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絲塔以一記肘擊結束戰鬥,將最後一個拜龍教徒擊倒在地時,林間短促的交手便宣告終結。
四個拜龍教徒等級並不高,女僕小姐一人便包辦了其中兩個,帕克射死了一個試圖逃跑的,方鴴與紅葉則合力制服了剩下一個。
方鴴把那個被紅葉打了個半死的拜龍教徒拽到一邊簡單地問了幾件事,大約是與旅人沼澤內方尖碑有關的一些資訊,但收穫不大。
這些人無一不是狂信徒,腦子冥頑不靈,除了對他們報以惡毒的詛咒之外幾乎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方鴴只能皺著眉頭看著那人斷了氣。
希爾薇德這才走到他身邊,說道:“別灰心,也不是一無所獲。”她按著裙子蹲下來,將那人的屍體翻過去,手腳麻利地依次翻了翻每一個口袋。
但除了幾封沒有任何意義的書信之外,沒有別的有用的東西。
屍體與信箋很快化為點點光斑,只在原地遺留下一些財物。
貴族少女也看不起這些東西,用纖細的手指撿起那幾枚銀幣銅板便一把丟給了方鴴處理。方鴴來者不拒,趕忙手忙腳亂地一一收起來。
後者還假惺惺地問了一句:“希爾薇德,這些戰利品你不拿一點嗎?”
希爾薇德掩口一笑,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傻乎乎的傢伙。
這傢伙窮得叮噹響,像是一個‘拉文霍爾的冒險家’,這是王都人對於那些來自於王國中部地區一窮二白只懷著一股幹勁出來闖蕩的年輕人的蔑稱,但她卻覺得這樣的人意外有些可愛。
末了方鴴才問道:“對了,怎麼說不是一無所獲?”
希爾薇德想了一下:“我大致瞭解過這些人,冥頑不靈,思維僵化,或者自以為不需要偽裝,但其實無意之中會走漏很多資訊。”
“很多資訊?”
“說謊是一門很精妙的藝術,在組織語言上尤其如此,隊長不妨回憶一下審問他的過程,那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猶豫過?”
“是那,我問他方尖碑的事情,那傢伙連眉毛都沒眨一下,根本一直就在咒罵我。”方鴴苦中作樂地自我調侃了一下。
不過他眉頭很快斂起來,片刻之後又有些恍然道:“等等,你是說他們根本不知情?”
希爾薇德微微一笑:“再分析一下?”
方鴴搖搖頭:“其實這才是常態,我原本也沒指望他們會知道什麼。”
他想了一下又說道:“……福克斯應該知道得比這些人多得多,但他等級太高了,那人在艾爾帕欣工匠總會留下的假身份也比紅葉等級還高,真實等級起碼在二十級左右。要不是帕克有那把毒匕首,我還真不敢設下這麼一個大膽的圈套。”
希爾薇德輕輕搖了一下頭,對他說:“這些只是表面的資訊,不要為表面的東西迷惑思考方向。”
“表面的?”
“我記得隊長很擅長分析的,之前關於這個任務的論述就十分精彩,而人也是一樣的。為什麼他們不知道,不妨再仔細思考一下?”
方鴴眉頭再度鎖到了一起:“因為他們只是小嘍囉?等等,讓我想一下……”他拿出那個狂熱者的犧牲印記,仔細端倪起來。
因為這個印記的存在,艾緹拉弟弟的死與拜龍教徒有關係是無疑的,可這些人對於方尖碑的事情卻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這似乎不是一個職務太低可以解釋的。
小角色可能對於高層次的計劃與目的所知有限,但只要經歷過相關的事情,至少不至於一問三不知。
而對方先前的表現與其說是故意隱瞞,不如說對於方尖碑背後的計劃完全一無所知的樣子,難道這些人其實真和艾緹拉弟弟的死沒關係?
“這些人,與可能殺死基德的那些拜龍教徒其實兩撥人?”過了一會,方鴴才反應過來,有些驚訝地問道。
希爾薇德搖搖頭:“也不盡然,他們都是拜龍教徒,都為尼可波拉斯效力,不可能完全沒有關係,不是嗎?”
方鴴思索了片刻,才總結道:“這麼說來,這應該是兩個毫不相干的計劃。拜龍教徒究竟在旅人沼澤之中佈置一些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多的佈局?”
希爾薇德輕輕一笑:“那就是另一個問題的答案了,不過你看,我們這不是也並非一無所獲嗎?”
方鴴一愣,這才有有一種思路通暢的感覺,他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反其道而行之的推論方式,不有有些驚歎地看了看貴族少女:“我們的社群之中有一句很著名的話:‘當一個答案前後矛盾時,往往說明你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希爾薇德小姐,你可真厲害。”
他是真有一種心服口服的感覺,之前也是希爾薇德透過帕克提醒他,他才想到要在動手之前對福克斯套話。
要不是以這些人的嘴巴惡毒程度,一準兒問不出任何有價值的資訊。
而對於方鴴的這些讚美之詞,希爾薇德不過是輕輕一笑,並俏皮地眨眨眼睛,一副身為隊員應盡之責的模樣:“這是我應做的,隊長大人。”
不由讓方鴴十分不好意思的同事,又對這個通情達理的貴族大小姐好感大增。
眾人草草收拾了一下戰場,才又聚集到一起。
由於龍之金瞳威脅尚在,方鴴向幾人擺了擺手,示意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
這裡其實已位於哈格斯頓公墓深處,林間懸掛著一層猶如輕紗般冷霧,遠遠近近能看到一些隱藏在薄霧之下的墓碑,還有一些格拉哈爾巨蛛的網
艾奎因地區的居民將之視為死亡的象徵,不過它們其實是溫馴的動物,無毒,以捕食齧齒動物為生,且不會主動攻擊人。
帕克躡手躡腳地走在最前面,一邊轉動著眼珠子,看著兩邊墓園之中經過的冰冷的石碑,偶爾念出上面的墓誌銘。
‘威廉姆斯-漢諾考爾之墓,此人在一場性命攸關的戰鬥之中發表長篇大論,因此現在他長眠於此。’
“啊,真是一個倒黴蛋。”帕帕拉爾人說。
“小聲點,帕克。”
艾緹拉和天藍都不在,方鴴不得不親自點醒了一下這個不靠譜的小矮子。
一想到現在生死不明的精靈小姐,他心中便不由多了幾分陰霾。
何況天藍和姬塔雖然也應該找地方藏好了,可在這裡誰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安全。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眼下和他在一起才是真正最危險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不由按了按胸口那小小的包裹。
另一邊,希爾薇德在後面從自己女僕手上接過什麼東西,才走上來來到方鴴身邊。
方鴴看到貴族少女,低聲問了一句:“那東西找到了嗎?”
希爾薇德點點頭,將那件東西拿給他。方鴴接過那個小小的玩意兒,攤在手心中一看,那其實不過是一枚一寸大小胸針。
銀色的盾面,銀色的百合花,還有一彎冷月。
胸針在選召者系統之中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一個標籤來,而那個標籤之上的名字,也並不出乎他的所料:
堅貞者的殉道印記。
方鴴長嘆了一口氣:“這東西果然在福克斯手上。”
因為按紅葉的說法,胡地比他們還先進入幻境之中,那麼應該是在塔波利斯橡木騎士團接任務之前,他離開旅者之憩之後就直接抵達了這個地方。
而紅葉還描述過騎士團在進入幻境時因為準備不足,疏忽導致遺失了第一個任務的主動權。
現在想來,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有人早就在裡面準備好了一切的緣故而那人,就是胡地。
也只有他有可能幫助拜龍教徒拿到堅貞者的殉道印記。
而他拿到殉道印記之後,這東西最終會落到誰手上,可能性最大的,無疑是曾經在旅者之憩和他有過接觸的拜龍教徒。
那個人,自然就是福克斯
當然還有另一個可能性,那就是胡地沒有把堅貞者的殉道印記沒有給任何人,但這個可能性並不大。
從龍火工會之前那兩個選召者的對話來看,胡地在拿到虛妄勝利之刃前,還沒有與這些人決裂。
幸運的是,無論如何,至少這一次他又猜對了。
“看起來拜龍教徒對這東西並不重視。”這時,一旁一直賭氣沒和他說話的紅葉才淡淡地開口道。
方鴴一愣,回頭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紅葉不屑一顧地答道:“經過這些日子的交手來看,拜龍教徒的平均等級比龍火工會的人要高不少,其中有幾個非常棘手的人,實力甚至不遜色於我們隊長。而福克斯不過區區二十來級而已,在拜龍教徒中還算不上高層,這枚胸針至今還留在他手上,不正是最好的證明?”
方鴴聽了點點頭,看著那胸針說道:“的確,拜龍教徒看重的是完成任務,而不是這些東西本身,這些東西本身不過是一件裝備而已。”
“那我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拿到這玩意兒?”帕克不由十分心痛自己的損失:“我那把匕首好貴的,只要回到城裡補一個相關的外掛,就是一件不錯的戰具。”
方鴴答道:“這東西對拜龍教徒自然沒什麼用,但對我們來說就不一樣了。好在拜龍教徒們並不知道這一點,這就是資訊不對稱的好處了。”
“也是現在我們唯一的優勢。”希爾薇德在一旁輕聲補充了一句。
方鴴點點頭。
他這才握緊手掌,將那枚胸針收了起來。
不過他有點好奇的是,從福克斯和胡地的反應來看,他們好像都對那把虛妄勝利之刃十分在意理論上來說,灰橡木廣場的任務不是已經觸發了嗎?
但胡地給拜龍教徒造成的麻煩,無論如何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眼下如果把這個幻境比作一個棋局的話,塔波利斯騎士團一方的局面恐怕已經劣到不能再劣了。
而方鴴感到有點無語的是,他發現自己還不得不接過這個殘局繼續下下去,而且好像還必須要贏的樣子。
因此現在任何一點哪怕再微弱不過的優勢,也是他必須要爭取的。
收起胸針,方鴴才想起來說起來福克斯那傢伙也是十分倒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被帕克殺死的,被傳染了那個厄運詛咒的緣故。
對方死亡除了掉落了任務物品和一些瑣碎小物件、錢財之外,還掉落了一件貨真價實的裝備。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裝備,一個虛空稜晶。
方鴴將那東西拿出來,左右看了下,心中一時間都是一股有些不可思議的、甚至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這東西其實就是投影靈活構裝的必要裝置。
俗稱戰鬥工匠的空間戒指
當然,它其實不是戒指,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個飾物,而是魔導爐的外掛。福克斯看來也算是一個拜龍教的一個小頭目,這東西絕對不便宜,哪怕他手上這個虛空稜晶不過是最標準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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