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自然明白愛麗莎最後提醒裡的意思,銀林之冠的幾次著名戰役都發生在特定的情況下。
但他並不需要成為那位全知者,馬紹爾與班溫的對話讓他了解到一個隱含的資訊,一個原先他沒有設想過的維度,那就是‘方尖碑’實際存在——不管其真實存在與否,但只要想要進入山谷的人認為它存在那就足夠了。
夜空中倒映著那刺眼的亮光,那其實是魔法照明彈,但也是訊號槍。
隨著那團光向AOA所在的方向降下,發射它的人其實已經驗證了方鴴心中的想法。雖然在班溫說出那番話時,‘Ts-x’已經自毀,因此他並不知道對方是否為獵鷹團,或者旁的什麼冒險團。
但那並不重要。
森林中第一個開槍的人是方鴴自己,但對於外界來說第一個開槍的其實是AOA,當獵鷹團認為有其他團隊在自己前面時,他們果斷向這個方向發射了照明彈試圖找出AOA眾人的存在。
這就猶如訊號槍,點燃了森林之中存在的每一支賦有使命的頂尖俱樂部的精英團隊心中所繃緊的那根弦,而這些團隊之所以反應如此劇烈,方鴴完全可以理解。
因為‘方尖碑’。
七海旅人號上,貓人小姐妲利爾正在上方水手長的指揮下將那根懸掛在樹藤之間的桅杆一頭托起來,作為影樹聖殿的聖殿騎士,她實力非凡,斷裂的桅杆在她手中輕飄飄幾乎沒什麼重量,“往左一點,妲利爾小姐!”巴金斯將半個身子探出船舷,向她喊道。
但妲利爾忽然抬起頭來,領口的通訊水晶一亮,她直起身,向一個方向看去。在那裡七海旅人號打開了另一側的艙門,幾臺槍騎兵正拖著長長的青色尾流向著礦區的方向飛去。
它們身上攜帶著一個人,正是學者小姐。
貓人小姐這才轉過身去,向著上面的水手長道:“這邊交給你了,巴金斯先生,團長有命令。”一側兩臺背後噴射著青色風元素光束的採礦用槍騎兵一前一後飛了過來,從她手上接過那根桅杆。
妲利爾縱身一躍便從高樹上跳了下去。
巴金斯看著對方消失在叢林深處,也沒多問什麼,他當然清楚七海旅人號當下的處境,山谷外面有好幾個懷著敵意的冒險團,船上人手捉襟見肘,隨時會被調往其他方向。
不過類似的危險他在其他世界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因此顯得十分淡定,水手長看著那兩臺托起桅杆兩頭的槍騎兵,回身向著七海旅人號的方向開口道:“麻煩你了,塔塔小姐。”
但妖精小姐坐陣於核心艙中並無法作答。
令兩臺槍騎兵將那桅杆徐徐升起來。
方鴴已經告訴她整個計劃全過程,但在那之前七海旅人號必須做好準備,簡而言之就是虛張聲勢。因此她至少要在那之前將斷裂的桅杆升起來,之後的維修工作可以在甲板上完成,好讓外人看不出七海旅人號的受損狀況和修復工程的具體進度。
但要回收兩根桅杆需要時間,妲利爾被調走就是為了攔住那些人,幫他們爭取時間,夜鶯小姐也在那個方向,她是趕去與對方匯合。
過了一會兒,謝絲塔也出現在甲板上,手上套上了那對沉重的臂鎧,走在甲板上厚實的木板吱吱呀呀直響,“謝絲塔姐姐,你去什麼地方啊?”天藍也從下面追了出來,向前者問道。
我們的詩人小姐也被臨時叫了起來,還好她還沒睡下,也用不著換睡衣。
但前者看了看她,並不作答,只走向一側船舷,手一撐從幾十米高度上一而躍出。
天藍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看著女僕小姐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地墜向下面林地中,猶如一塊鐵塊砸穿了樹冠層,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掀起的氣流將四周的落葉吹飛。
她將林冠砸出一個大洞來,但透過那個洞看去,謝絲塔毫髮無傷地從地上站起來,掃了掃裙子上的塵埃,起身向前走去。
“謝絲塔姐姐可真利害啊。”天藍感嘆道。
水手長看著這一幕倒也見怪不怪,他從第一次見到這位女僕以來對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回想起十年以來謝絲塔除了長高一些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這時巴金斯看到森林中升起了一片黑點,它們越飛越近,那是返航的尖嘯女妖,他當然明白正是他們的船長在操縱著這些構裝體,他不是沒見過戰鬥工匠,只是每一次見到這些神奇的東西都忍不住感到好奇。
在其他人手上單個存在的靈活構裝並不足為奇,但七海旅人號上的靈活構裝更像是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戰爭機器,在他們的團長和塔塔小姐手上井然有序。
水手長只是甚少見過這樣的場面。
尖嘯女妖飛回下方開啟的艙門內,逐漸消失在水手長的視線中,但緊接著第二批又為之起飛,這一批尖嘯女妖的數量甚至比第一批更多,而這一次它們所攜帶的構裝體也與上一次不同。
巴金斯也算是見多了方鴴所日常使用的那些靈活構裝,竟然能認出其型號來,那些不是新新增的構裝——後者他還叫不出名字來——而是映象者。
密密麻麻的尖嘯女妖正在起飛,而正它們之後的是數道青色的風元素流,一批槍騎兵也隨之滑出艙門——那些是主戰構裝——水手長明白,山谷口的戰鬥很快要打響了。
貓人小姐正於山林之中無聲穿行,但忽然之間她抬起頭來,一片黑雲正從她頭頂上飛過。
那些是數不勝數的尖嘯女妖,它們密密麻麻地飛過山谷,然後開始分批次降低高度,那像是無數的畫面正在方鴴的視野之中發生分裂,變幻成幾個層次。
其中一部分開始接近山谷底部,然後在他指令下鬆開掛架,讓下方的映象者落入山谷中。
整個過程中並不順利,一大批尖嘯女妖撞上樹冠層,劃出明亮的火光,失去平衡,最後一頭撞在某支樹幹上,或者岩石上,在幾道魔力火花之中乾脆失去聲息。
沒有保護的映象者也並不總是能安然落地,其中至少三分之一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故障,有些乾脆落在堅硬地面上就摔得四分五裂,直接報廢。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尖嘯女妖並不是專業的運載型構裝,它的飛行機制也不像是發條妖精那麼好操縱,在如此大的規模下,即便有七海旅人號上算力輔助,但他還是一樣感到吃力。
如果提前準備一下,或許還能有更多的完好率,但事實是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何況塔塔小姐一樣要分心幾用,礦區、七海旅人號上她都必須投以注意力。
不過方鴴粗略計算了一下,那也夠了。
尖嘯女妖分三個批次將映象者投下,最後完好率大約只有一半,有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尖嘯女妖在這個過程中損失,而映象者的損失更是慘重,那幾乎是七海旅人號上的全部庫存,他花了幾年功夫才一點點攢出來的家當。
還好有秘銀礦脈可以回一波血,映象者和尖嘯女妖數量雖然多,但還算廉價,就算損失個幾十臺加起來才不到一百萬裡塞爾,如果他們能順利爭取那麼多時間。
那麼從開礦賺回來的錢應當還有多。
妲利爾一邊前進,一邊默默看著前方的景象。無數的尖嘯女妖分批次落下,然後爬升,返航,彷彿一支紀律嚴明的蜂群,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掌控這一切。
雖然單獨的一臺尖嘯女妖在她面前連她一劍也當不得,那種只適用於十多級的靈活構裝在她這個等級幾乎不具有任何威脅,和玩具也差不上太多。
但任何東西一旦上了規模就會產生蔚為壯觀的景象,正如面前的這一幕,雖然在艾音布洛克就見過一次妖精小姐用槍騎兵攻擊帝國人的艦隊,但那時與現在又不太一樣。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手法,那背後的確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這一切,而那隻手正是她所臨時屬於的這個冒險團的團長所有。
這就是外人所稱的龍之鍊金術士的真實水平麼,不,現在應當稱之為帝國的災星了,妲利爾其實不是沒見過北境之戰的影像,那些影像是所有大型公會都會反覆研究的。
她作為一定層次的選召者,自然也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但從影像上見到,和實際設身處地的體驗,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貓人小姐眼中倒映出那樣的景觀,竟一時失言——真有人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麼?
但正是這個時候,她領口的水晶再度亮了起來,一條資訊從她視網膜上浮現,那些銀色的文字跳動著:“布偶小姐,我看到你了。”
下面的落款是愛麗莎,獅人女騎士悚然而驚,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她先前為方鴴操縱的尖嘯女妖吸引了注意力,竟然失去了對身邊事物的一貫警覺性。
“不必擔心,”愛麗莎看到她拔出大劍來,環顧四周,再一次傳送資訊道:“我在你左側的山丘上,布偶小姐,你守好那個地方,我們互相策應,就在這個地方構築起一條防線來。”
她拿起照明水晶,用一隻手蓋住前方,向那個方向閃了閃。
妲利爾看到山頭上的閃光,這才放鬆下來,她明白這是夜鶯小姐對自己的提醒,不過一時有些沉默,對方的水平很高,七海旅人號上的每一個人都給了她不小的驚訝。
她是影樹聖殿從選召者之中選出的聖騎士,自然神系並不接受聖選者的信仰,因此她全是靠實力脫穎而出,雖然是自由選召者出身,但也一貫不輸於那些大公會出身的同等級的選召者。
事實上她在影樹林地內部已經擭升為高階騎士,只是聖殿的性質十分特殊,要求成員儘量不與外界接觸,要不是聖女的命令,她也不能輕易在七海旅團留下來。
否則以她的特殊出身和職業,應當有不少大型俱樂部來接觸她了。
妲利爾將自己手中的大劍放下,插在下方疏鬆的腐殖土中,雙手按在劍柄上,立在原地。
她豎起耳朵,感知重新變得敏銳起來,白鬃獅人的特殊血統讓她可以輕易感受於風中氣流的紊動,很快她的尖耳朵微微一抖,向一個方向看去。森林中細微的銀光一閃,妲利爾眯起眼睛。
這一次她看到了,是謝絲塔,船上的女僕。
“她也是戰鬥成員?”
妲利爾心中微微有些訝異,對方行動十分迅速,且悄無聲息地融入森林環境之中,顯然是一個老練的戰士。
又一個實力不在她之下的成員,而且是平時她幾乎忽略的物件,她一直以為對方只是負責照顧那位艦務官小姐起居,一絲訝然劃過妲利爾心中,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聖女冕下讓她留下時,她只是為了完成一個任務,兼對那位外界傳聞甚烈的龍之鍊金術士感到好奇,自這個名頭從考林—伊休裡安南境擴散開以來,甚至連巨樹之丘也能耳聞這位第三賽區新型天才的名號。
她只是想知道,盛名之下是否其實難副?
但深入這個團隊之後,她才發現好像外界對於七海旅團的評價似乎遠遠低估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寄於龍之鍊金術士盛名之下的,僅僅是一個‘由其所組建的團隊’而已,這是一個潛力無窮的新興的冒險團,無論是她所見過的姬塔、洛羽,都是大型俱樂部中值得投入資源去培養的十年一見的天才。
如果清楚兩人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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