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一手壓低對方身體,一抬頭,只聽一陣俯衝的尖嘯從眾人頭頂上傳來,銳利的氣流掃過樹冠,帶著一道長長的青色焰尾。
巨大的構裝體從森林上空呼嘯而過,與之相伴的是三臺槍騎兵,四道風元素尾流從山谷之中一掃而過,它們幾乎是貼著樹冠層飛行,令後面追擊的空戰構裝紛紛撞上枝丫。
摔了個七零八落。
一行人不得不趕快退避。
“小心,讓開那些構裝體!”
盾衛士一邊高喊,一邊舉起盾擋住那些碎片,同時‘砰’一聲用大盾揮開一臺撞在他盾上的殘骸,將之遠遠拋飛出去。
更多的構裝體正從森林上空隨行而至,呼嘯而過。
一行人抬起頭目送它們追著那四臺空戰構裝遠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幕誰更佔上風,“那就是……赫爾薇爾?”盾衛士放下手中的大盾,心有餘悸地看著那一幕,“灰之王FOX用過的構裝體,它怎麼會在他手上……?”
夜鶯隊長心中更是五味雜陳,對於海鷹之羽的每一個人來說,應當說對於Gray Filed下轄的每一個分會的每一個成員來說,有關於灰之王的一切都是一個傳奇。
而今,這個傳奇正在他人手上重現。
而他們還不得不作為那個人的背景,與能操縱灰之王的專屬構裝體的人戰鬥,雖然他明明知道Enigma、AOA與獵鷹團合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失敗,但還是忍不住留下疑慮。
而此刻正在與方鴴的六翼熾天使糾纏的普羅米修斯、Gray Filed與的戰鬥工匠更是一頭冷汗,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不是沒有暢想過一場酣暢淋漓的空戰——
每一個人指揮著自己的構裝體,在空海環境之中縱橫馳騁,那或許會是一場艦隊的對決,不同的構裝體在不同高度的空域之中廝殺,而那些天才的戰鬥工匠們以精妙的指揮從中殺出一條通道。
甚至於,決定一場戰鬥的勝負。
但絕不是眼下這個樣子的。
那場追逐戰幾乎令每一個人都感到窒息,空戰構裝可不是發條妖精這種靈巧的小型構裝體,它們所具備的武備也為它們施加了一層桎梏,令它們只擁有相對低效的飛行能力。
多個風元素噴口與符合空氣動力學的形體賦予了大多數空戰構裝在空海之中機動的餘地,但要操控這麼一臺複雜的構裝並人工編寫它的飛控程式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戰鬥工匠們憑藉著自己特殊的魔導爐,與系統賦予的龐大計算能力才能勉強令這些複雜而精密的機器於長空之上一舞,而其中的佼佼者更是能同時指揮多臺構裝體加入戰鬥。
但他們想象中的空戰也絕不會是那樣的。
Enigma、AOA與海鷹之羽的工匠們近乎是絕望地看著那臺精密複雜到極點的巨型構裝體,遊刃有餘地調整身上的每一個向量噴口,令它在半空之中懸停,轉向,然後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拔升。
那臺六翼的構裝體幾乎是緊貼著山谷如綠海一樣的樹冠層驟然升高,只留下一道拔高的金青色尾跡,猶如一束完美的曲線筆直指向天際,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到不帶一絲人工雕琢的痕跡——
留下後面的人望塵莫及。
彷彿那並不是一臺複雜到極點,擁有數千個操控節點的巨構裝。
而是一個什麼比發條妖精更簡單的玩意兒。
只消用手往天上一指,那便自然而然向著那個方向飛去,它在半空中拉出一個巨大的仰角,甚至一度令後面追擊的帝國一方的構裝體丟失了視野。
戰鬥工匠們竭力地調整著姿態,手忙腳亂之中有不少構裝體都直接一頭撞向了附近的山脊之上,炸出點點金光,他們近乎於絕望地將對方重新套入視野之內:
“它在那個方向!”
更絕望的是,還有三臺槍騎兵與之相伴。
“那他媽真的是那個龍之鍊金術士麼?”
“他不是才剛剛獲得了大陸聯賽的第一名?”
人們在絕望之下,甚至都默認了聖王之廳那頂桂冠的歸屬,從而無心去計較帝國官方宣告之中那些小把戲。
但於黎明接近的山谷之中,溫差已經來到了一日當中的最大值,冰冷的霧氣瀰漫于山林之間,幾乎河灘之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博物學者小姐正仰著頭,毫不在意這令人感到刺骨的寒冷,只是有些痴迷地看著立於一旁的那道身影。
方鴴一隻手揣在大衣的兜中,一隻手平伸而出,魔導手套的指尖彷彿與幾公里之外的戰局虛空相連。
他的目光之中注視著一切的發生,看著那臺六翼的構裝體在半空之中展開羽翼,調整著身後青色的束流,轉向,甩開對手,飛向高空,然後又重新向密密麻麻的構裝體發起攻擊。
他看著那些交錯的光束,爆炸的閃光,與如雨點一般落下的構裝體的殘骸。
但事實上,他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思緒。
“委託給你了,塔塔小姐。”
“明白,騎士先生。”
方鴴掀起風鏡,輕輕吐了一口氣,白霧在寒夜之中漸漸淡去。
戰局此刻已經完成改觀,將六翼熾天使委託給妖精小姐只會令帝國一方那些戰鬥工匠們更加大吃一驚,比起計算力來,他與有妖精之心的七海旅人號相比還差得遠。
但放眼看去,河灘上已經一片寂靜。
原本在這裡工作的工程型槍騎兵已經完全消寂,它們低垂著頭,停滯下來,東一臺西一臺地散落在整個礦區之中。
他的龍魂小姐已經完全從這邊抽走了注意力。
他在空戰中可以壓制帝國人的構裝,但下面的戰局還是一面倒,他最後看到的情況是愛麗莎與希爾薇德只壓制住了某一個方向上的進攻,但三個精銳旅團的其他小隊已經從其他方向上接近了七海旅人號。
那些人可不比先前那些團隊,一旦他們登上了船,妲利爾與謝絲塔很可能攔不下他們。
彌雅小姐和他說過,她也不能過多出手。
那麼只能依靠他再想辦法了。
他看向姬塔。
兩人之間點燃了一團溫暖的篝火,火光照映著互相臉膛,稍稍驅散了些許寒夜,只是學者小姐的臉此刻紅彤彤的,鏡片默默折射著升騰的火焰,下面漆黑如星的眸子中只餘下飛散的星燼——
一時怔然,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學者小姐身上蓋著一條與之體型不大相稱的毯子,她一邊伸手緊了緊毛毯——那條毯子自然是屬於方鴴的——這令她心中有些遐想聯翩,好在火光對映,面上的紅暈一時也看不出什麼。
“姬塔,”方鴴開口道,“麻煩你守在這邊。”
“啊?”
學者小姐嚇了一跳,這才從自己的遐思之中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將手放在魔導書上,維持著結界的強度,好在試探的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逐漸變得稀少起來,因此縱使有點走神,但也無傷大雅。
“團、團長,”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問道:“你要去什麼地方麼?”
方鴴點了點頭。
“你監視一下結界與七海旅人號方向,我去下面看看。”
他指的是傑德-漢姆的實驗室。
那位傳奇鑄匠女士的父親,在那下面留下了大量的構裝體,那些蜘蛛守衛,以及狩龍人,甚至是比他手上的騎士型殲滅者、鎖喉怪還要更強悍一些的構裝體。
如果他可以點燃那些眾星裝置,甚至是臨時改造它們,讓它們先動起來的話。
後面的戰鬥應當會輕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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