂不守舍的奧倫澤人領了進來。
伊德里姆摘下眼鏡,只看了一眼對方,便從那黝黑的皮膚上,便看出那種長期在空海上討生活的痕跡。
他聲音和藹地問:“請問閣下有什麼事麼?”
那人臉色蒼白,汗水淋漓,他掙扎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道:“我……”
“我是來舉報的……”
……
浮島鯨號蔚為壯觀,如山一般的船舷正在緩緩逼近塔恩的樹枝棧橋。
當它停穩時,響起了一聲長長的汽笛聲。
船舷上的遊客們歡呼了起來,彷彿是在慶祝長達半個月的旅程告一段落。
從多里芬開始,浮島鯨號有足足一週時間都在天上,雖然船上供應酒水,有各類娛樂活動,但對於下等艙的客人們來說,可就有點憋不住氣來了。
水手們將一道長長的舷梯放了下來,這也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新奇玩意兒。
早先他們下船直接用跳的,擁有風元素適應的人可以短時間在空海上漂浮,這樣的能力可以讓水手們像是羽毛一樣晃晃悠悠落下來。
沒有風元素適應的人,過去也上不了船。
風船在近半個世紀以來日趨成熟,越來越大,貨運與客運的要求也隨之興起。
浮島鯨號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應運而生的。
從它的初航算起,它在這條航線上已經跑了十多個春秋,當然以船的年齡來算,它還算壯年。
遊客們擠擠攘攘地下船。
在另一邊頭等艙乘客專用的舷梯上,一個黑髮的青年正拎著一口巨大的皮箱從上面走下來。
由於皮箱實在太過巨大,實際上已經引起了身邊紳士太太們的抱怨。
黑髮青年只好不住地向四周致歉。
還好他生得五官端正、劍眉星目,雖然男士們不快,但很快得到了太太們的一致諒解。
她們捅捅自己的先生們,於是後者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青年從舷梯上走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皮箱重重往地上一放,拿出一張紙條,四下看了看。
碼頭工人正成群結隊地跑過來,早到的人搬起從船上卸下的貨物就走,而後面的人則等著起重機將第二批貨物送下來。
青年走了上去,攔住其中一人,便詢問起紙條上的地方應該怎麼去。
一連問了三四個人,才得到準確的答案。
“金橡樹商會公館。”
他又核對了一遍,才拿出通訊水晶,點亮水晶,開口道:“輕夜,我到地方了。”
“你應該叫隊長。”水晶中先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不行,說好了的,我只是臨時工而已,林女士。”
“你已經在我們這裡呆了兩年了,沒見過這樣的臨時工。”
“好了,林,別打岔。”通訊水晶中又傳來另一個聲音,更加沉穩,“分析師只是推測他們可能在那一區域,不過要是你有所發現的話,優先聯絡其他人。”
“很棘手?但我聽說對方等級並不高。”青年一隻手拿著通訊水晶,一隻手拿著紙條,一邊向前走,一邊問道。
“蒼之旅團你知道吧?”那個聲音說道。
“那個青的公會?”
“是,青不久之前去過依督斯,好像吃了不小虧。”
“怎麼回事?”
“他沒說,當時直播的錄影也收回了。我們也去找了錄屏,但你知道錄屏的基本是他的死忠粉絲,可以說沒有找到有用的。”
“也有說是原住民乾的,蒼之旅團和其他公會在那一戰中損失了幾艘浮空艦。我想,他們無論如何也幹不到這個。”
“那可不一定,”青年說,“盲神笛卡。”
“那是沙之王巴巴爾坦的安排,而且我聽說葉華也參與了。”
“好吧,”青年點了點頭,“總而言之我會注意的。”
“其他方面我都相信你,”那個聲音答道,“但這一次一定要細心一點。”
黑髮青年臉上微微露出尷尬的神色,“那都是小事而已。”
“這位先生,”他立刻聽到有人在一旁叫他,“這是不是你的箱子?”
青年微微一怔,回過頭去,看到不遠處一個個子矮矮的,有些可愛的小姑娘正向自己揮著手。
她身邊還立著一個穿著厚厚的大衣的少年,少年面色有些蒼白,不過生得十分清秀,有些稚氣未脫的樣子。
只是那道目光,總有些打不起精神,給人一種死魚眼的感覺。
青年看到那邊那口大皮箱,越越看越是眼熟。
那不是他的箱子麼。
他一拍腦門,差點把重要的東西給忘了,還好有人提醒。
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什麼箱子?”通訊水晶中那個聲音問道。
青年一邊關上水晶,一邊回答了一句:“和你們沒關係,我從外邊接的活兒。”
水晶中傳來的聲音戛然而止,只留下兩個人在另一邊面面相覷。
“這個傢伙。”輕夜看著手中的水晶,搖了搖頭。
塔恩巨樹之上,黑髮的青年鄭重向艾小小道了謝。
“還好遇上我們,”艾小小說道,“要不然你這口箱子可就丟了。”
箱子在一旁彆扭極了。
當然他倒不是彆扭稱呼的問題,而是不能把臉遮起來,總讓他渾身不自在,
他只好微微側著臉,用一種藐視天地的眼神看著四周所有人。
但事實上,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他。除了幾位中年女士們,有點好奇地看著這個美少年。
但沒辦法,這是方與羅昊的主意。大家經過一致討論之後,得出結論,他最好的偽裝就是把臉露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與通緝令上的形象大相徑庭。
而箱子雖然平日裡是一副中二少年的形象,但對於團長的建議還是言聽計從的。
黑髮的青年只好再一次向艾小小道謝:“謝謝了。”
“不客氣,”艾小小說,“不過下次可要小心了。”
他點了點頭,拎起那口巨大的皮箱子,才與兩人告別,然後順著方才問好的路,一路向升降機方向走去。
升降機在塔恩的另一側,要經過奧西里斯之痕,大約走了十來分鐘左右,他便看到了幾座升降機平臺。
只是還沒趕到升降梯外,就看到前方大門譁一聲開啟來,然後一眾衣甲鮮明的衛兵氣勢洶洶一擁而出,他們全副武裝,手持長戟正迎面走過去。
青年側身一讓,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一幕,他一路走來已經經過了三四道關卡,奧倫澤這是出什麼事情了,一副戒備森嚴的樣子。
……
艾小小看著那人走遠,才回過頭來有點好笑地說道:“那人可真有意思,和我差不多呢。”
她比劃了一下,“……說起來有一次我差點也弄丟了這麼大一口箱子,還好糖糖幫我找到了。那時候我和糖糖還不熟呢,但後來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和你說,糖糖雖然嘴硬了一些,可是她人其實可好了。”
箱子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
不過艾小小絲毫沒察覺自己被嫌棄了,還一個勁兒說個沒完。
直到羅昊在港務局辦完手續,來到兩人面前,“走吧,現在我們可以去船上了,塔塔小姐會在那邊等我們。”
胖子把重重的盾往身上一扛,如此說道。
重盾鐵衛士會在戰鬥中穿兩層甲,最外層的是魔導爐供能的戰甲,但那東西既重又會時時刻刻消耗能量,因此他此刻只穿著裡層的鍊甲。
但說是內甲,其實差不多也是覆蓋全身,外加上鐵護足,也和中古世紀的重甲戰士差不多。
鐵衛士是一個極端依賴於體能與耐力的職業。
正因此,常人看起來沉重的大盾,在他手上和一片斗篷也差不多。
對於他的話,艾小小點了點頭,而箱子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只是三人向著七海旅人號的方向走去時,出於一種謹慎人士、受迫害妄想症的本能,羅昊下意識向四周看了一圈。
而這驚鴻一瞥,便讓他看到了港口另一邊,正環繞著巨大的樹幹而來的、衣甲鮮明的守衛們。
羅昊不由回頭看了一眼七海旅人號所在的方向,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安的預兆。
他放下大盾,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你們看那些衛兵是不是衝我們來的?”
艾小小有點雲裡霧裡地回頭看去,但她怎麼會看得懂那些衛兵的企圖。“怎麼會,”她說,“我們不是不在那上面嗎?”
“不,”羅昊搖了搖頭,“他們不是衝我們來的,是衝七海旅人號來的。我有不好的預感”
“不是,可他們怎麼知道七海旅人號呀?”
艾小小忽然之間張大了嘴巴,她看到衛兵們轉了一個彎兒,向著這條棧橋過來了。
這條棧橋上雖然還有些不少大船停泊,七海旅人號也隱沒在一片桅杆之中,但看對方的意思好像真是向著他們這個方向來的。
箱子看到這一幕二話不說,將手往大衣下面一收,錚一聲拔出帝國之輝。
羅昊看到這一幕差點沒被嚇個半死,趕忙一把按住這傢伙的手,生生將劍按了回去。
“你幹什麼,想找死?”他沒好氣道,“都到船上去,快一點。”
箱子一愣,他雖然中二,但並不笨,抬起頭看了看那邊,很快明白過來,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一旁大船的桅杆上。
他舉起手來,輕輕扯了一下手套,然後往那個方向一撥弄。大船上桅杆上掛著的纜索像是被一道無形的手推動了一下,一下脫落下來,撞在船舷邊上堆積的箱子上。
箱子頓時翻滾而下,滾入碼頭上堆積如山的貨物之間,頃刻之間引起了多米諾骨牌一般的連鎖反應。
碼頭上一時間天下大亂,那些衛兵也被散落的貨物與圍攏過來的人群擋在了棧橋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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