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斯頓先生。”
“祝賀兩位,在高塔試煉之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歷史上抵達最後一扇紅門的人寥寥無幾,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閃耀於歷史星河之中那些最明亮的星辰,其中一些人還會深刻的改變我們的世界,利用你們所知的那些知識——我們的魔導技術。”
那位會長先生甚至輕輕鼓了鼓掌,一時弄得方鴴有些不好意思,一旁的羅芬倒還好,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場景。
畢竟方鴴也沒想過這位工匠總會會長會親自來接他們這些選手,“奧述人對這場大賽有如此重視麼?”他想——何況其他參賽代表團其實早已抵達了艾音布洛克。
這艘船上說白了其實也只有他們與帝國工坊的人而已。
這裡是艾音布洛克高聳入雲的鋼鐵空港塔底層的一間大廳中,在空港塔初建立時這兒原本是售票大廳,但自從三四號棧橋售票廳被移到了更高層之中,那之後就很少有人會用到下面的大廳。
下面的大廳有不少被改造成了升降機和其他魔導裝置的動力室,充斥著嘈雜的機器噪音與魔導引擎的嗡嗡聲,不過大廳作了隔音,倒不慮會蓋過弗里斯頓的聲音。
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弗里斯頓提出要單獨與他和羅芬談談,冥女士倒沒反對,先一步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帝國工坊那邊自不必提,格歐吉芬和朱諾甚至沒多意外的樣子。
方鴴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這位會長至少會留下帝國雙子星的,不過他那時也反應過來自己是自作多情了——他在高塔之中最後一道關卡之中見過這位會長,而又只有他和羅芬兩個人通過了第三道關卡。
對方留下他們兩個人,他自然大致猜到對方會說些什麼。
自然是來自於第四道關卡那位天才的預言,與禍星有關的一切。
他心中一時有些忐忑起來,自己要開口說說自己在那萬千星辰之中所見到的一切麼?
方鴴默默想,“這位天才曾經向我說過另外一個自己的執念,但本質上,此刻在我面前的同樣也是另一個他,”他想到,“那個七百年前就閃耀於辛塔安歷史上的人物。”
“對方並什麼機器人或者彷生人,而是一手引領了引領帝國進行改革,締造了這場始源於奧述的鍊金術革命的人物,他和我在高塔之中最後見到的那個影子其實並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具有同樣的自信與驕傲,”他看著那位會長先生,“甚至有些傲慢……”
不過這種傲慢甚至不是屬於那位天才自身的缺點。
而是帝國精英普遍的自傲,他們只相信自己,相信帝國,相信奧述人是文明的引導者,一切一如一千年前一樣,他們如果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那麼其他與之意見相左的人自然是錯的。
這是帝國人特有的思維。
“並且更重要的是,還沒經歷過失敗。”
方鴴盯著那位會長的眼睛。
那雙褐灰色的眸子裡看不出與真人有什麼不同,內裡閃爍著野心勃勃的光芒,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所預見的那幅未來的圖景在自己面前徐徐展開。
而那幅圖景中最重要的部分,其實就是他面前的這些年輕人——這兩位年輕人——他們尤為重要。
弗里斯頓收起臉上的笑意,猶如在追憶。
一場新的技術革命,對於他這樣早有準備的百年未必一出的人物來說推進變革並不新鮮,甚至並不是最困難的部分,最困難的部分是讓新的技術成為讓舊有世界所熟知的那一切。
這場變革最重要的部分在於延續,多少人倒在這條未竟的道路上,被觸動的利益必然引來反撲,除非形成新的普遍的利益體系,只有利益的維繫才能讓新興的階層形成一致的攻守同盟。
他已經完成了這部分,但那些從老舊的貴族之中挑選出來的人鼠目寸光,隨時有可能反覆,真正能為他守護這條技術路線的人,必須是那些從一開始就認同他的年輕人們。
最好是和他一樣的那樣的天才。
這樣的人不多,但幸運的是每個時代都會誕生一些。
他們銳意進取,並且只有鍊金術士才能理解鍊金術士的世界,不需要他多說,只要明白他所努力的目標,這些優秀的年輕人們就一定會理解他所正在行的一切。
並且自覺地維護它。
弗里斯頓看向羅芬,先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皮耶羅,你的老師已經告訴過你了吧?”
那個古怪的名字正是羅芬的教名,奧述是個政教合一的國家,只不過魔法皇帝同時掌握著君權與神權至高無上的權柄,前者是他的王冠,後者的象徵正是帝國千年如一的聖物——
哲理之手。
帝國貴族大多有些拗口的教名,有些身份的選召者也不例外,只不過選召者之間一般不這麼稱呼罷了。
羅芬一如既往地並不多話,只默默點點頭。
在方鴴看來這位FOX的學生某些方面與洛羽很像,兩人其實都不是木訥,腦子裡隨時隨地都充斥著複雜的想法,只不過他們都習慣於將想法隱藏在心中罷了。
只不過羅芬給他的感覺更陰鬱一些,當然那也有可能是洛羽與他相處更久,他更瞭解對方也不一定。
不過方鴴聽了弗里斯頓的話,心中卻在想,那位灰之王究竟與羅芬、還有這位總會會長說過什麼,是和第三道紅門之後他所見的一切有關麼,那麼羅芬的點頭又代表的是什麼?
是代表FOX對他的某種許諾,還是代表整個Gray Field?如果是,這算是一種傾向麼?
這位工匠會長在爭取帝國內部來自於選召者一方的支援?
所以他還在推進自己的那個計劃,而那個計劃已經推進到哪一步了?
方鴴看著這位意氣風發的會長,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樣的人物,在這樣的關口,真會因為自己寥寥數言就改變初衷?那位七百年前的天才真是給他出了一個難題,他應該怎麼說,告訴他在那萬千星空的盡頭所見到的一切?
告訴他自己在第四道紅門之後見過他,而他在那裡已經失敗了。
對方會怎麼反應呢?該不會讓衛兵將他給抓起來把?
關鍵是,弗里斯頓給自己的那個偏執的信條究竟有多偏執,他甚至有些懊惱,在高塔之中時竟然忘了問問對方自己該不該主動開口詢問這件事。
畢竟比起他來,當然是弗里斯頓自己更瞭解自己,那麼他當初為什麼隻字不提讓自己去改變這位天才的想法呢,還是說他早已知曉以自己的固執是不可能在見證失敗之前回頭的?
所以他才會主動提及,要藉助於自己身後的力量。
藉助於考林—尹休裡安,奧述之外的力量,乃至於星門港。
但驕傲如奧述人怎麼可能會向其他勢力低頭,那背後必然掀起一場戰爭,與帝國之間的戰爭如果不是如同在第二世界之中一樣剋制過的,好像競賽一樣的爭奪。
那麼一定會在第一世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一如十多年前的拜恩之戰,而那才不過是帝國與考林王國之間的‘小小摩擦’。
想到這裡,方鴴忽然下了決心,不論如何,他總得試試。就算惹怒這位會長大人,最多不過也就是自己遭殃,總好過讓整個第一世界捲入一場翻天覆地的大戰之中吧?
只是他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先開口,那邊弗里斯頓就已經與羅芬交談完畢,將一道目光投向他。
對方忽然開口道:“艾德,我們優秀的龍之鍊金術士先生,”這位會長先生輕輕笑著,先調侃了一句,“你既然通過了我的考驗,應當也見過那一切了吧?”
方鴴微微一怔,他的確是見過那一切了。
不過那一切是哪一切?
如果是指第四道門之後的景象,難道說這位會長先生已經有所預見了?可如果說是第三道門,好像在那裡對方也沒讓他見過什麼,難道是說那臺巨大的魔爐構裝?
還是說之後關於眾星裝置的一切?
難道是說眾星裝置?
想及此,方鴴只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他是打算待會是要頂撞這位會長先生的,那麼此刻當然最好是順著對方說下去。
“很好。”弗里斯頓露出十分滿意的神色。
那種神色令方鴴微微有些意外,不太明白自己究竟什麼地方讓對方滿意,通過了關卡?那也不應當,他和羅芬都抵達了第四道紅門——至少外界是這麼認為的,那透過第三道關卡還用他說?
弗里斯頓自然不知曉方鴴心中的意外,繼續說下去道:“你通過了我的考驗,自然瞭解了我所在行的道路,你們願意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說明你們或多或少是認可在下的理念的。”
“其實不僅僅包括你,也不僅僅包括皮耶羅,還有他的老師,那位你們當中大名鼎鼎的灰之王,你們中的許多人其實都已經站在了我一邊,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要從你們兩人這裡親口得到答桉。”
“等等等等……”方鴴一下懵了。認同您的理念?這又是從何說起,自己剛才也沒走神啊,話題是怎麼一下轉進到這個方向上的,他究竟認同什麼了,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但在弗里斯頓看來,那卻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們的世界日益暗澹,兩個世界有交匯的風險,皮耶羅,你的老師還有他身後的那些人找不到答桉,倒向我們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答桉豈會有如此簡單,即便在艾塔黎亞那也是許多天才求索了近千年的結果——”
他停了停,“即便是我,也未敢說盡全功,所以才需要你們,需要你老師還有他們身後那些人的力量,這個計劃必須要集合起所有人的力量,才有一線成功的可能性。”
方鴴總算聽明白了,“你是說——禍星?”
但兩個世界交匯又是怎麼一回事,那說的肯定不是第三禍星再臨之事,他忽然想到蘇長風和自己說過的一些事情,之間似乎有相似之處。
羅芬的老師FOX身後所代表的那些人,說白了不過是第一賽區俱樂部同盟,超競技聯盟,可能還有星門港甚至是特別行動部隊——表面上屬於聯合國,但實際上屬於美軍的駐星門港的維和部隊。
就和自己的情況有幾分類似——
兩個世界的座標有重疊的風險,拜龍教徒正是透過這樣的手段流竄到星門另一邊去的。艾塔黎亞的紛亂也會造成星門另一邊的動盪,事實上兩個世界早就緊密聯絡在了一起——蘇長風是這麼和他說的。
因此奧述的動盪實際引起了第一賽區聯盟的注意麼,弗里斯頓身後站著選召者,他倒不意外。
或者不說真正讓他意外的是,FOX竟然現在才同意了他這個計劃。
就因為高塔中所見到的一切麼?
但高塔中究竟見到了什麼?
他自己倒是清楚自己見到了什麼,可羅芬呢,對方明明沒有進入過第四道門,要說在前三道門裡見到了什麼,他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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