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它是怎麼來的?”
在會議室,方鴴一邊問其他人,一邊好奇地用過手去捱了挨那隻貓。那貓在桌上也不怕生,反過來用頭頸處的絨毛蹭了蹭他的手背,一副親暱的樣子。
看得一旁天藍心癢癢的,也伸手去摸,但貓綠松石一樣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警惕,小心向後一退,伸出爪子在她手背上一撓,“哎喲!”天藍低叫一聲,吃痛地收回手。
“哈,看來這小東西不喜歡你啊,芙麗。”
大貓人哈哈一笑,伸出爪子。貓轉過身,好奇地歪著頭看著他,又低頭在他爪掌上嗅了嗅,這才露出安心的目光來,輕輕喵了一聲,身子捲成一團靠著他毛茸茸的爪子坐下了。
“哼,”天藍又羨慕又生氣地看著這一幕,於是感到手背上的爪子印更痛了,噘嘴道:“臭味相投的傢伙!”
艾緹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拿開她左手檢查了一下傷口,見不過是皮外傷而已,才放下心來。
而肇事者正絲毫沒有自覺,坐在桌子上優雅地抬起頭來,用翠綠的眼睛看著其他人,目光之中給人的感覺既非警惕也非好奇,而是在打量他們每一個人。
在玻璃罩子裡水晶燈的光輝之下,它一身雪白纖毫畢現,只頭與前臉上有些灰色的花紋,耳朵尖尖的,向前呈三角形,與前爪一樣長著黑色的絨毛。
而從頭頸往下,皆生長著一圈蓬鬆的白色絨毛,使它看起來既威風又優雅,活像一位女王,正在巡視著自己的臣民們。
不過沒人說得清楚它究竟是怎麼到船上來的。
或許是在他們離開戈藍德時,它就已經在船上了,可這半個月來也沒有任何人見過這小傢伙。而且它看起來神采奕奕,絲毫也不像是半個月沒有吃東西的樣子。
甚至之前艾緹拉拿了一些餅乾碎屑給它,它也愛答不理的樣子,只嗅了一下,就用爪子把那些東西掃了一邊了——表示我不愛吃,你給我換一些來。
但說是森林中的野貓,似乎也不盡然,眾人只消看一眼外面風雪交加、冰天雪地的樣子,而這貓看起來絲毫也不像在那樣惡劣環境之下生存過的樣子。
天藍捂著手背,又十分好奇地問道:“她叫什麼名字呢?”
“她叫黛麗絲。”
“隊長怎麼知道的?”
“塔塔小姐告訴我的。”
姬塔站在一旁,在鏡片後面輕輕眨了一下眼睛,輕聲輕語地問:“塔塔小姐,聽得懂黛麗絲的話嗎?”
“那當然了,”方鴴對於自己的妖精小姐一萬個驕傲:“塔塔小姐是銀之大圖書館的守護者,她可是懂六萬多種語言呢——”
但沒想到塔塔在一旁輕輕搖頭:
“這是我取的名字。”
她語氣十分安靜。
會議室裡也十分安靜。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的隊長,只有方鴴臉騰一下紅了,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小聲嘀咕:“話雖如此,可我也沒說錯什麼……”
好在眾人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在天藍的吵吵嚷嚷之下,他們又討論起這小東西的品種來。
不過關於這一點就更加眾說紛紜了,誰也拿不出一個權威的論證來,關於艾塔黎亞究竟有多少品種的貓,還真沒幾個選召者說得清楚。
最後還是塔塔小姐一錘定音:
“這是生活在考林—伊休裡安北方森林貓的一類。”
“長長的絨毛,正是它們生活在寒帶森林之中的典型特徵。”
“那不正是本地貓嗎?”洛羽問。
“不過這麼漂亮的,真是少見。”
而關於這隻貓的去留,眾人也產生了分歧。
方鴴的建議是等風雪停下之後,找地方將之放生,它反正來自於這一帶的森林中,正好也是迴歸森林。而且這貓雖看起來很親近他,一點也不怕生,可來歷畢竟成謎,他作為冒險團的團長,當然要考慮更多因素。
洛羽與姬塔也贊同這一觀點。
只有天藍一聽就急了,一副想要護住對方的樣子,但又怕伸出手被撓了,急得快要死了。“不行不行!”她大聲主張:“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隻貓,要是送走了,那那那船上的老鼠怎麼辦?”
帕帕拉爾人對此表示無所謂,他雙手環抱站在凳子上:“那有什麼關係?前面就是城鎮,大不了再買一隻就是了,不是嗎。”
“討厭,買一隻能有這隻這麼漂亮嗎?”
天藍一下瞪向獅人聖騎士:“大貓人先生你倒是說說話啊,這可是你的同類,說不定還是你的女兒呢,你看看她脖子上的絨毛——和你一樣不是嗎?!”
大貓人臉一黑,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姑娘又開始尋找更多的盟友,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而且,團裡雖然還有一些錢,但那可是要為造船準備的,每一分錢都得計算著花呢,”她可憐兮兮地看向三位女士:“艾緹拉、希爾薇德、愛麗莎姐姐,你們說是吧?”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也不開口。
不過這一次愛麗莎與艾緹拉站在了她一邊,愛麗莎看起來也真的很喜歡這隻貓的樣子,而艾緹拉則是出於穩妥考慮:“等到了馬克松溪駐地再說吧。”
方鴴看了看天色,也覺得這風雪一時半會停不下來,於是便點了點頭。
他只問了一下妖精小姐:“沒有問題嗎?”
塔塔搖搖頭:“沒有關係,騎士先生。”
兩人達成一致,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再有意見,由於在這突發事件上浪費了不少時間,此刻也各回各的崗位上。
只有天藍一副小得意的樣子,唯一讓她可氣的是,這位貓女士一點也沒感於她的極力維護,對她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只要稍稍靠近,便露出爪子,用警惕的目光看著這小姑娘。
氣得天藍又是唉聲又是嘆氣的。
這小小的插曲並未持續多久,其他人一離開,黛麗絲小姐也跳下桌子,而它似乎對於方鴴十分好奇——方鴴走到什麼地方,她就跟到什麼地方。
於是沒多久,人們便看到一隻貓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儼然一副方鴴的跟班的樣子。
天藍看到這一幕,有些好笑地告訴希爾薇德,她的工作被搶了——
而艦務官小姐也不生氣,笑眯眯地看著這貓,而對方似乎也感受到她的目光,正抬起頭來用翠綠的眸子看著她。
船在灰巖先生牽引之下,在風雪之中悠悠晃晃地前進,方鴴穿著一身大衣,在甲板上警惕可能出現飛行怪物。貓女士在一旁有些無聊,往上一跳輕巧落在一旁船舷邊的三角平臺上,用尾巴掃了掃那裡的積雪,才身子一矮坐了下去。
同時她回過頭去,用安靜的目光看著遠處漆黑之中飄飛的雪花。
方鴴見狀嚇了一跳,那船舷之外便是交加的風雪,而且船還在風中搖搖晃晃,他生怕這小傢伙一個不小心掉了出去。
不過正當他準備把後者抱下來時,船突然一陡,同時一陣扎扎的聲音從船底下傳來。
這聲音他十分熟悉,應當是連線平臺與灰巖先生背上鞍具的加固網索發出的聲音,每當它繃直的時候,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他心中一驚,還以為是網索出了問題,趕忙在船舷邊往下一看,但看到加固索好端端的,雖然看不到下方另一頭,但看起來不像是出了問題的樣子。
這時巴金斯也來到他旁邊,對他說道:“船長,平臺在傾斜,應該是灰巖先生踩到什麼東西了,要不我下去看看?”
方鴴回過頭來,認同了對方的看法,但並沒答應,而是向另一邊的帕克招了招手。
帕帕拉爾人心領神會,將探照燈往下方一打。
光柱照在雪堆之上,兩人這才看到,那裡雪堆之中有一具巨大的骨骸,像是一頭巨人,匍匐在地上。灰巖先生之前就是踩在這巨大骨骸的肋骨之上,但後者承不住力斷裂之後,他們的馱獸也隨之陷了下去。
“我下去看看。”
巴金斯這次不再等他命令,翻身便爬了出去。
方鴴看著這位身手矯健的老水手三下五除二爬下網索,消失在黑暗之中,而其他人感受到之前的晃動,也從天井下面走上來,詢問之前出了什麼事。
方鴴搖了搖頭,皺著眉,他只擔心灰巖先生受了傷,要是停在這個地方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好在巴金斯沒多久就帶回了好訊息——馱獸問題不大,他只在下面搬開那些斷裂的肋骨之後,很快灰巖先生就可以繼續前進了。
不過同時,水手也傳回了另一個訊息。
“下面好像不久之前有人戰鬥過。”
巴金斯滿身是積雪地從下面爬上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一邊甕聲甕氣地說道:“那東西是一大號的排骨架子,它應該是被其他人幹掉的,我看到它一條脛骨被炸斷了,有法術的痕跡。”
“是巨骷髏,應該是用山丘巨人或者巨魔的屍體召喚的,”方鴴之前其實便已分辨出那是什麼的屍體,這才回答道:“看起來嚇人,但其實等級不過十六級而已。”
“那那些冒險者水平應該不高,我看那大號的排骨架子身上有不少斬痕——說明圍攻它的人數不少,起碼是一支小隊。”
需要一支小隊來圍剿一頭十六級的怪物,方鴴明白對方的實力恐怕比他們還要低一些。
“這麼大的風雪,而這骨頭架子還沒怎麼被掩埋,說明戰鬥應該沒結束多久,對方應該距離我們不遠。”巴金斯又說道。
方鴴也點了點頭,問:“他們大約在什麼方向?”
“戰鬥的痕跡一路往前,應該在我們正前方。”
“或許是馬松克溪駐地的人,”方鴴忽然意識到這一點,回頭對其他人下達命令道:“上去看看,看看有沒什麼能幫上忙的地方。”
不管對方是什麼地方的人,彼此守望相助也是冒險者的理念之一,畢竟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在下一次冒險之中遇上危險。
在外的冒險團,總會有需要人加以援手的時候。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名聲卑劣、落井下石的團隊,但在一個有復活的世界之中,這樣的團隊多半也走不太遠,尤其是他們這樣的自由冒險團。
於是方鴴定下基調之後,艾緹拉便讓灰巖先生加速前進——由於前車之鑑,帕克與謝絲塔兩人一左一右用兩盞探照燈開路,兩束光柱穿過雪幕之後,一路上先前的人戰鬥留下的痕跡果然越來越明顯。
好在地上橫七豎八皆是亡靈的屍骸,暫時還沒發現有冒險者的遺體出現。
不過也不排除死者已經在附近聖殿之中復活的可能性。
而船先前傾斜的時候,那隻貓已經先一步從船舷上跳下去,離開人群,獨自一個人去了廚房之中。方鴴還有點好奇它怎麼會突然離開,卻聽到前面一聲尖叫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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