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就看到瑞德站在對面的平臺上——灰嶺負丘獸背上的馱屋一共四座,兩兩相對,以鞍橋架在巨獸背上,前後又以索具與吊橋相連,中央的區域就是巨獸的背脊,上面也鋪了一張繩網,掛了許多口袋,裡面放著不用密封儲存的物資。
每間馱屋門外都有一座足以容兩人活動的的平臺,帶有防護用的牆壘——當然所謂牆壘,不過是一面釘了幾面盾牌的木板而已。
高大威猛的獅人就在吊橋對面,靠在平臺邊的木牆上,手上拿一把小銼刀,低著頭完成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修自己雪白的利爪。
方鴴看到那小銼刀足有一掌長,但在獅人手上像是一根牙籤。
對方一頭棕紅的鬃毛看起來威風凜凜至極,右臉頰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疤,縱貫右眼而過,以至於右瞳銀色更淡,近乎於白。
獅人顯然很在意自己的鬃毛,將之梳理得整整齊齊,下面束成髮辮,紮上刻有父母姓氏的白金環。獅人有一夫多妻的傳統,鬃毛上的每一個白金環上,都代表著他們不同母族的家族姓氏有些姓氏會有不同的歷史與出身,而金環也有不同的形制。
就和人類的紋章學一樣。
瑞德看到方鴴出門,直起身來彬彬有禮地向他頷首示意:“是個好天氣,人類小男孩。今天的風來自於加西亞,有椴樹的味道——”
他說著,還抬起頭來嗅了嗅鼻子。加西亞在龍嘯山脈北方,那裡是一片椴樹的海洋,森林中棲息著狗頭人與巨魔。
“我的id是艾德,瑞德先生。”方鴴仰頭答道,高大的獅人幾乎比他高出近半個身子。
“id只是一個代號而已,那你的真名呢,小男孩?”瑞德問道。
“你知道的,我們的名字發音對你們來說十分拗口。”
“那我還是叫你艾德吧。”瑞德看著他手上的步行者ii型,問道:“那麼艾德,這就是你新造好的玩具?我看看,一個步行者ii型——我記得步行者的最新型號是iii型。”
“那可不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方鴴搖頭道:“而且步行者iii型體積太大,在這平臺上也不大好施展。何況這不是一般的步行者ii型,我給它加裝了一些新的裝置。”
其實發條妖精、步行者的全套圖紙全部都是公開的初級圖紙,只是步行者iii型是唯一一款需要e級水晶才能驅動的新手向靈活構裝,而方鴴的a水晶只支援f級水晶的輸出功率。
“不無道理,”瑞德點點頭:“至於新的裝置,我想你正好有機會可以試試它,帕克他們在前面遇上了一個商隊,他們好像找到了一頭巖鯊。”
“巖鯊?多大的?”方鴴有點驚訝。巖鯊是一種大型空生鯊類,它們通常棲息在近海,偶爾會上陸覓食。而巖鯊也是空海獵人的最愛,因為它體內共生的魔力結晶是天然的優質核心水晶,在雲層海地區的市場上每公斤價值上千裡塞爾,而其獨角更是最好的土系魔導器原材料之一,一支長度超過兩米的巖鯊之角,品相稍微好一點就可以賣出十萬裡賽爾以上的天價。
而且巖鯊等級很低,壯年的巖鯊等級也不會超過二十級,而其他年齡段的等級更低,一支初級冒險團就能不費什麼事拿下。不過巖鯊極其罕見,方鴴記得羅戴爾上一次有巖鯊之角出售,起碼已經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了。
“還不清楚,”瑞德巨大的獅子腦袋搖了搖:“帕克他們上去和商隊的人接洽了,不過附近好像不止我麼一個冒險團。”
方鴴現在看到錢就走不動路,恨不得親自過去看一看。不過好在他還記得自己有別的事情,忙問道:“對了,瑞德先生,艾緹拉小姐呢?”
“她在自己的房間裡面吧,你找她?”
方鴴點了點頭,向獅人道了一聲謝,這才穿過鞍橋——女士們的住所在巨獸的另一面。拱形的鞍座由木板鋪陳而成,看起來十分牢固可靠,兩面都有欄杆,外面是一小片艾緹拉的‘自留地’,裡面種滿了豆科與茄科植物,此刻已經過了花期,開始蓄果,已經有了沉甸甸之意。
灰嶺負丘獸的自重十七噸多一點,其承載能力在三噸以上,只要不超過就不會對這頭龐然大物造成太多負擔。而洛羽設計的這個平臺自重不過一點五噸,其上的載員與物資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一噸,加之蓋伊水晶的減重機制可以減少有效承載百分之二十,所以載荷餘量其實頗大。
精靈少女充分把這些載荷餘量利用了起來,利用德魯伊能力與懸掛的花壇栽了不少新鮮蔬果,雖然說不上替代乾糧,但偶爾也能起到改換口味,提振隊伍士氣之作用。
當然更重要的是,賞心悅目,令人心情愉悅——事實上,方鴴都開始有些喜歡上這頭馱獸了,他心想自己將來應當也要有一頭這樣的馱獸。
前鞍橋另一面的馱屋是半敞開式的,是馭獸人的位置與瞭望所,也加裝了胸壘與盾牌,還有一根類似於桅杆上的瞭望籃。據天藍的說法,上面原本是打算等洛羽學會了操控發條妖精之後就拆除的,然後一直留到了現在。
方鴴看到姬塔坐在馱屋中,正捧著一本雲層海地理志在閱讀,腳邊堆了一大堆艾奎因的地圖卷軸。小姑娘看得專心致志,以至於方鴴走到平臺上她才發現,紅著臉問了一聲好。
方鴴也沒打攪她,點了點頭便穿過吊橋。在最後面的平臺上,他站在女士們的馱屋外敲了敲門:“艾緹拉小姐,我想到了一件事——”
話沒說完,卻沒想門不過虛掩,應聲而開。
女士房間內沒有什麼雜物,顯得頗為寬敞。只靠牆有一張簡易的床鋪,其實下面也是儲物櫃。還有一些固定好的小櫃子,牆上釘著帶圍欄的書架,滿滿的都是大部頭,一隻木桶裡面塞滿了各式卷軸,角落放著一隻星軌儀——想來都是博物學士的東西。
方鴴剛好看到艾緹拉正坐在床邊,手中拿著那枚胸針在發呆。
精靈少女聽到聲音,才回過頭來,看到他不由微微一愣。方鴴十分尷尬地站在門外,有一種不請自入的作賊心虛,還好沒看到什麼令人下不來臺的場景。
不過小說裡面果然都是騙人的。
想到這一點,他不由自主地又隱隱有些失望——當然,真的只是一點點而已。
“有什麼事嗎,艾德?”艾緹拉倒是大方地問道。
“呃,那個胸針……”方鴴看著精靈少女手上的胸針,自然想到後者已經發現了端倪。他頓時有一種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重大線索想要與他人分享,結果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火星人的感覺。
艾緹拉好奇地看著他。
無奈之下,方鴴只得硬著頭皮把妖精小姐的分析複述了一遍。艾緹拉靜靜地聽完,走了過來,翠綠色的眸子中,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最後,方鴴才補充了一句:“艾緹拉小姐,你應當還記得馬紮克先生的話吧?那枚胸針,很可能是尼可波拉斯的追隨者們留下的,就是拜龍教信徒們——”
“拜龍教信徒有能力奪走人的星輝嗎?”艾緹拉拿著胸針,問道。
方鴴楞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有人可以奪走他人的星輝嗎?當然不能了,否則這個世界還不亂了套。不過星輝的數目的確非是一成不變的,他不由想到在第二世界就有很多秘寶可以增加一個人的星輝總量。而那些東西,也是頂尖的選召者們彼此爭奪的核心。
方鴴忽然怔了一下,想起來在第一世界或許也有這樣的東西——精靈聖盃,那歌謠之中傳唱的‘永恆的生命,無盡的智慧’,不正是生命秘寶的典型特徵?這件精靈至寶應當也有這樣的能力,可以永久地恢復一個人的生命力,即提升星輝數量的能力。
“星輝,精靈聖盃,方尖塔——對了,還有艾緹拉的弟弟不也是為了尋找精靈聖盃才來到艾爾帕欣的嗎?”他忽然想到了這一點,隱隱感到這裡面有些聯絡,忍不住開口問道:“艾緹拉小姐,有關於精靈聖盃與七座方尖碑的傳聞,最早究竟是從那裡開始流傳起來的呢?”
“好像是古拉港吧,”艾緹拉柔聲答道:“那個和淵海最近的地方,第一座方尖塔也是在那裡的淵海之中出現的。”
淵海——那是艾塔黎亞大陸下方,被人們稱之為深淵之海的地方。無論是第一世界還是第二世界,關於淵海的記錄都只是一些支離破碎的資訊——有人說那下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也有人說下面是熾熱如火、岩漿漫流。
那兒也有一個支離破碎的世界,殞滅的埃索林。
不過由於亂流層的存在,從雲海之上能下到淵海層的地方確實不多,古拉港附近的空之淵據說直通淵海之下,但真正去過的人很少。
可方鴴聽了之後,不禁有些皺眉:“……古拉港附近不是拜龍教活動的區域啊。”
艾緹拉想了一下,意識到方鴴的言外之意:“你是懷疑方尖碑流言是拜龍教信徒散佈出來的?”
方鴴點點頭。
可他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顯得有點沮喪。“可是現線上索又不太對得上,如果那個冒險團還有人倖存就好了。”
“我也這麼想過,可是和基德一起參與過第一次冒險的人,基本上全部喪生於旅者沼澤之中。”艾緹拉倒是十分平靜——或許她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需要一個真相而已“……另一些人的屍體雖沒發現,不過也下落不明,想必凶多吉少。”
方鴴忽然想起什麼,又問道:“那這個冒險團背後的發起者呢?就算發起者也喪生,那至少還有資助人不是嗎,資助人又是誰?”
艾緹拉也一下愣住了。
她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方鴴,眼中滿是欣喜的光芒。
他們這一行人在艾爾帕欣停留也有一段時日,除了幫姬塔他們完成任務之外,也一直在多方打探線索。最後又聯絡上了黑山羊商會的會長,完成了對方的委託之後,沒想到只拿到了這麼一枚‘不會說話’的胸針。
拜龍教信徒是對於遍佈於整個第一世界的邪龍崇拜者們的統稱,其內部遠遠不只有尼可波拉斯的追隨者這一支而已,甚至可以說是派系林立。
而就算是在雲層海地區,要想把這些人找出來,也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畢竟邪龍崇拜者本身就是見不得光的秘密信徒,往往在平日裡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因為種種原因,這枚胸針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也有於無。
也或許是因為頭緒紛雜,又加上心如亂麻,精靈少女竟從來也沒考慮過從另一個方向上來考慮這個問題。
那就是——這個冒險團究竟如何組建起來的?她弟弟為什麼會不遠萬里,離家出走來參與這樣一個奇怪的冒險團?它建立人又是誰?背後的支持者又是誰?為什麼關於精靈聖盃的傳聞會在一夜之間從古拉港流傳開來?
一切都充滿了謎題。
而往往謎題背後,往往就是真相與答案。
艾緹拉一時間,不由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想到這一點,她仔細端詳著這個大男孩,眸子裡滿是溫柔:“謝謝你,艾德,一直都在幫我想這些。”
方鴴笑了一下,沒好意思說這裡面也有妖精小姐的功勞,只好一個如把功勞佔為己有了。他又撓了撓頭說道:“其實我想馬紮克先生應該知道一些東西,可惜當時他沒告訴我們這些,想必我們問他也不會回答的——”
“沒關係,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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