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從自己的位置上猛然站起來。他楞了一下一時間想要坐回去,但又僵在了半空中,才發現所有人都定定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在獵鷹團的營地之中,羅諾斯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他心中的疑慮似乎正在變成現實。
“Enigma的人和他們交過手,”他沉聲道,“但他們可沒告訴我們這個。”
“他們……”有人道:“有沒有可能……說不定根本沒見著這些……”
第一輪的交鋒令帝國一方的戰鬥工匠有些驚訝。
但戰爭可不會因某一方的驚愕而休止,也不會因為一方落於下風就宣告勝利,他們的目標是達成既定的戰術目的,如果一個手段不成,那就換一個手段。
殊死的搏鬥,必須直到一方完全倒下,或者徹底喪失勇氣為止。
只不過短短片刻的交鋒,帝國方的工匠就意識到發條妖精根本不可能突破防線,他們將之紛紛召回,然後升空了一批空戰型構裝。
獵兵IV型,一種飛翼構裝,也是帝國人在這個時代投入戰爭之中最主力的空戰構裝體,既然偵查無法奏效,那麼就正面撕開對方的爪牙,或者再不濟——至少也要拖延那位龍之鍊金術士的全部注意力。
令他們真正的主力抵達可以向七海旅人號發起攻擊的位置。
透過發條妖精的視野居高臨下地注視著這一幕。
方鴴不過輕輕笑了一下,將手指微微一偏,調整了一下魔導手套的方向。
他腦海之中像是展開了一個精密而宏大的式子,無數資料流如同瀑布一樣垂下,數字與符號彼此交錯,而在堅定的目光之中——來自數十個不同的視野之中所注視到的一切。
此刻像是一雙雙正在睜開的眼睛。
它們以不同的視角,打量這個世界。
那種感覺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凌駕於這片山林之上的感覺,空氣摩擦過機械銀色的外表,構裝體在空中、林間所劃過的每一條曲線,它們行進路線上的每一個目標。
都正在他的注視之下。
他手掌向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天藍搖晃了一下,感到腳下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她趕忙扶住船舷,低頭看向下方正在開啟空戰甲板的七海旅人號——機庫之中黑暗如潮水退去,露出下面獠牙畢露的屬於方鴴的空戰構裝。
一列列槍騎兵。
在塔塔的輔助下,它們開始輕輕向前滑動,接著放低手中的長矛,脫離軌道,身後噴射出明亮的風元素射流,向著前方密密麻麻的飛翼式構裝體殺去。
猶如衝向敵陣的騎士。
一往無前。
愛麗莎一挺身從船舷邊立了起來,有些危險地眯起眼睛。
她看到三隊人馬正接著黑暗的掩護靠近七海旅人號的方向,其中大多數人都穿著灰色的斗篷,看他們的行動大多數遊俠與夜鶯一類的職業。
她向後一伸手拔出手銃,撥開擊錘向那個方向連開數槍,火光綻射之中,將幾個人從樹上打了下去——雖然影舞者不大會用到這個,但這不代表她不會用——
遠端攻擊的命中沿用敏捷或靈巧屬性,以及四對肢的掌控力,而到了她這個等級的夜鶯,這些都不值一哂。
對方不由停下來,抬頭向這個方向看來,大約是沒料到這邊的攻擊來得又精準又猛烈。
但夜鶯小姐很清楚那幾槍不算什麼,不過是佔了出其不意的便宜而已,她反手拔出那對獠牙般的匕首,握在手中,然後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黑煙飛出船外。
帝國方的選召者看到這一幕大吃一驚:“影舞者!”
他們倒不是驚訝這個職業,影舞者不過夜鶯最普通的一個進階而已,還不值得驚訝。
他們驚訝的只是一個影舞者怎麼敢正面殺過來?在傳統的印象當中,夜鶯這樣的職業都並不擅長正面戰鬥。
但愛麗莎偏偏來得恰到好處——七海旅人號高懸在巨樹之頂,兩株參天古木之間,而帝國方的遊俠與夜鶯們正快速攀上附近的樹幹,試圖藉助那裡接近七海旅人號。
而愛麗莎所化作的煙塵不過在一支樹枝上輕輕一落,接著便向最近一個帝國遊俠飛躍了過去,那個遊俠正沿著一棵松柏向上攀登,看到這一幕不得不硬著頭皮長劍應戰。
他拔出長劍,與黑霧之中遞出的匕首一交擊拉出一道長長的火痕,下一刻愛麗莎手指在他手腕上一搭,那遊俠大驚失色想要抽劍,但夜鶯小姐已經借力抬起另一隻手,用手指在他眼瞼之間一抹。
“啊!”
遊俠痛苦地低喊一聲,吃痛地仰起頭,一時間眼淚橫流。
他忍不住用力地揮舞著劍試圖趕退愛麗莎,但夜鶯小姐一手勾住他脖子,如同輕霧一樣繞到他背後,手掌向上捂住遊俠的嘴巴,另一把匕首從黑霧之中顯現,從背後一劍刺穿這位遊俠的後心。
遊俠含著淚水低頭看著雪亮的刀刃從自己胸口刺出,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發出什麼聲音來,但只發出一連串含混不清的雜響。
愛麗莎鬆開他,將他從半空中拋下去。
遊俠的屍體在半空化作一片飛散的白色光點,如同夜空中飛舞的螢火蟲。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呆了,一時間心中警鈴大作,這個環境太適合影舞者發揮了,在樹枝上幾乎沒有什麼左右騰挪的空間,但影舞者藉助自身的能力卻可以輕鬆輾轉閃避。
也難怪對方會主動出擊。
而且夜鶯小姐在短暫交手中所表現出的狠辣也讓所有人心頭髮寒,到了他們這個等級哪個不是經歷過成百上千場戰鬥,但越是老練,越是明白與同樣水平的對手交手有多棘手。
更何況還是在對方的主場。
“影舞者,我們也有影舞者,”有人高喊道,“讓影舞者去攔住她!”
但馬上有人回絕,他們已經從夜鶯小姐的行動中捕捉到一線靈光:“不,讓影舞者繞開她,我們來拖住她!”
“讓影舞者將傳送座標帶到船上去!”
眾人立刻反應過來,的確這才是最好的辦法,生死相搏可不是以刀對刀,以槍對槍的對決,這裡可沒有什麼公平性可講,奪取勝利才是唯一的目的。
他們佔據人數的優勢,只要可以將人傳送到船上,這場戰鬥就贏了一半。
愛麗莎顯然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化作輕煙向這邊繞了過來,但帝國方的選召者哪裡會給她這個機會,幾名遊俠立刻主動攔了上去,雖然交起手來完全不是對方對手,幾個人幾乎是立刻慘叫著從樹上掉了下去。
但如此一來,也拖慢了前者的速度。
幾道影子如同煙霧一樣繞開雙方,向著七海旅人號所在的方向攀升了上去,夜鶯小姐回頭看著那個方向,恨恨地咬了咬牙。
要是七海旅團是滿編的話,絕不至於如此,箱子和她兩個人就足以攔住這些人全部。
幾道黑煙飛快地攀上七海旅人號的船舷,一個縱躍落入七海旅人號主甲板下方的空戰甲板之中,然後齊齊化作人形,幾個帝國影舞者臉上都露出意外的神色來。
他們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順利,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對方眼中的驚喜,看起來那位龍之鍊金術士也不過如此。
但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一道橫斬而至劍鋒從黑暗之中顯現,映在那人愕然的神色之間,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劍刃已經齊胸切入,在所有人注視之下那人慘叫一聲飛跌了出去。
像是兩截折斷的稻草人一樣翻滾著,滾出船艙之外,斷裂的肢體血灑長空,轉而化作一片飛散的白色光雨。
劍刃一收。
兩隻手上下正反握著劍柄,將劍刃高舉過頭,貓人小姐露出尖尖的牙,正看向他們每一個人,冰冷的眸光之下,散發著寒光的劍刃虛引向每一個人,如同閃爍著幽寒的獠牙。
獠牙之下,正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野性。
“她只有一個人!”
影舞者們立刻化作一道道黑煙左右飛散。
但妲利爾冷冷一笑,將劍刃一旋,墊步後退,反手一斬,那個方向顯現出的人形立刻魂飛魄散地後退。但貓人小姐並未停下,迴轉劍刃從下向上拉出一道明亮的光華。
一聲慘叫,另一個方向一隻手臂帶著血箭飛出。
她向左轉進,形同舞步一樣躲開從黑暗之中遞出的匕首,轉身,眸間的寒光如同一道閃爍的幽芒,一伸爪,那人尖叫一聲捂住血淋淋的臉向後退去。
妲利爾一揮拳,一旁艙壁上木板像是活過來一般,捲曲起來,一拳砸在另一個方向圍過來的影舞者面頰上,那人直接一聲不吭直挺挺倒了下去。
“塑木——”
聖騎士小姐冷冰冰的聲音這才落下:“成形。”
她將劍在手上轉了一個劍花,才指向那些人:“森林——與我並肩而戰,而我的劍則如同穿過林間的狹影,當冬日降臨,萬物凋敝,劍刃亦寒如死寂——怎麼,還要不要上前一步?”
影舞者們一時間面面相覷。
但也不乏心思活泛之人轉身就向上方衝去,他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戰勝這上面的所有人,而是將座標點放下,雙拳難敵四手,只要大部隊來了就好。
只是他們三步兩步踏上舷梯,才發現有一個人正守在那個地方。
一個穿著女僕齊膝長裙,雙手低垂,頭戴喀秋莎髮飾,面色冰冷的女士,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
天藍有些緊張地聽著甲板下面傳來的打鬥聲。
她倒不是擔心妲利爾與謝絲塔對付不了那些人,首先天藍對於女僕小姐的信心是絕對的,在船上誰都逮不住她的時候,只消謝絲塔一出手,就能像是貓捉老鼠一樣揪出她。
久而久之,她見著謝絲塔都有些心理陰影了。
而那位貓人小姐看起來好像也挺厲害的,她是大貓人的後輩,雖然是聖選者,但又得大貓人親口承認,想必戰力也不會低到哪裡去。
大貓人有多厲害她其實是知道的,船上除了團長方鴴、女僕小姐之外,其他人就算是聯起手來也很難打得他的。因此大貓人還在的時候會時不時指點大家的戰鬥,充當空戰隊長這個職位。
但帝國方的選召者在發現空戰甲板久攻不下之後,難免會想辦法轉移進攻方向,愛麗莎離開甲板之前交給她一個職責,那就是看好主甲板。
但她她她怎麼看得好?
天藍心想自己只是一個可憐的後勤總管而已,什麼,你說詩人的能力?但她才不到二十級呀,天!
她有些緊張無比地看著外面的局勢,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七絃羽琴,就好像是抱著一個大號的毛絨玩具一樣,連腳指頭都抓緊了——心想愛麗莎姐姐可千萬要攔住這些人呀!
千萬不要有人漏過來——而就算有,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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