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沙塵暴的影響,奎斯塔克冒險者公會內的人並不多。
這座建築從外表看像是一座老舊的聖殿,聽說它過去也曾是一座聖殿,但具體屬於哪一位神祇早已久不可考,方鴴揣測是優德瑞克一類次級神祇的聖殿,他的信徒本來與冒險者也有許多相互重疊。
深邃的拱頂上古老的壁畫早已斑駁脫色,大廳內用卵石鋪設著地板,褐紅相間的石子構成奇異的花紋,幾張圓桌旁坐著寥寥幾人,大多看來都沒什麼幹勁的樣子。大廳內的採光並不好,有些昏暗,唯一的光線透過一側牆上的花窗射進來。
橫樑上垂著些綠色的藤蘿,透著嫩黃的光。
方鴴沒有去看那一排排公告板上的內容,徑自走向大廳正中央的回形櫃檯。由於考林—伊休裡安大大小小的冒險者公會皆從屬於戈藍德冒險者總工會,因此從艾爾帕欣北方到伊斯塔尼亞的沙之境,其內部的陳設大多大同小異。
櫃檯邊的人更少了,有一個揹著長弓的精靈在交接任務,另一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在向工作人員諮詢什麼。
由於這個人居然帶了兩個跟班,方鴴不由多看了對方兩眼,才發現那兩個跟班長袍下面佩著彎刀,看起來是沙漠騎士。年輕的男人留意到他的目光,回過頭來向他點頭示意了一下。
出於禮貌,方鴴也向對方頷首回禮。
然後他才插入兩人之間,奎斯塔克冒險者公會的櫃檯號以日月星、崇山與翠林標記,那個人所在的櫃檯是太陽標記,而他正好來到掛著翠色的樹狀標記的櫃檯邊。
櫃檯後面的工作人員是一個帕帕拉爾人,這還是方鴴第一次在考林—伊休裡安看到除帕克之外的帕帕拉爾人,不過在伊斯塔尼亞南方炎熱的地區,比起北方他們也不顯得那麼罕見了。這個男性帕帕拉爾人工作人員正趴在一堆羊皮卷軸當中昏昏欲睡,方鴴連著敲了兩次大理石的檯面對方方才驚醒過來,爬了起來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請問有王室的委託嗎?”方鴴開口問道。
那帕帕拉爾人顯然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哪個王室?”
“當然是佩內洛普王室。”
帕帕拉爾人這才清醒過來,夢遊一樣在故紙堆中翻找了一陣子,然後對他搖搖頭。
“沒有。”
“真的沒有?”方鴴極度懷疑對方這個狀態。
“我記起來了,王室已經有半個月沒有釋出任何任務了。”帕帕拉爾人忽然想起了什麼。
方鴴看對方的樣子,確認對方真不是在敷衍,不由愣了一下。各地王室聽起來高不可攀,與冒險者似乎沒什麼交集,但王宮中也並不是都是國王與重臣、公主與王子、政治與戰爭那些緊要的大事。
王室其實也有許多瑣事,這些瑣事一般是由王宮總管負責,比如幫宮廷術士們收集一些罕見的材料,甚至幫某個公主王子找他們丟失的寵物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各個季度往往都有一大堆。他雖然不清楚伊斯塔尼亞的情況,但聽這個帕帕拉爾人的口氣,應當也是有些意外的。
王室已經有半個月沒有釋出任何任務了,方鴴本能地感到這或許與當下的事件有些關聯。
不過也不知道是沙之王真有這麼謹慎,連這個細節也考慮到了,還是恰巧是巧合而已?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他之前想好的計劃暫時擱淺了。
那帕帕拉爾人看他愣在原地,忍不住問了一句:“先生還需要別的什麼任務嗎?”
方鴴緩慢地搖了搖頭。
在帕帕拉爾人有點奇怪的目光中,他轉身就準備離開。不過轉身之際,隔壁刻有太陽徽標的櫃檯邊的交談卻傳入他耳中:
“伯勒德大師真的沒有回來嗎?”
“伯勒德大師本來是打算這周返回的,可誰也沒料到這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您也知道當下這樣的情況下返回是不現實的,阿勒夫殿下,很抱歉。”
由於隔了一段距離,方鴴並未聽清楚兩人口中的人名,但大約也能聽出對方是在找什麼人的樣子,而所找的那個人看起來因為塵暴的原因並未返回。潛入王宮的計劃不順,他有些心煩意亂,只無意當中看了那邊一眼,卻正好看到對方手上拿著的一件東西:
“塔式魔導爐?”
聽到這個稱謂,那個年輕男人一下停下來,回過頭看著他。對方顯示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問道:“你認識這東西?”
看到對方的眼睛,方鴴還微微愣了一下,先前對方向他點頭示意之時,他因為有些心不在焉並沒怎麼注意,但此刻才發現這個年輕人的眼睛相當漂亮,眸子璀璨得好像是棕色的寶石一樣。
對方整個人也說得上是英俊帥氣,鼻樑挺直,頭髮微微有些捲曲,身上帶著一種憂鬱的氣質;身上是一件華貴的長袍,漂亮的緞子一看就不是平民的服飾,方鴴之前本來只是下意識開口,不太想理會此人。
但看看此人身邊的兩個跟班,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又改變了念頭。此人看來出身不低,雖然並不一定真可以幫上他忙,但在這個沒有頭緒的時候,結交一個城內的貴族,打探一下情報也是好的。
想及此,他才停下來,並點了點頭。
塔式魔導爐是一種相當古老的魔導爐,甚至可以說是古董。這種魔導爐的設計大約誕生在六七個世紀之前,是屬於魔導爐的早期構型之一,它曾經在奧述帝國興盛一時,後面隨著新一代的魔導爐設計橫空出世,才漸漸淡出了歷史。
最後一款塔式魔導爐也在三個世紀之前退出歷史舞臺,而此刻這個年輕人手上所拿的,正是這樣一臺魔導爐。這種魔導爐換作其他人都未必認得出來,但他卻不一樣,因為塔式魔導爐是早期經典設計,其實最早一直可以沿襲至努美林精靈的時代。
海恩-帆姆在其設計圖上列舉出了一式水晶應當如何在‘新式’魔導爐之中使用的場景,這裡所說的‘新式’魔導爐其實就是塔式魔導爐。當然這位精靈大師肯定想不到,他所謂的新式魔導爐,在一千多年後早已是落後淘汰的設計了。
事實上如何把陳舊的水晶設計改造成當代的魔導爐可以使用,方鴴還費了不小的心思,一式水晶的思路自然是由這位精靈大師提出的,真正把它從紙面上落到現實,卻是由他一力完成。
正因此,他對於幾類舊式魔導爐的構造,可謂瞭若指掌。
那年輕男人見他點頭,不由露出驚喜的目光來:“你是鍊金術士?”
櫃檯邊的工作人員本來想提醒什麼,但忽然看到方鴴領口的五枚金色十字星,下意識收住了嘴巴,甚至有些訝然地看了方鴴一眼。
這麼年輕的等級這麼高的鍊金術士,在伊斯塔尼亞可少見得很。
那年輕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乾脆帶著侍從走了過來,語氣誠懇地道:“我叫阿勒夫,請問您能幫我修理一下這具魔導爐麼,既然您能認出它,一定也瞭解過這種魔導爐吧?”
“修理?”方鴴有點意外。他倒是不會修這東西,魔導爐的核心無外乎水晶而已,若非水晶構架損壞,其他部分外殼與以太引路找個學徒也可以修理一二。但水晶構架對於專業的水晶工匠來說也不算什麼塔式魔導爐雖然偏門了一點,但偏偏難不倒他。
他有些意外的是,這玩意兒有什麼好修理的?倒不是說這是一文不值的廢鐵,塔式魔導爐拿到今天還是可以當個古物的,也有大把的有錢人與鍊金術士會收藏這玩意兒。
但收藏品並不在乎這魔導爐能不能使用,只要‘品相’儲存完好就可以了,畢竟也沒誰真會拿一臺老古董的魔導爐去使用。
“是的,”阿勒夫點了點頭:“閣下應當也是來冒險者公會尋求委託的吧,要是願意的話,能把這個當作是一個委託麼?我們可以馬上在公會登記這個委託,這樣無論是積分還是報酬,都與一般的委託無異。”
“報酬方面,您儘管放心,我們可以按最優厚的一檔來算。”
方鴴心想這也是個不差錢的主,而且看來真有些身份與地位,他說得這麼信誓旦旦,說明冒險者公會應當還是會賣他兩分面子。
再說一旁的工作人員也沒反對。
他有心結交,於是也不反對,只點了一下頭道:“容我先看看。”
阿勒夫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連忙將東西遞了過來。
不出方鴴所料,這塔式魔導爐果然是水晶構架出了問題,內部的核心水晶已經完全無法使用。
他徵求了對方的意見,在得知可以更換之後,乾脆現場在冒險者公會買了材料,製作了了一枚核心水晶當然,這賬單是由對方來支付的。
他在這邊製作核心水晶,其間又有幾個進入大廳的鍊金術士目光都被這邊吸引了過來,他們本來還在打聽是有什麼任務,看看自己是否也可以佔點便宜。但聽說是在製作核心水晶,皆忍不住向方鴴投來詫異的目光。
在伊斯塔尼亞這個邊境之地有水平的工匠本就少見,更遑論晶匠,近些年選召者之中的鍊金術士一直穩步提升,但水晶工匠一直沒增加多少,無它,原因是這東西是大公會的奢侈品,而且兼須工匠本人擁有紮實的基礎知識。
僅此一項,就淘汰了大部分選召者,反倒是原住民,可以靜得下心來在這條路上發展。
此時居然有個這麼年輕的水晶工匠,自然是引人詫異。
年輕且等級不低的鍊金術士,幾乎可以說是選召者的代名詞
但這些對於方鴴來說,都是平日裡早已習以為常的東西,製作水晶也好,拆解魔導爐也好,甚至塔式魔導爐本身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旁人看著雲裡霧裡,但他只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任務,畢竟他還有的是事情要辦。
“好了?”
看著他重新蓋上外殼,阿勒夫才有些意外地問了一句。
周圍也傳來嚶嚶嗡嗡的議論聲,要不是眼下斷了通訊,多半有旁人將這一幕拍下來發到社群上面去了。修理魔導爐不算什麼稀罕事,但方鴴動作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快到有些眼花繚亂,在旁人看來至少要花個把小時的事情,這才用了多久?
甚至有人掏出懷錶來一看,低呼了一聲:“十分鐘都沒到?”
阿勒夫也有些將信將疑地接過魔導爐,嘗試著注入魔力,不管什麼手法,這總是做不得假的。旁人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只見老古董魔導爐內傳來呼呼的低響,然後忽然之間,上面的以太引路依次亮了起來。
阿勒夫嚇了一大跳,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之色,趕忙關閉了魔導爐,好像生怕慢了片刻,這老古董魔導爐就會因為承受不住又再一次損壞一樣。
不過方鴴覺得對方這擔心純粹是多餘,他修的東西,豈能那麼容易就壞了?
這世上有許多工匠大師,在製作各類魔導器上各有自己的獨門秘技要說在工匠大師一途上,他可能還真比不上那些學派出身的、有一定積累的天才,但要比修理魔導器,自從絲卡佩小姐告訴他真相,並且對比了其他人的水平之後。
方鴴可以說十分自信,在這方面自己前後二十級之內應該是沒有對手的。
但他怎麼想,旁人可不然。
阿勒夫顯然十分激動,他輕輕放下魔導爐,忍不住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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