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腳下隱隱滾動著,土層表面破開突起,仿若有龐然大物在地下潛行,正要裂地而起。在巨大的震顫之中,眾人仰頭看方鴴越升越高,猶如有山丘峰起,泥石滾滾而下,而兩座巨人,正一左一右破土而出。
方鴴以手扶巨人的脖子,兩具守護巨像微微前傾,一出左手,一出右臂,雙手交叉,轟一聲插在血之盟誓之前,嚇得後者再如潮水般向後捲去。
那一幕像兩個衛兵放下手中長戟,攔住不速之客前進,他居高臨下看著眾人,讓戰場一時之間有些安靜。愛麗莎一路小跑分開人群,來到巨像之下,用手遮著長髮,仰頭喊道:“艾德先生!”
方鴴嘴唇動了動,但想想無奈地搖搖頭,反正他也不在乎讓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知曉id了,他回過頭道:“你們的人先進去。”
說罷,將手一揚,手中紫水晶劃過一道弧線,在愛麗莎仰視之下,只見一道藍色光門猶如瀑布流淌,從半空之中降下。熒熒藍光映出少女面龐,映出她翦水秋瞳深處的一道亮光,她微微張開嘴巴:“艾德先生,那你?”
“走!”方鴴斷然說道。
他視角餘光之中,正看到幾道影子正從戰場的邊緣射來。
而血之盟誓的人看到傳送門出現,立刻騷動起來,人群一陣陣向前湧來,但兩座巨人雙眼一亮,四道射線從下向上,從人群之中橫掃而過。
一陣驚叫之聲,血之盟誓的人紛紛退避,或者翻滾旁躍,或舉起大盾,亮出護罩,人人皆一身本事,無一傷亡,但現場仍是一片混亂。
愛麗莎看到這一幕,再看了看巨人肩膀上的方鴴,才決然地點點頭,一轉身,向其他人一揮手道:“聽雨者,我們先走!”
聽雨者聞言人皆向前,向傳送門湧去。
但進門之前,無一人不看向方鴴一眼,意味深長,然後才轉身走入門內。
以一人之力從兩軍之中奪陣斬將,再擋住一方去路,那在巨像之上的頎長背影,彷彿自帶一種無聲的宣告愛麗莎第一次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她不敢再多看,只掃了一眼後面的隊伍,一步進入藍光之內。
“艾德先生!”
方鴴聽到有人在後面喊他。
他只為微微側過頭,看到聽雨者的人向他舉起手來,一雙,接著是更多的手,人們高舉著握拳的右臂,像是一種無言的支援。
而舉著手的隊伍,漸漸消失在光門的另一頭。
方鴴不由笑了一下,他其實並不是打算出手幫助這些人,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而他回過身,血之盟誓一方騷動漸漸停了下來,一個魔導士的中年人分開人群走了出來,大約是想談判。
但方鴴看得清楚,在血之盟誓後面,他們的牧師分明正在進行召喚儀式至於是召喚什麼,他心知肚明。
那中年人在巨像之前停下,位置不近不遠,剛好在之前那四道射線停下之處,他在那裡站定,高喊一聲:“閣下究竟是誰,我們無冤無仇,或許可以合作?”
“我們不是主要競爭對手,我們願意交過路費”
要不是後面那些牧師,方鴴說不定還真以為大公會拿得起放得下。但他也不著急,因為泰納瑞克與箱子,前者像是拎馬鈴薯一樣提著帕帕拉爾人,三人一路狂奔,已經接近了這個方向。
他看著那個中年人,將手中精緻的水晶瓶丟下去,雖不至於丟到對方腳邊,但也落在不遠處的沙礫之中。
那中年人微微一愣。
“隱形藥劑,你認得這個瓶子吧?”方鴴答道:“其實我們也不能說無冤無仇,我在前面襲擊了你們其他的隊伍,我還得感謝他們給了我這個。”
“原來是你!”
“你竟然還敢說出來?!”血之盟誓的人一陣鼓譟。
但中年人伸手讓他們安靜下去,他抬頭說道:“在這裡大家都是競爭關係,這也無可厚非,但這只是一個試煉,我們還不至於因此而與你結仇吧?而且看得出來,閣下不是聽雨者的人,只是與他們熟識而已,其實我們一樣也可以做朋友,何必非要打得你死我活呢?”
他走近兩步:“我不是打算靠空口白話讓你相信,我們可以支付過路費,只是沒必要進行無意義的戰鬥。你所求無非是為財,而我們所求也無非是透過這裡而已,我們並沒有根本性的衝突。”
說得真好聽,方鴴不由心想,要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他差點都信了。但或許從前是,而不是現在,大公會在利益鬥爭之中是什麼樣子,傑弗利特紅衣隊與銀林之矛已經讓他見識過了。
何況對方的牧師,並沒有停下呢。
他也不指出這一點,只抬起頭,淡淡地問道:“你們之中,有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吧?”
那中年人楞了一下,停在原地。
方鴴也不管他,只居高臨下地看著血之盟誓的整個團隊,開口道:“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我不管你們是誰,在什麼地方,但你們一定很懷疑吧?他們之前叫的那個名字艾德,我想,外面的人是不是已經告訴你們了什麼?”
他停了下來,目光靜靜地掃過血之盟誓團隊之中,看到其中幾人有些異動,心中自然明白。
他繼續開口:“其實不用懷疑,我正是那個你們要找的人”
血之盟誓團隊內一陣低沉的騷動,但大多數人是面面相覷,不明白方鴴在說什麼。方鴴看著這些不明就裡的人,伸手向風衣一側的內兜裡,拿出一枚徽記,輕輕別在自己胸前
那只是一枚銀星,但在傳送門的輝光之下,顯得熠熠生輝。
他指著那銀星:“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方鴴看著這些人,“你們聽好了,看到這枚徽記了嗎?是的,這就是那個你們一直在尋找的人,從精靈遺蹟到艾爾帕欣,再從芬里斯直到這裡”
他一字一頓,聲音有些抑揚頓挫:
“我想你們應當還記得那個名字,那個叫做黎明之星的冒險團,它很小,在你們看來不值一提。”
“不過”
“它曾被賦予了一個含義,那含義是萬物甦醒,破曉曦光,而長夜終將離去”他看到人群之中,那幾個人已經一躍而起,向這個方向直撲過來。
但方鴴冷眼旁觀這一切,不為所動地提高聲音:“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一件事萬事萬物皆不會沒有代價,而這只是第一次而已。”
在一片譁然之中,守護巨像忽然舉起巴掌,措不及防地一巴掌將最前那人拍入塵埃之下,一片消散之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便蕩然無存。
那就像是對方主動送上門來,撞在前者的槍口之上一樣。血之盟誓見狀一片大譁,那中年男人更是又驚又怒:“你們在幹什麼!?”
但方鴴已經不看這些人,他只在身後淡淡地丟下一句話:“這一次,是為了小艾爾莎,她今年只有十五歲,但你們可能不認識她。”
然後才用手取下風鏡,向下一縱,扶著巨人的左手一滑而下。
落地之時,方鴴正好與扛著帕克從遠處狂奔而至的泰納瑞克、箱子碰個正著,三人目光交匯,齊齊點了點頭。
另一邊血之盟誓的人這才看到趕來的其他幾人,他們看到這一幕哪裡還不明白,方鴴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們談判,不由氣得一片罵聲,全然不記得自己其實也沒安好心。
那些人不等那中年人下達命令,便已經齊齊大罵著,拔出武器一湧向前。
方鴴看也不看這些人,頭也不回地一揮手,他身後兩座巨像雙手在地上一撐,在隆隆巨響之中,巨人半個身子從地下拔地而起。
“隊長!”中二少年向這邊招了招手,趕到近前一臉興奮地讚歎:“哇,你剛才可真帥!”
但他馬上又問道:“不過黎明之星是什麼,聽起來隊長好像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有仇?”
方鴴聳聳肩。
“你會知道的,”他看了這傢伙一眼:“如果你留得下來的話。”
“可我已經決定了,”箱子大聲說道:“剛才那一刻起我就明白,留在你這邊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嗎,隊長,如果是聽雨者他們絕對不敢這麼和傑弗利特紅衣隊攤牌的。”
“不要說聽雨者了,”少年意外地有些健談:“血之盟誓他們也不敢,格蘭特那些人總是小心翼翼地計算著兩者的實力對比,他們一輩子也不敢做超出預料之外的事情。”
方鴴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為了出人意表。”
“結果都差不多,不是嗎?”
方鴴懶得回答他這種奇葩思路。
三人一會和,連同被泰納瑞克扛在肩上、大聲抗議要讓他下來的帕帕拉爾人一起,轉身共同走向傳送門方向。
方鴴想兩座巨像不一定能攔得住血之盟誓的人,尤其是對方依仗龍之僕的力量的話,不過要給對方製造一些麻煩,卻也是綽綽有餘了。
因此他們才能從容地穿過傳送門。
泰拉瑞克與箱子走入光門之後,方鴴還來得及回頭看了後方一眼,那裡正一片雞飛狗跳。
幾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正試圖繞開巨像衝過來,但無論如何仍晚一步,他們抬起頭看向方鴴的所在,方鴴也看著這些人,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便也轉身走入光門之內。
他向傑弗利特紅衣隊攤牌,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反正都已經暴露在了對方視野之中,同時篤定對方不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透露給軍方,這一點在之前已經表現得很明確了。
看起來所謂與軍方的合作,比起海林王冠的利益,遠遠不值一提。
不過攤牌之後又會如何,方鴴其實自己也沒想太多,但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他一定會為黎明之星的事情討回一個公道。至於未來,那太遙遠,至少現在,他總算是可以給絲卡佩小姐一個交代了。
方鴴心中考慮過可能的危險,但比起來,他心中更加如釋重負。
藍光在視野之中一閃即逝,便如潮水退卻,那之後是一片一毛不拔的荒蕪之地,泰納瑞克與箱子正站在一旁。
前者正將喋喋不休的帕帕拉爾人弩手從肩頭上卸下來,然後完全無視後者的抱怨,長長的尾巴一卷將上面的重弩丟還給他。
然後是聽雨者的人。
愛麗莎快步跑了過來,既喜又憂地看著他,有些感激地行了一禮:“艾德先生,謝謝你們,又幫了我們一次。”
“也說不上幫,”方鴴答道:“就算沒有你們,我們也得對血之盟誓的人出手,何況你們在那裡,也讓我們的行動更有把握一些。”
這樣實事求是的態度,立刻引來了聽雨者其他人的好感,再加上方鴴之前確也為他們斷後,在戰場之上,這就是並肩作戰的情誼了。
因此雙方的關係一下便拉近了不少。
其他人雖也沒說話,但看他們的目光,便不再有陌生的意味。
但方鴴看了看光門,他知道這道傳送門會一直持續到試煉結束,血之盟誓的人隨時有可能擊敗兩座守護巨像,並追上來,因此開口道:“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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