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法面前的屏障正在支離破碎,如同大片的玻璃一樣轟然崩裂開來——
在那一剎那,方鴴找到了機會,托起大公主的震地者與托起他自己的銀焰騎士速度驟然快了好幾倍,一下子衝入了那屏障之內。
但笛卡顯然也察覺到了危機。
渾身上下長滿了漆黑觸鬚的血之僕正從暴風雪後面衝出,向他們撲來。震地者在方鴴的控制之下,一手護住公主殿下,一手成拳,一拳一個將那些血之僕打飛出去。
但方鴴很快發現這些玩意兒異常難纏,葉華絲毫也沒有誇張,他可以將它們擊倒,但卻很難殺死,而且越打越多。
一頭血之僕正破開風雪造成的迷霧,從側面撞來,銀焰騎士立起大盾,但還是被撞得轟然側移一步,方鴴差點被從它手掌心上顛下來。
他用手扶住銀焰騎士的指頭,抱怨了一聲,雖然命令它用大盾甩開了那玩意兒,但從風雪之中源源不斷跑出來的怪物,擋怎麼擋得完?
還是得另外想一個辦法。
方鴴抬頭看去,龍後瑪格麗特正展開雙翼從這惡劣的天候之中一掠而過,但那邊暫時指望不上了。他的目光穿過風雪,看著另一邊高大的震地者。
他舉起手來——
震地者一隻手護著大公主,忽然直起身來。魯伯特感到自己腳下忽然發生了偏斜,她趕忙一隻手扶住震地者的手腕,抬頭看去,只見這高大的構裝體眼中正放出明亮的光。
它另一隻手高高舉起來,然後向前一傾,一掌拍在地上。以它掌心接觸之處為中心,一道震波向四周湧去,但這一招它先前便已用過,地震域對於血之僕的作用並不大。
只見衝出風雪的觸手怪物,動作靈敏至極,甚至可以在如波浪狀的地面之上,如履平地地飛奔。
只是之前經驗,這一次未必生效,下一刻只見那巨浪越掀越高,最後竟形成一道海嘯,卷著泥土與廣場上的石板一起,將所有事物掩埋在下面。
方鴴這才收回手,累得差一點暴斃。雖然塔塔小姐是可以提供充沛的計算力,但構想創生術的法陣,還是需要他一個個完成,尤其是在這種大規模的運用之下,簡直是要人老命。
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這麼玩了。
此刻魯伯特公主略帶一絲擔憂的目光目光看了過來,她一隻手扶著震地者的手臂,稍稍側傾站在震地者的手掌心中,那目光的意思彷彿是:“艾德先生,還能再堅持麼?”
方鴴則點了點頭,吐了一口氣,左手輕輕一揮。
在他命令之下震地者直立起身,繼續向上走去——泥土巨浪已形成一道山丘,那山丘之後,就是這片聖殿群的終點——主殿所在之處。
銀焰騎士也收回巨盾,繼續一步步向前走去,兩臺構裝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在飛奔。方鴴知道山丘後面一定也有茫茫多的血之僕正等著他們,命令銀焰騎士丟掉大盾,拔出劍來,握在手中。
果不其然,他們才剛剛走上山頭,一左一右兩頭血之僕便已破開雪風,將漆黑的觸手卷須向他們揮來。但雪風之中銀光一現,一道銀色的閃電從龍騎士一側射過,正中那頭血之僕的胸口,讓對方倒摔回去,消失在漫天的雪花後面。
一道銀光之後,又是第二道銀光,依樣畫葫蘆地將第二頭血之僕帶走。方鴴不由回頭看去,但已經看不清楚廣場另一頭的葉華,只有一道道銀光,從黑暗之中湧現。
天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只剩下呼號的寒風與漫天的飛雪,凍結的白霜與冰凌,但但凡有一頭血之僕從出現,便必定有一道對應的銀光。
破空而至的羽箭,準確地命中血之僕的胸口或者是咽喉、頭顱,巨大的力道帶著它們滾下山去,消失不見。方鴴這才彷彿明白,所謂的戰士身後的弓箭手是什麼意思。
“騎士先生,你看前面。”
塔塔小姐的聲音從心靈世界之中傳來。
但在她所指的方向方鴴其實什麼也沒看到,只在朦朦朧朧之中有兩道交錯的影子,然後瑪格麗特發出一聲哀嚎,忽然翻滾著從那裡的風雪之中飛出。
龍後在半空之中轉過半周,撲扇著巨大的金屬羽翼,伸出一隻構裝巨爪試圖抓住山頭的泥土。但爪子插入地上,在巨大的慣性之下拉出三道深深的溝壑,仍舊無法阻止自己的去勢。轟然一聲巨響,它抓了一個空,帶著泥土與碎石一起,跌下山去。
方鴴看著這一幕,再回過頭,才發現黑暗之中升起了一個巨大的影子。
那裡的風雪背後正發出猶如雷鳴一樣的聲音,聖殿群的主殿轟然坍塌下去,聖白的穹頂在風雪之中垮塌了,並揚起一片雪塵;宏偉雪白的大理石柱,也斷成幾截,紛紛滾落下來。
而在那坍塌的聖殿之下,滾滾黑煙正在形成一頭巨獸,並從廢墟之中直立起身。
魯伯特公主、方鴴仰起頭看著這壯觀的一幕,那黑影起碼有上百米高,它有三個腦袋,連著修長的頸項,身後是是四對蝠翼,與一個毒蠍一樣的尾巴。
那三個腦袋,一個是羊,一個是龍,一個則是獅子,像極了神話之中的怪獸,奇美拉。但它的下半身是一團氤氳的雲霧,裡面是成百上千的觸手,支撐起它龐大的身軀。
方鴴看著那合成獸一樣的怪物,忽然之間明白了過來那是什麼。
那是笛卡的本體。
在這怪物的身前,正漂浮著一個少女,那正是阿菲法,她面色有些冰冷地面向方鴴與魯伯特公主兩人。
“艾德先生是真是想殺死我呢,竟連阿萊莎那個賤女人都叫來了,可惜她一點也幫不上你忙呢,但我可不一樣。”
“……再給你一次機會,艾德先生,請到我身邊來……”
“這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連永恆的生命,艾德先生也不想要麼?”
她掛著阿菲法清純至極的面孔,但口氣卻誘惑萬分。
這都什麼跟什麼,方鴴感覺自己彷彿遇上了什麼狗血的八點檔劇情。但他和阿菲法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關係,怎麼在這怪物口中一說就不對味了。
“它想要的是你的蒼之輝,艾德先生,”魯伯特公主的聲音遙遙穿過風雪,傳了過來,“它不是阿菲法小姐,別上當。”
方鴴欲哭無淚,心說自己和阿菲法真沒什麼,這下子好了,不知道該怎麼和希爾薇德解釋了。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眼下這個當口,多一秒的猶豫已是奢侈。
他甚至看也不看半空中的阿菲法,只將手輕輕一抬,然後目光穿過風雪,落在魯伯特公主那個方向。
“站穩了,公主殿下——”
震地者後退一步。
魯伯特公主深吸一口氣,直起身來,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高大的構裝體發出一聲汽笛的嗚咽,大步向前,猛然之間從山頭之上一躍而起,猶如一隻大鳥,飛上半空。但它真的飛了起來,身後的以太引路齊齊亮了起來,猶如一對金色的羽翼,在風雪之中留下一條明亮的尾跡——
震地者,是土元素偏向的龍騎士。
而銀焰騎士身後則泛出青色的輝光,那是風元素的光芒。
風雪之中,監察者與vx-1一道消失了,開始構想元素能力之後,計算力需求明顯上了幾個檔次,妖精小姐也有些支撐不住如此龐大的計算力需求了。
風雪更加大了幾分,背後傳來阿菲法冰冷、惱怒的聲音:
“自尋死路。”
黑暗之中一道觸手盤捲了過來,像是一道長長的鞭影,穿出風雪之後,向著半空中的震地者橫掃而來。只是倒映在大公主眼中,則更像是一道橫過來的牆壘。
對於高達百米的巨物來說只是一道觸手,但對正常人來說那都和一道牆沒什麼區別,魯伯特屏住了呼吸,看著那道牆越來越近。
‘那是你母親的影子——’
‘你的母親絕不至於傷害你,公主殿下。’
‘她會庇護著你,等待著你去實現那個目標。’
‘只是……’
‘要有勇氣。’
‘到她身邊去。’
一道青色的光芒映入了她的眼簾。那是審判者塔安,它從左側切入了戰場,手擎巨劍,一劍斬過,笛卡的觸手從中斷裂開來,從震地者頭頂之上橫飛了過去。
於此同時,另一道光芒也進入了她的視野,銀焰騎士一隻手護著方鴴飛了過來。對方正在向她大喊:“公主殿下,別走神!”
大公主搖晃了一下頭,這才反應過來,她之前好像產生了一個幻覺,有什麼人在對自己說話。那個聲音那麼溫柔,幾乎讓她以為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但她很快定了定神。
方鴴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我會給你爭取一個機會,公主殿下,請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魯伯特用力點了點頭。
更多的觸手從黑暗之中湧現,在方鴴令審判者斬斷它一條觸手之後,阿菲法顯然動了真怒。
但公主殿下回過頭去,有些安靜地看向那個方向。
那個聖選者少年,正從銀焰騎士的掌心之中站立了起來,一臉認真之色,而那雙有些稚氣未脫的眼中,正閃爍著淡淡的、銀色的光澤,看向前方的巨影——
那是一位神祇的化身。
塔塔小姐也出現在了方鴴身邊,兩人身邊的銀色的光芒,只猶如黑暗之中的一對星辰。那耀眼的光華,有那麼一剎那彷彿可以分開這風雪。
更多的龍騎士進入了戰場。
那是帝國之刃,艾欣曼魔女,在半空之中帶出一青一藍兩道交錯的光軌,一左一右切入戰局。只是放在這一幕的當下,那它們的光芒有些過於微不足道,在那螢火一樣的光輝之前,是重重的觸手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彷彿天崩地裂一般的景象——
大公主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劍。
但她卻看到,觸手壓下之後,光輝並未熄滅。
魯伯特公主一下瞪大了眼睛。
交錯的青藍光輝,彷彿被賦予了生命——那一幕猶如點點光華,正冉冉升起,從重重的荊棘之中層層上升——它們正以匪夷所思的軌跡,從觸鬚之中的縫隙之中曲折飛出。
她不由自主仰起頭去,看著一道道觸鬚從自己身邊掃過,但腳下的震地者每一次總能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尋找到那一線機會。
下一刻天地倒轉,她也完全失去了方向,震地者一把握住她,以防這位公主失足掉落下去。
但問題是,他又是怎麼找到方向的?
而方鴴隻立在自己的龍騎士手上,一隻手扶著銀焰騎士豎起的手指,眼中閃過淡淡的銀色光華。
塔塔回過頭,靜靜看著自己的騎士——這一幕,對於她來說似曾相識。那荊棘叢生之中的開闊空間,飛舞其中的發條妖精,猶如曾在昨日。
千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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