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入口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猶如屍體分解之後留下的餘味,銅鏽色的苔蘚在積水的石磚與牆面上斑斑駁駁,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
羅昊皺著眉頭在原地站立片刻,然後才啪嗒啪嗒踩著水原路返回,拿出通訊水晶,聯絡宇文羽道:“下水道入口的守衛不見了。”
“有打鬥的痕跡?”
“沒找到。”
“別疑神疑鬼了,或許看比賽去了而已,我始終不明白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水晶中傳來沙沙的聲音,顯得有些失真。
但羅昊卻不這麼認為,搖了搖頭:“據我所知這條下水道是可以通到艾爾芬多下方的。”
“那又如何?”對方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大耐煩。
羅昊將水晶稍稍拿開些,說:“那裡是尖塔的核心區域,否則他們也不會在這個入口安排守衛。”
“這關我們什麼事?”
“別忘了拜龍教徒可能與暗影王座是一夥的。”
“但我們的任務是看好暗影王座的人。還有鍊金術士們不是傻子,他們知道艾爾芬多尖塔下面是怎麼一回事,羅胖子,你最好是趕快回來。”
羅昊正要再說,忽然聽到一聲風響。他機敏地一轉身,呼嘯而至的灰色光芒擊中他手中的通訊水晶,水晶脫手飛出,打著旋兒落入水中。
他回頭看去,才發現那是一隻灰色的羽箭,箭直沒入牆中,尾羽還兀自顫動著。
羅昊驚出一身冷汗,再轉身,看到下水道外走進來一道狹長的影子。
那影子穿過陽光,斜著印在地上,其主人是一頭皮膚褐灰的高大蜥人,正居高臨下用狹長冰冷的瞳孔看著他。
羅昊注意到它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矛狀尾巴,尾巴捲曲著從一邊掃到另一邊,剛好封死他的去路。
可蜥人是沒有矛狀的尾巴的,他腦子裡一下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那個瘋狂的名詞浮現了出來龍之爪牙。
對方狹長的瞳孔中竟流露出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彎腰鑽了進來,一步步向他逼近。
羅昊知道最低等級的龍之爪牙都有十五級以上,而面前這一頭明顯不是那種無意識的怪物,而是更高等級的存在。
他看了一眼自己水晶消失的方向,已經來不及了。他心中一動,忽然轉身就跑。
向著下水道更深處的方向逃去。
宇文羽有點狐疑地拍了拍手中的水晶,皺起眉頭。
對方單方面中斷聯絡,讓他有點不安。他透過窗戶看了看公寓的方向,暗影王座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只是收回視線,心中還是有點猶豫。要不要去看看?可團長佈置的任務總不能丟下。
想及此,他再次拿起水晶,調出其中一個通訊號碼,說道:
“團長,有件事要彙報一下……”
……
愛麗莎親眼看著洶湧的湖水匯成一道四五米高的翠牆,宛若翡翠一樣。
而先前看到的白練,其實不過是先行的碎浪而已。
“抓穩了!”大貓人忽然大喊一聲。
水線先抵達內港區,將外面停泊的船掀起來,較小的漁船與遊艇猶如掛在一面立起來的牆上。牆上發出斷裂的響聲,繼續向前,拍中不遠處的斯卡爾號,讓這條三桅帆船橫過來,撞在棧橋上。
木頭頃刻不堪重負,崩裂瓦解,幾條棧橋紛紛斷成幾節。
遠遠看去,像是整個港口都在向內移動。
碼頭上已是一片慌亂,愛麗莎看到工人尖叫著從灰巖先生身邊經過而不遠處,潮水已經沒過堤岸,捲了上來。它上岸之後衝擊力消減了一些,但撞上灰巖先生時仍推著這龐然大物向一側橫移了幾步。
後者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叫聲,有點恐懼地向一側撞去,導致整個平臺都傾斜下來。
幾張椅子、桌子與上面的茶水點心向著一個方向滾落下去,撞在船舷上,轉眼便消失在浪花之中。
不過還好瑞德提醒得及時,所有人都抓住另一邊船舷,以穩住身形。
“我下去安撫灰巖先生。”艾緹拉見狀只說了一句,動作靈活地翻下船舷,順著氣囊的繩網爬了下去。
“艾緹拉小姐!”愛麗莎探出船舷,看著搖搖晃晃的繩索,一直到精靈小姐身影消失在魔力引擎之後為止。
而灰巖先生腳下一片浩浩湯湯,水已漫過它腹部,水中飄蕩著無數碎木。
她抬起頭來,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們看那邊。”巴金斯語氣平靜地說道。
愛麗莎與瑞德看向那個方向,只見第一波浪峰已經過去,水正在回退。
而斯卡爾號被推到了岸上,傾斜著倒向一邊。在那個方向的水灣之中,一片奇特的東西正在逆流而上。
愛麗莎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魚鰭,長長的,帶刺的魚鰭。
像是刀片一樣,分開水流,向著港口內游過來。甚至隱約可以看到它們在水下的影子。
“是棘魚人,看起來它們想要搞事情。”
“別讓它們靠過來,”瑞德回頭去對巴金斯說到:“我下去保護灰巖先生,東面有一處高地,把灰巖先生帶到那個方向去。”
“愛麗莎,你去通知天藍他們。”
愛麗莎趕忙點點頭。
不過正是這個時候,三人同時聽到一聲悶響,遠遠從湖心的方向傳來。他們不由自主向那個方向看去,之前的聲音像是重物落入水中咕咚的響聲。
不過這聲音從幾里遠之外傳過來,給人的感覺便不那麼簡單。
三人同時看到,那裡閃光的湖面上,竟然徐徐隆起一座水脊。長湖的湖水在陽光下顯得沉沉的,而水脊之中,似乎也正浮過一片巨大的陰影。
先前咕咚的響聲,此刻已經化為一片沉悶的轟響,綿延不斷。
只彷彿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從湖面之下升起。
這位雙胞胎中的姐姐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那是什麼東西?”
“……寇拉斯。”
巴金斯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個方向:“魚人的神。”
……
暗影王座與軍方的比賽正進行到一半。
雙方的成績始終沒有拉開差距,由於不清楚軍方鍊金術士的實力,方鴴一行人也看不出對方的實力究竟如何。不過明顯看得出來,暗影王座這支隊伍當日在海選之中與他們交手的時候,明顯是保留了不少實力的。
鷹嘴豆正興致勃勃與其他人說起他才剛剛打聽來的訊息:“我聽說這一次決賽賽制有很大的改變,好像是艾爾芬多方面臨時決定的,參與決賽的隊伍不止有兩支。”
木藍與其他人聽過了明顯不信:“你就吹吧,鷹嘴豆,不只有兩支,那還有幾支?那先前的淘汰賽還有什麼意義,比賽組織者又不是傻子。”
“不是不是,”鷹嘴豆連忙擺手:“我說參加決賽的不止兩支隊伍,又沒說是那些淘汰的隊伍,而是正賽的參賽隊伍。”
“正賽的參賽隊伍?”木藍皺著眉頭看著這傢伙:“正賽的參賽隊伍參加這比賽幹什麼,他們又不缺名額。”
“所以是艾爾芬多方面的決定啊,”鷹嘴豆答道:“老實說,表演賽的冠軍也沒什麼意義,那點獎金對我們來說也不算什麼。而一共就幾個參賽名額,到了這時候主審心中其實差不多早就有人選了”
“所以大約是本屆主辦方向讓決賽更有意義一些,他們決定讓進入決賽的兩支隊伍,與正賽隊伍,還有艾爾芬多自己的隊伍來一場對決。”
“這對決又有什麼意義?”木藍問。
“當然有意義了,”鷹嘴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答道:“我聽說艾爾芬多方面為這場比賽另設了獎勵,聽說獎品十分豐厚。”
方鴴在一旁聽幾人竊竊私語,也沒打算插言。這場附加賽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也不是什麼早有預謀,而不過是昨天在莊園之中那場宴會上的一時起意而已。
不過訊息這麼早就傳出來了,還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聽到鷹嘴豆說獎勵的事情,也是怔了一下,畢竟這場比賽其實有一個潛在的獎勵,便是為了選拔薔薇工坊的下一代繼承人。當然了,在愛芬多議會與伯爵本人來看,這個繼承人應當是內定好的
不過比賽方竟然另設了一個獎勵,這倒是連他也不知曉的事情。不過想了一下,他也隨即釋然,這畢竟是一場額外加入的比賽,若不設一個獎品,也未免太奇怪了一些。
他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自己的老師提出的意見,不過鷹嘴豆接下來的話就打消了他的疑慮。
“這事千真萬確,我是從一個朋友那裡聽來的,”對方說道:“他在都倫學派學習鍊金術已經好幾年了,標準的內部人士,這個提議就是由都倫學派的開創者提出來的。”
“普德拉?”方鴴忍不住問了一句。
鷹嘴豆一愣:“艾德你也認識?”
方鴴點了點頭,心下不由有點好奇。昨天出來反對西林-絲碧卡伯爵的他記得也有此人,事後他還問過希爾薇德,才得知對方並不是他們一邊的。
相反那個看起來渾渾噩噩的老議長,才是她拿錢收買的‘內線’。
“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希爾薇德當時低聲對他說道:“這人一直以來與北方那位若即若離,他和他的學派在艾爾芬多一直以來都是一個異端。”
他聽了還有點可惜,本來還在想能否從這人身上拿到魔力溶液的配方。
方鴴走了一回神,那邊木藍已經拽著鷹嘴豆,惡狠狠地逼問:“誰關心這些,那豐厚的獎勵是什麼?”
鷹嘴豆聽了也只能無奈地攤手:“這我也不知道啊,木藍大姐,艾爾芬多方面要保密,我那朋友也不知曉那獎勵究竟是什麼。”
“切,沒用。”
幾人正交談之間,方鴴忽然聽到廣場上傳來一陣低呼聲。
他還以為是場上出了什麼變故,但回頭看去,才發現又幾道光芒正從艾爾芬多尖塔之上飛出來,從廣場上空飛過。
是艾爾芬多的鍊金術士方鴴早在幾天前就見過這樣的場景,目光順著那幾道流光的方向看去,才發現那個方向應該是港口區的方向。
出什麼事了?
方鴴心中一怔。
“貴賓看臺上有人退場,”一貫觀察仔細的dill這時忽然小聲說了一句:“人還不少。”
方鴴向那個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不少人正從包廂之中走出來,急匆匆向艾爾芬多尖塔的方向走去。他看那些人的服色,基本皆是南方鍊金術士同盟的大人物。
之中有一兩個灰紅大衣的大工匠,其他最起碼也是高階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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