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的艙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一束冷光從外面射入，映出一個灰濛濛的世界。
方舉著照明水晶晃了晃，一股**發黴的氣息撲面而來，緩緩流動的塵埃漂浮在空中。
他皺著眉頭揮了揮手，拿出一枚淨化水晶丟了進去。
水晶落在地上，砰一聲碎開，儲存在其中的風元素湧動起來，開始吹散船艙中的濁氣。
那其實就是一個小型造風術，這東西元素使就可以製作，是探索地下遺蹟必備之物。
當然，也適合眼下這樣的場合。
“這是一艘什麼船？”艾小小這時悄悄咪咪地問道。
方搖了搖頭。
他先前放出發條妖精去看了看船尾，但那裡的銘牌已經鏽蝕得不成樣子，生滿了銅綠。只勉強可以看清de……a…兩個位元組。
船上沒有掛任何旗幟，帆上也沒有任何可以辨明其身份的徽記、標識物說到徽記與標識物，方才想起來七海旅團也需要一個自己的標識，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他決定空下來再設計一個。
按說這樣的大船，當然來歷非凡，其形制是帆形飛翼船，這樣的船不是探險船，就是軍艦，當然也有可能是海盜船，但總之不會是商船。
總的來說，海盜船的可能性大一些，軍艦上不會沒有標識物，其次是探險船，也有這個可能性。
這時咔嚓一聲，洛羽一腳踩進了船板裡，眾人回過頭去，前者有點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妨。
“這船已經腐朽得不成樣子，”方看了一眼，提醒道，“大家小心點，在這樣的地方甲板隨時可能變成陷阱。”
“這船裡面會有寶藏麼？”艾小小問。
“有這個可能。”
方語氣不敢肯定。不過他們上來一探究竟，還不就是為了可能存在的寶藏。
“要是帕克在這裡，說不定會喜歡這樣的場合。”洛羽在唐馨的幫助下將腳拔了出來，一邊說道。
箱子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這個觀點。眾人當中他與帕帕拉爾人關係最好，因此最有說服力。
“最有可能發現有價值的遺物的，首先是底倉，”趁著等待通風排氣的時間，方先對幾人說道，“其次是船長室，資材倉，與魔導機艙。艦長室看看能不能收回一些個人物品，弄清楚這艘船的真實身份。資材倉可能會有備用的珍貴材料，魔導機艙本身就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此外還有一些功能性艙室，比如鍊金工坊，魔藥室什麼的，不是每艘船都有，就看我們運氣了。”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
方又道：“船長室應該離我們最近，魔導機艙通常在船體中部，我們先去船長室，再到魔導機艙，最後是資材庫與底倉，本來分頭行動最節約時間，但誰也不知道下面有沒有什麼危險，因此我們還是統一行動好了。”
眾人仍是點頭，唐馨想了一下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方這才拿出通訊水晶，將這邊的情況傳了回去。
通訊沒有任何阻礙，七海旅人號那邊留守的人是巴金斯、羅昊與帕帕拉爾人，還有負責內務的艾緹拉與天藍等人。聽說這邊發現了沉船與可能存在的寶藏，帕克嫉妒得眼珠子都綠了，天藍也直叫團長偏心。
但方才懶得理會他們。報了一聲平安之後，關上通訊水晶，等了這麼一會兒，在風元素魔法的作用之下，下面船艙之中的濁氣應該也排得差不多了。
“艾小小，”他說道，“你來打頭。”
“啊？”
“啊什麼？你是遊俠，觀察力最敏銳，而今艾緹拉小姐已經退居二線，未來你和愛麗莎要擔當起隊伍一近一遠兩隻眼睛，你負責防守，她負責進攻，”方說道，“放心，我會讓我的靈活構裝在一旁保護你。”
“可我聽說持劍人是相當老的型號誒，艾德表哥，”艾小小相當老實地問，“它真的保護得住我嗎？”
她一邊問，還一邊用手敲了敲立於一旁構裝體空空作響的銅質外殼。
“那要看操控者是誰，是你們的團長的話，再老舊的型號也一樣能發揮作用。”
方一本正經，用語言來掩蓋自己手頭沒有更好的構裝體的事實。
而唐馨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她搖了搖頭，輕輕在自己好友背後推了一下道：“聽他的，小小，這死鴿子雖然不靠譜，但總還算有兩把刷子的。”
艾小小本來就極度信任這位大表哥，聽了這話更是不再懷疑有他。她有點手生地拔出一對彎刀，小心謹慎地走了出去。
大表哥說她未來可以成為團隊的一隻眼睛，這話還讓艾小小蠻喜歡的。能夠一直留在這個世界的話，就意味著她的作業無限期延後了。
當然，這不過只是這個小姑娘一廂情願地妄想罷了，這件事我們放到之後再說。
不過暫時的，艾小小覺得這個世界可比她的假期作業有意思多了。
一行人跟著艾小小前進，腳下的木板吱吱呀呀作響，發出人的聲音，幾乎叫人懷疑它隨時會坍塌下去。
不過艾小小先前表現得害怕，這會兒卻膽大，只有那些橫樑之上一晃而過的影子，才能稍微讓她停下腳步來。
那些不過是藏身於這船上的蟲豸，歲月掩蓋之下，沉船早成為空海生物的樂園。不過這也是危險之所在，那些不速之客中不乏攻擊性強的高等級生物。
還有生於晦暗汙濁之中的亡靈，這類沉船慣是幽靈縈繞之所，幽靈船在另一個世界只是傳說，但在這裡可不是。
不過方事先已用發條妖精在前面排查過一次，還讓它們飛到下層去觀察過下面甲板腐朽的程度，經常出言讓艾小小避開一些危險的所在。
過了一會，艾小小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小聲對他們比劃著：
“牆後面有東西。”
方其實早看到了，門後有一具遊蕩的亡靈水手，空空蕩蕩的眼眶裡面飄蕩著黯淡靈魂的火焰，它還沒發現他們。
唐馨想要舉起聖徽，但方先一步攔住了自己的表妹。
他從大衣下拿出一支手弩來，瞄準那個方向，扣動扳機。弩矢擊發，穿過腐朽的牆板，擊中後者的腦袋，亡靈水手應聲倒下，骷髏頭順著傾斜的甲板滾了過來，停在他們不遠處，眼中火苗早已消失。
方收起手弩，對其他人說道：“只是一隻最低等級的遊蕩亡靈而已，沒必要大費周章，驚動了其他東西。”
艾小小看著他有點愣。
“大表哥，你變了，”她意外地說，“好像、好像比過去更可靠了。”
唐馨也看了自己的表哥一眼，沒想到對方還有這麼帥的時候。
她咬了一下嘴唇，這就是他所追求的東西？還是說男人們在追尋自己的理想時，都會顯得比較吸引人。
她心中才沉下去不久的那種淡淡的不甘心，這會兒又浮了上來。
那是她的哥哥，他答應過的那些東西都不作數了麼？
“團長是變了不少，”洛羽也認同這個看法，“七海旅人號那麼多事情，團長一個人就扛起來了，而且以前在伊斯塔尼亞作出那樣的決定，團長肯定是要猶豫不少時間的。”
對於幾人的問題，方臉上略有點發燒，但也淡淡笑了一下。沙海一行的經歷的確讓他變化不少，過去不敢作的決定而今也敢作出，安排船上的事務，擔負起領導者的責任，這可能就是成熟吧。
只有箱子，用隱藏在立起的領子下的目光仔細觀察著對方，也沒看出來變化在什麼地方。
明明還是那個人嘛。哎，沒想到大家也墮落了，可笑的商業吹捧。
不過這一切與他這個無情的殺手又有什麼關係呢？
“箱子，”艾小小回過頭來，“你覺得呢？”
“哼，”箱子含糊應了一聲，“團長人挺好的。”
鉅艦側傾得厲害，原本很好透過的過道也在這傾角下變成了陡峭的危險地帶，有些地方，幾乎要手腳並用才能透過。
而傾斜的船體也把一些東西變成了致命的陷阱，幾人就見過一座橫移過來的火炮，撞開一側的船舷墜入了那個方向的深淵之下。
要是持劍人再推開艾小小慢一點，後者就跟著被撞下去了。
這也是一行人迄今為止遇上最驚險的狀況，除此之外，船艙之中只有一些遊蕩的低階亡靈而已。
直通的火炮甲板上，這些魔導火炮橫七豎八地堆疊在一起，不過大部分都鏽蝕得不成樣子，裡面可能有一些清理之後可堪使用，不過暫時他們關注點也不在這些笨重的東西上。
穿過明顯是一座餐廳的艙室，裡面亡者的骨骸散落一地，天花板上的吊燈也隨船體傾向一側，一些紙質的地圖從桌上滑下來，散落一地，積滿灰塵。
方拿起一張，紙面片片碎裂，化為塵土，空海環境之下顯然不太好儲存這些脆弱的東西。
前面就是艦務室，過去就是船長室。方推開門，裡面仍是兩具倒地的枯骨，看裝束，應該是軍官。
若是海盜，身份應該也不低，不是大副就是傳令官。
不過這橫七豎八的屍骸顯然引起了他的注意。按說就是船難，也不至於死這麼多人，船上又祈禱室，有復活點，通訊無礙的情況下，他們應當等待救援才是。
就算是海盜，逃出生天總該做得到。
可這船上的人，竟像是死在了船難的那一剎那。
他思索著回過頭去，自己的表妹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她正抬起頭來看著他，小聲說道：“這裡可能是死寂區。”
方點了點頭。
這個很有殺傷力的詞彙明顯對其他人產生了影響，所有人都不由謹慎了一些。
連最前面的艾小小都往後縮了縮。
“接下來怎麼辦？”洛羽問道，“要不要先退回去？”
“再往前看看。”方沉吟了片刻之後，答道。
死寂區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艾塔黎亞許許多多古怪的地方都有死寂區，有些是人為的，有些則不是，目前為止除了分佈在大陸橋附近特別多之外，還沒發現什麼特別的規律。
而且有死寂區的地方，往往意味著人跡罕至，可能有真正的好東西。
所謂探險，又怎麼可能一點風險都不冒呢？
他拿出通訊水晶，向那邊通報了一下這邊的情況，艾緹拉小姐除了讓他小心一些，也沒多說什麼。
羅昊建議把七海旅人號弄過來，但方拒絕了，等檢修好了再說。
艦務室內再無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開啟周圍櫃子的抽屜，裡面烏黑一片，像是裝滿了一抽屜灰塵。
只有一些古舊的錢幣，本著蒼蠅肉也是肉的精神回收了回來，但也沒多少。
兩具屍骸身上也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判斷不出其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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