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的身形一動,立即引發了團紫色火焰的連帶攻擊。
但他與身後的暗門一轉,只讓其一頭只撞在轉動的石門軸上。方鴴感到身後巨震,立足不穩一下跌入前方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
門後有幾級臺階,讓他踩了一個空,重重摔了下去。還好臺階不算太高,只讓他受了些皮外傷而已。
那東西還在外面撞門,撞得黑暗中地動山搖,頭頂上一片塵土沙沙墜下的聲音,方鴴只感到沙礫不住往他脖子與領口裡灌。
他重重咳嗽兩聲,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一頭沙塵,連忙從懷中拿出一枚水晶並用力握緊下端。
魔導爐的微光點亮了環境,四周似乎空間相當狹窄。接著他手中的水晶也放射出明亮的柔光,他將水晶轉向身後,照出那個方向的石門。
外面每一次撞擊,都叫厚重的石門劇烈一震,而四周牆上也隨之浮起一層灰霧。只是石門厚近兩米,在這撞擊之下根本毫髮無損。
方鴴舉起水晶,再仔細看石門的四角,只見縫隙之下那些黑色的蟲子也沒滲透進來的意思,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但他不敢多留,轉過身,手中水晶的光芒向著黑暗深處延伸使用光水晶需要注入魔力,有為偵測法術發現之慮,但在這地下深處,也就顧慮不到那麼多了。
前方似乎是一條甬道,甬道空間只及他一人高,甚至他都要略微矮身才能不碰著頭,左右也不過三人的寬度而已。
也不知這條甬道通向什麼方向。
暗門之後是密道,這倒並不出乎他的預料,只是方鴴忽然記起來:
先前那大廳本來就在階梯之下,比上面的地道還更深一層。而那日誌上並未標記出高度差,若上面的暗門是在這一層的話,是不是說依督斯下面其實還有更深一層的地城?
門外那東西仍未離去,震動一陣陣從身後傳來,只是先前走了一陣之後,震感已漸漸減弱。方鴴有些緊張的心情這才漸漸平復下來,這才想起什麼,忙拿出自己的通訊水晶只是他馬上發現,通訊水晶也不知是在之前的衝擊中壞掉了,還是在這地下有什麼魔法禁制,竟然點不亮了。
方鴴怔了一下,連忙開啟選召者系統,一頁散發著淡淡熒光的視窗如期浮現在他視野中,上面顯示出他的體徵,狀態還算平穩,只是受了一些挫傷。
系統尚能使用,但社群卻打不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塔塔小姐?”
“水晶並未損壞,只是通訊似乎受到了干擾,騎士先生。”塔塔從他肩頭上浮現出身形,一臉慵懶未醒的神色,幾頁視窗從她綠色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過,隨即開口答道。
語氣平淡得像是白開水。
方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這異界通訊真難用,收費還那麼貴。”
“帕帕。”
經過一番折騰,妮妮也醒了過來,伸手便要他抱。
但方鴴哪有心情理會這小丫頭,只敷衍了她兩句,讓後者顯得委屈極了。
前方的甬道像是永無止盡,方鴴有些擔心,召喚出一臺能天使擋在前方。塔塔在他肩頭上一直在檢查通訊狀況,一時也沒開口,兩人之間顯得異常沉默。
妮妮大約是看出自己的‘姐姐’與‘帕帕’有正事要幹,只一個人低著頭用手撥弄著衣角,乖巧而安靜。
也不知走了多久,塔塔長長的睫毛輕輕眨了一下,忽然開口道:“好了。”
她說的好了,是指恢復了通訊,但僅限於可以開啟社群而已,仍舊聯絡不上希爾薇德與艾緹拉他們。而且即便如此,也還時斷時續。
給人的感覺像是對於通訊的干擾減弱了一些,但仍舊存在。
方鴴正拿起日誌在水晶的光芒下比對地圖,地圖上的甬道也向前延伸,其實方向正是他們來時的路,也就是說他現在可能正位於他們來路上的正下方。
要是希爾薇德他們逃脫了的話,這會兒說不定還在他頭頂上。
不過方鴴可沒有向上面喊兩嗓子的想法,且不說隔著厚厚的巖頂能不能傳上去,而且誰知道前方黑暗之中,會不會引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來。
經過先前的遭遇之後,他可一點不敢小看這地方了,那‘魘’是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那‘灰燼’是什麼,又為什麼會和那團紫色的火焰在一起?
天知道依督斯地下究竟有些什麼東西。
只是正是這時候,一直乖巧安靜的妮妮忽然抬起頭來,奶聲奶氣地對他說道:“帕帕,歌。”
方鴴微微一怔。
“帕帕,唱歌。”妮妮又說了一遍。
方鴴這才聽清,不由苦笑,他這會兒哪有什麼心情唱歌。不過他忽然之間反應過來,妮妮從未聽過他唱歌,她只聽過天藍唱歌兒,怎麼會忽然讓他唱歌呢?
“妮妮,”方鴴不由問道:“你聽到什麼麼?”
妮妮認真地點點頭,將手放在尖尖的耳朵旁邊,作了一個‘聽’的姿勢,然後對他說:“天藍,唱歌。”
天藍怎麼會在這個地方?方鴴滿心的疑惑,他看了看塔塔,但後者搖了搖頭塔塔是妖精龍魂,在感知能力上要比妮妮遜色得多,充其量和他一個水平罷了。
他再看了看前方,再一次放慢了步子向前走去,能天使輕盈地在前面開路,發出的動靜倒比他還要小一些。
走了大約有一百米方鴴自己估算的,他才總算隱隱約約聽到了那個‘歌聲’。那是一首雋永的、悠長的歌兒,聲音細細的,婉轉動聽,全然不似天藍五音不全的聲音。
方鴴這才明白過來,妮妮只聽過天藍唱歌,所以大約認為只有天藍會唱歌,才會鬧了這樣一個誤會。
那歌聲遠遠地傳來,聲音不大,但卻十分清晰,像是縈繞在人腦海之中一樣。這簡直像是傳說中塞壬的歌聲,可這歌並不會使人心醉神迷,方鴴聽了一陣,也只是單純覺得有些好聽罷了。
他這才繼續向那個方向走去。說來有些奇怪,隨著他逐漸靠近歌聲的源頭,可那聲音並未提高多少,彷彿唱歌之人在隨他靠近,逐漸降低唱歌聲調一樣。
再走幾步,前方豁然開闊。
方鴴看到一座與之前的方形大廳近乎一模一樣的大廳,只不過這大廳的上方,正嵌著一扇天窗,一束柔和的白光從窗孔之上落下來,映照著大廳中央一塊岩石。
那巨巖原本是大廳上方殘破的天花板的一部分,此刻它孤零零地矗立於大廳中央。
在柔和的光線下,方鴴看著一個穿著亞麻長袍的少女,正半坐在岩石之上,一隻手扶著胸口,閉著眼睛,張口低低地淺唱著。她有一頭十分獨特的黑檀長髮,如同漆黑的瀑布,垂過修長的頸項,一直垂到雪白的雙足上。
方鴴走進大廳,似乎驚動了這個少女,她回過頭來,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了一下但方鴴看得清楚,對方仍舊閉著眼睛,‘看’向這個方向。
“約修德,是你嗎?”
少女開口問道,聲音如同她的歌聲,一如既往的好聽。
方鴴怔了一下,約修德,是說傳說中那位屠龍英雄麼?他正猶豫要不要開口,但少女忽然反應了過來,她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笑聲像是一串銀鈴落在地上:“原來不是約修德啊抱歉,我在這裡等人等了好長時間,每次有人來,我都又會認錯人。”
方鴴看著對方閉著的眼睛,心想原來她看不到東西,這少女是個盲人,他不由有點可惜。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在意的重點似乎不應該是這個,對方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地下深處?她說每一次有人來,她都會又認錯人。
意思是這裡不止有他一個人來過?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大廳上方的天窗,上面的光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外面是依督斯的地表嗎?可也不太像,先不說這裡應該與外面的大廳位於同樣的深度,而依督斯的地面上這會兒也應該是晚上罷?
他冷靜下來,看向那少女。
少女容貌有些姣好,而且配合她長長的睫毛,與緊閉的雙眼,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但方鴴仔細看去,卻隱隱感到對方的容貌好像與希爾薇德有幾分相似之處。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感覺並不明顯,更像是一種心理暗示,一閃即逝。
“你在這裡等人?”他問道。
少女點了點頭。
“你等的人叫做約修德嗎?”他又問。
“是啊,你見過他嗎?”少女的聲音略微有一絲驚喜:“他讓我在這裡等他,可我等了好久,他一直也沒回來。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你能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方鴴隱隱有些詫異,他心想這少女難道是來自於龍魔女那個時代的幽靈?可幽靈應該怕光才是,而且對方身上也一點沒有靈體的感覺。可惜他沒有什麼偵測亡靈的手段,遠遠地看著對方也無從得知這一點。
他又走近了幾步,問道:“我倒是認識一位約修德但他已經離開這裡好久了,他是考林—伊休裡安的屠龍英雄,你認識的約修德是這樣一個人嗎?”
少女微微一怔:“屠龍英雄嗎,其他人也和我這麼說過,原來他離開這裡之後真的成了一位英雄呢。可他有沒有告訴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方鴴越聽越奇怪,心中疑竇叢生其他人也和她這麼說過,難道真有很多人來過這個地方?可那些人難道沒有告訴她,約修德已經離世七十多年了。
他想了一下,才答道:“若你真說的是這位屠龍英雄,那他已經回不來了。據我所知,他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我甚至都沒見過這位屠龍英雄一面。”
少女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搞錯了,約修德他不會死的。他還沒回來找我呢,他一向言出必行,你既然知道他是一位英雄,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吧。”
方鴴不由啞口無言,這個邏輯很好很強大。
不過他心中隱隱有一絲不是滋味他大約已經確定,這少女一定是喪生於龍魔女之災中的幽靈,她生前可能與約修德有一定關係,她一直在這等待那位屠龍英雄回來找她。
可外面的世界滄海桑田,昔日繁榮的城市而今早已化為沙礫之下的廢墟,百年的時光,連那位傳奇的英雄本身都早已化為一具枯骨。只剩下而今他的劍,他靜靜停放於梵裡克尖塔之上的龍騎士構裝
還仍舊在述說著那過往的故事。
而這個少女,在這沙塵之下的廢墟之中,永遠地等待著那個故事的終結,她或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吧?
“好心的陌生人,”少女這時閉著眼睛又問道:“我在這下面等了好長時間,這兒不知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我倒也不是害怕,但是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呢?”
方鴴抬起頭來,看著對方問道:“請問你需要幫什麼忙呢?”
少女用手按了按肚子,臉上微微有點不好意思:“我好像許久沒吃過東西了,請問可以先分給我一些吃的嗎?”
方鴴微微一怔,幽靈也需要吃東西嗎?不過他看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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