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比一復刻敵人,只要在與娜爾蘇妠對戰之時投影出那隻手臂,哪怕只有一瞬間,也足夠對方幹很多事情。
只是正如他所預料——
在沒有得到答案之前,敏米爾還是選擇了隱忍。
那邊的情況應該也差不多,從敏米爾的口氣來看,伊薩應該比他還要強,而按帝國一般的行事原則,原住民中應當至少還有一個銀之階,他當時也沒有太過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執劍之庭一方的那個指揮官。
他不由有些慶幸,幸好自己當時選擇了剋制,要是太過看輕這些銀之階,當時倒黴的指不定就不是娜爾蘇妠,而是自己了。
不過他隨即又有些擔憂,而今在這裡的可不止有帝國方的四位銀之階,還有娜迦一族的幾位大主母,她們雖然不被稱作是偽龍騎士,但事實上也是銀之階的實力,同樣掌握著法則的力量。
而且那些法則,還不為他所知曉。
眼下所有人雖然都被困在這地下,但想必那些人的目的也仍舊和自己一致,也就是找到那座沉睡於此的海盜王的寶庫,但在這兩方勢力之間,七海旅團可以說是最弱小的一方了。
他們唯一的優勢是掌握著一些對方還不知曉的情報,但在下墜之前,他遠遠看到了那座寶庫的大門,只是而今奧黛絲卻帶著他們走向了另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
方鴴不由回頭看去,想從那位女神大人臉上看出一些什麼。
“不必擔心,”奧黛絲留意到他的目光,才開口道:“那扇大門不過是他留下的一個障眼法,而並不是崇山寶庫真正的入口,他一貫是個謹慎的人,在這座結界之下亦留下許多遮掩的方式。”
“我們所走的這條路深入地下,那裡才是寶庫真正的入口,而且其實那座寶庫並不只有一個入口,但都需要正確的鑰匙方能開啟,那把鑰匙而今就在你身上,在他選擇你作為他的後繼者的那一刻就交給你了。”
奧黛絲繼續說道:“當然,僅僅憑藉鑰匙是無法開啟大門的,真正的關鍵是他的認可,那個考驗在你們聽來模稜兩可,但在我看來卻十分分明。”
“考驗的核心,其實就是得到我的許可,”奧黛絲看了眾人一眼,“當我重新掌握了這座結界之後,昔日的回憶也回到了我心中,在我看來,沒有比各位更適合繼承他道路的人。”
方鴴聽得不由愣住了。
“奧黛絲女士……”他忍不住問道:“你好像真的記起了一切,但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位海盜王與你之間的關係,他讓我們為他復仇,可其實好像我們什麼也沒做?”
奧黛絲搖了搖頭。
她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的女僕小姐,“那的確與我的過去有關,但也與謝絲塔有關。”
“謝絲塔?”
女僕小姐微微一怔,不由抬起頭來,看向這個方向。
她的目光落在這位女神大人身上,顯得有些迷惑,奧黛絲找回了自己的記憶,但她對這裡仍舊一無所知——她記得一些關於奧特里克城的景象,但也僅此而已。
“……你對這座島上的一切感到熟悉,是因為你的確曾經出生於這裡,謝絲塔,”奧黛絲輕聲開口道,“而這也正是你原本的名字。”
方鴴從女僕小姐眼中看到一絲迷茫。
而在他的印象當中,謝絲塔也是馬魏爵士給予的名字,他告訴希爾薇德——謝絲塔需要隱姓埋名,在考林—伊休裡安生活下去,在那之後,她就一直以此為名。
而奧黛絲繼續說了下去:
“你父母皆是島上的居民,不過他們是帝國人,你的父親曾是一位帝國學士,名叫海爾斯,母親則是奧特里克的港務工作人員,名為瑟妮黛兒,在帝國下令放棄這裡的那一天,我接到命令,護送他們離開——”
這位‘女神大人’像是回憶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場暴風雨,目光一時間有些悠然,那個風雨交加的日子與今時的當下如出一轍,一切彷彿昨日的重現。
“而我,我是奧黛絲,奧黛絲·林斯特恩,凱旋號上的大副,羅德里戈·德安里斯最信任的副手,執劍之庭‘風暴’艦隊的艦務官,執劍騎士,而那個命令,正是由我的指揮官下達的——”
“我的指揮官閣下,艦隊的艦長,羅德里戈·德安里斯爵士手令的原文,是令我在娜迦一族攻陷奧特里克之前,轉移城內的居民;”
“並將一切無辜者,遷移到安全的地方,令艦隊的目標,轉移至事先定好的隱藏處——”
“這其中,就包括了你的父母,謝絲塔。你父親海爾斯學士正是節點的總負責人,按照命令,我原本將護送他們離開,但事情在最後發生了巨大的變故……那個原本應當被封印好的節點,出乎所有人預料地提前啟動了……”
奔流的、漆黑的光束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出——
作為節點的負責人,海爾斯爵士由於最為靠近那個裝置,第一時間為漆黑的光流所吞沒。
得到命令早已離開奧特里克工匠協會的賽內夫·阿加特在港口之外回過頭,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那灰褐色的眸子裡倒映出的,正是末日一般的慘景。
那純淨的光流正直衝天際——
將拱衛此地的騎士,與從外面攻入奧特里克工匠協會的娜迦一族一起化作齏粉,猶如從深淵之中升起的一張巨口,同時將兩方的星輝所吞沒,令他們永遠化作白骨,定格於此地。
一條橫亙天宇的裂口,出現在天空之上。
彷彿一個從死亡之中甦醒的世界,正緩緩降臨。
那漆黑的光芒映照著整個戰場,霎時間令戰場上的雙方皆化為石雕,奧特里克城內的數萬人口,與駐紮此地的上千帝國海軍、執劍之庭的騎士皆在那一刻化作虛無。
娜迦的攻勢夏然而止。
只有死寂的風穿過每一條街巷,令萬物靜滯於時光的盡頭。
但瀚瑞那海上狂亂的風暴並未平息,在大海停息起憤怒之前,元素將日復一日侵蝕著港口的石基。
於漫長的歲月之中,藤蔓重新纏繞牆壘,細芽穿過碎石,生命再度覆蓋城內的街道與瓦礫,只不過瓦礫之下,昔日的盛景與值得追憶的過去都早已蕩然無存。
只餘下這個不為人知的戰場的一角。
老哨兵正引著阿德妮、天藍向前走去,昏迷著的妲利爾正趴在鑄匠小姐的背上,沉沉入眠,他的目光不時越過那些古老的遺蹟之間,那些來自於許多時光之前的辛薩斯蛇人時代的廟宇……
一切都彷彿回到了許多年之前。
“賽內夫,你先帶他們過去。”
奧黛絲轉過身來,看向他,她是那位大人的副手,他們最信任的女士,那雙褐色的眸子中,總是充滿了英氣勃發的正直,精力充沛,勇敢而善良,就和他們的艦長大人一樣。
他點了點頭,收起那些東西,然後默默離開。
那是他與第四分隊所有人的最後一面。
他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老哨兵抬起頭默默看著面前那灰色的石壁,高聳的石牆,像是原野之上一面聳立的峭壁,但這裡是地下世界,這面峭壁將整個地下世界的空間分割開來。
前面已是一條死路。
但他默默看著牆上那個依稀可見的印記,忽然之間像是有人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發不出聲來。
賽內夫默默轉過身去,看向身後得三位女士,聲音有些沙啞地開了口:
“阿德妮小姐,兩位女士,我們到了。”
阿德妮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向石壁之上的那個印記。
那是一把匕首。
穿過一隻翩然飛舞的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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