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間有些破舊的小木屋,空間逼仄的幾乎只容一個人轉身,黑暗中一張乾柴搭建的單人床,一隻破破爛爛的木櫃子,再加上一張桌子,寥寥幾件東西,就佔滿了地方。
狹小又幽暗的屋子,卻是三人此刻唯一可以找到的容身之處,外面是墓地夜裡刺骨的寒意,窗外懸掛著一盞風燈,鐵底座與提把上幾乎掛了霜。
屋內至少稍微還有些暖意。
三個人的呼吸聲都很輕。
這裡許多年沒住過人了,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精靈少女微微晃動著睫毛,過了好一會,才甦醒過來。
她有些虛弱地回過頭,看著床邊的兩個小姑娘。
“艾緹拉姐姐!”兩個小姑娘都是一臉的擔憂。
艾緹拉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個微笑來,心中有些暖和:“姬塔,芙麗,多虧你們了。”
“艾緹拉姐姐,你沒事吧?”天藍嘴快,讓後一步的姬塔賭著氣看了她一眼。
“我還好,艾德和帕克呢?”
“他們和拜龍教徒交上了手,艾德哥哥不想讓我和姬塔冒險,加上你受了傷,就讓我們帶你離開了,艾緹拉姐姐。”
艾緹拉打量著這間小木屋:“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也不知道。”
還是姬塔條理分明:“這裡是哈格斯頓公墓內,艾緹拉姐姐,我們在這附近只找到了這麼一處地方可以容身,外面到處是亡靈生物。”
艾緹拉沉默了片刻。
她從懷裡拿出一條項鍊,看了片刻天藍和姬塔都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她們知道那是基德的遺物。她們當初花費了好大功夫才從那些冒險者手上贖回來,可艾緹拉都從來沒有把這條項鍊拿給她們看過。
“艾緹拉姐姐?”
精靈少女搖了搖頭:“沒什麼,姬塔,芙麗,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些太急切了,把你們也牽連了進來。”
兩個小姑娘著急道:“艾緹拉姐姐,你怎麼這麼說,我們當初約定好的。”
“彆著急,”艾緹拉微微一笑:“我又不是要丟下你們離開,我說過要和帕克幫你們完成最後的考核。”
她伸手摸了摸兩人的腦袋:“再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完成了考核之後,你們也要各奔東西不是嗎?”
一想到這件事,兩個小姑娘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都有些沉悶。
她們心情都不是很好,但又不知道該生誰的悶氣。
“那艾緹拉姐姐呢?”姬塔小聲問道:“艾德哥哥還有希爾薇德小姐,你們創立的這個冒險團會長久存在下去嗎?”
艾緹拉默默看了看手中的項鍊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只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開口。那項鍊的墜子上刻著一棵漂亮的白橡木。
那是基德成年禮時,她親手製作送給他的。
上面的白橡木。
其實是森林精靈們的聖地,艾梅雅的聖林。
兩個小姑娘有些沉悶。天藍回過身去,心情不大好地趴在那口櫃子上看著窗外。
明亮的月光從玻璃上淌進來,照在她小臉上,嬌俏可愛的樣子。小姑娘看著外面冷霧瀰漫的林子,黑暗之中似乎總讓人擔心潛藏著一些什麼不懷好意的東西,但卻隱隱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期待。
那是對於陌生的世界,對於未知的冒險的嚮往。
是每一個選召者所必備的心態。
若非如此,她又怎麼會來這個世界呢?天藍不由嘆了口氣,她以為自己來這裡只是為了散散心。
可潛意識裡,自己的血脈之中流淌的又何嘗不是那狂野而嚮往自由的血液,選召者的血。只是來到艾塔黎亞之後,煩惱反而更多了。
“哎……”她唉聲嘆氣道。
艾緹拉看她這個樣子不由好笑:“芙麗,你在嘆什麼氣。”
天藍嘟著嘴巴嘀咕道:“我在想艾德哥哥他們應該已經進入霍斯汀斯大教堂了吧,好想看看那地方是什麼樣子的。”
姬塔嚇了一跳:“芙麗小姐,你千萬別亂來,外面的亡靈衝進來以艾緹拉姐姐現在的狀態我們可擋不住的。”
“開玩笑的,”天藍笑嘻嘻地:“姬塔,你可真膽小,像你這樣子怎麼當得上選召者呢。選召者們,可都是膽大包天的冒險者呢。”
姬塔咬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同樣的話,她的導師也不止說過一次,可她就是會忍不住擔心這擔心那。
她甚至忍不住想,或許自己真不適合成為選召者吧,選召者像是艾德哥哥那樣的,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鎮定。
或者帕克那樣的,沒心沒肺。
最起碼也是像芙麗小姐,沒什麼能嚇到她除了幽靈之外。
反觀自己呢,什麼都怕
艾緹拉看天藍一句話又把姬塔要氣哭了的樣子,忍不住沒好氣地瞪了前者一眼:“芙麗,你什麼時候不隨便欺負姬塔,就算成熟的冒險者了。”
“我哪有欺負?”天藍吐了吐舌頭:“我又沒碰到她,再說姬塔平平的,手感一點都不好。”
“平……平平的?”姬塔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女流氓在說什麼:“芙……芙麗小姐,你……!”
“哇,你別過來,姬塔。幹什麼,我只是實事求是啊,要不我們比一比?”天藍見後者炸毛,嚇得連忙向後退去。
艾緹拉見兩個小姑娘在小屋子裡打鬧起來,又好氣又好笑,剛想出手製止兩人,可正是這個時候,天藍往後一退,身後正好捱到了那破破爛爛的櫃子。
只聽咔一聲輕響,像是碰上了什麼機關,艾緹拉忽然感到床板向下一斜,趕忙用手抓住床沿。
穩住身形她再低頭一看,才看到床板向下傾斜之後,下面竟然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地道入口來。
“啊,這是?”天藍與姬塔這才齊齊停下打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然出現的密道,心中是同樣的莫名其妙這也行?
“好像是一條密道。”姬塔被天藍扯著小臉蛋,甕聲甕氣地小聲說道。
“我當然知道是密道了,可這下面通向什麼地方?”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可問題是誰也找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來。
她們不過是隨便在這個墓園之中找了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誰又知道這下面竟然會有一條古怪的密道。
“你們說,下面……會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怪物?”事到臨頭,天藍反而有些害怕起來,畢竟她本身就最怕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請不要烏鴉嘴,芙麗姐姐。”
倒是艾緹拉微微怔了一下之後,對兩人說道:“扶我起來,我們下去看看”
“真、真要下去嗎,艾緹拉姐姐?”
精靈小姐緩緩點了點頭。
……
灰橡木廣場上的戰鬥結束的毫無徵兆。
米蘇的個人實力非常出眾,圍攻她的七個拜龍教徒之中至少有三個是四階的存在,但也一樣在這位女士面前佔不到上風。
而黑暗巨龍的崇拜者果然如同傳聞之中一樣,使用龍之魔力作為狂信者,他們受黑暗巨龍恩賜,不需要用到核心水晶傳導魔力就可以隨心所欲使用魔法。
但黑暗巨龍的力量只有殺戮一個屬性,因此他們的魔法同樣充滿了毀滅的氣息,伸手便召來一片黑色的火焰,彷彿足以席捲一切,令所過之處皆盡化為灰燼。
縱使是米蘇,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魔火。
但這樣的力量對於人類羸弱的軀體豈會沒有負擔,用得越多,身體崩潰得也就越快。然而這並不是說黑暗巨龍的信徒們皆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之輩,恰恰相反,這些人大多貪生怕死
這些人一方面不顧一切地追求力量,然後選擇喝下黑暗巨龍之血,將自己轉化為龍的形態。但他們無法像先古屠龍者一樣轉化為真正的黑暗巨龍,因為他們不具有那樣堅韌的意志力。
最終這些人只會變成半龍半人,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怪物,並用這樣的形態近乎永恆地存在於世界。
只要黑暗巨龍不死,他們就是永生者,不死人。
龍之僕役。
可這樣的永生不朽,方鴴自然沒什麼興趣。
但勝利的天平最終還是向著拜龍教徒一方傾斜了。
固然那個女士可以說是他自從進入艾塔黎亞以來,遇到過的最強的原住民之一,黑暗巨龍的狂信徒們自然奈她不何。
可她也同樣殺不死這些令人頭痛的怪物。
方鴴發現對方遇上了自己在旅者之憩一樣的麻煩,所有殺死的怪物,都會化為黑色的煙霧。
片刻之後又重新凝結成人形
而那復生的速度甚至,還要遠遠比他見過的快得多。
這也很正常,畢竟這裡是龍之金曈的力量,而他在旅者之憩遇上的,不過只是一隻龍角的殘餘魔力而已。
何況年長騎士雖然在夢境之中要比他後來表現出的實力強悍得多,但充其量也不過是絲卡佩與魁洛德的水準。
在拜龍教徒的圍攻之下,很快便險象環生。
米蘇還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幫他解圍。
兩人就這麼不進反退,非但不能靠近廣場中央阻止那怪物復生,反而被拜龍教徒漸漸逼向了廣場的角落。
方鴴看著這一幕,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昔日的幻影,但心還是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米蘇與迪克特看起來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尼可波拉斯復活。
可若是當時尼可波拉斯就完全復生的話。
龍之金瞳又為什麼會留在這個地方?
正當他疑惑不已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卻忽然看到身旁黑山羊商會的會長,那個叫做盧恩-林修斯的男人從巷子裡走了出去。
他默默地站在那裡片刻,然後忽然衝廣場上揮了揮手,高喊道:“米蘇小姐,迪克特先生,這邊!”
廣場上的兩人皆是一愣。
他們回過頭來,好像完全沒有看到盧恩的滿面滄桑與年齡的變化,而是不約而同露出驚訝的神色。
迪克特臉上更是怒意盎然:“盧恩,離開市政廳之後你去了什麼地方,你為什麼沒有回到旅者之憩,我想我們需要一個解釋。”
盧恩默默地看著兩人。
他一時之間竟好像忽略了廣場之上的敵人,只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一直到過了一好一會,他才有些哽咽地開口道:“迪克特先生,米蘇小姐,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找到了一件重要的東西,但現在先讓我們離開這個地方。”
“離開!?”迪克特怒道:“你瘋了,黑暗巨龍馬上就要復活,我們能逃到哪裡去?我們身後就是這座城市,你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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