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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幕 靈魂(2/3)

作者:緋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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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天真,但不是笨。

星門之後這個世界真會走向終結麼?但那也是百十年後的事情,那時他還存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都是未知數,就算星門真的關閉,那於另一邊的世界又有何關係呢?

一切不過回到從前而已。

但他一閉上眼睛,眼前立刻浮現出塔塔小姐平靜的神色,還有在銀之塔他與法瑞夫,與阿圖什的那番對話。

“可我應該怎麼去做,”方鴴抬頭卻問,“我只是一個人,但我的對手卻是一個帝國,我也沒辦法給任何人永恆的生命,帝國的貴族們,陛下又怎麼會站在我一邊呢?”

弗里斯頓看著他,笑了笑,“你沒有拒絕責任。”

方鴴啞然無聲。

理智上他不應該淌這渾水,他既無法確信對方說的是真的,也並不是帝國的一份子。但直覺和邏輯都告訴他,弗里斯頓沒有說謊的理由,他也早有一些察覺。

何況,人是有感情的。

弗里斯頓從他眼中讀出那層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愛與親情,友情,正是那些最強烈的情感將人與這個世界聯絡在一起,使他們成為區別於那些矇昧野獸的智慧與情感生物。如果不是因為深愛著一個人,他又如何會走到這一步?

“不過我從未後悔過,”弗里斯頓道,“因為我愛的人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於這片土地上生活,我卷念與熱愛的帝國,是因為我熟悉的人與物,我的童年時光,我身邊的人皆誕生於此,人的感情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因此我才要守護它。”

他看著方鴴,“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方鴴點點頭。

他身邊的人並不總是選召者,也有許多像是希爾薇德,塔塔小姐這樣的人,她們生長於斯,這個世界正是她們之於他的牽絆,如同紐帶,無法斬斷。

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也不願意看到這美好的一切走向終局的。

無論何時,無論以怎樣的方式。

弗里斯頓這才笑道:“這個世界上不止有一個帝國,”他笑著說,“你早就清楚了,你不是帝國人,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來客。”

方鴴訝異地看著對方。

“關於聖選者的事情,”弗里斯頓答道,“我雖然未能見過,但也早已知曉,關於大預言你應該聽說過,我們的世界是存在占星術的。其實在早在凡人的國度建立之前,也曾有異世界的來客前往艾塔黎亞過,你也聽說過它們了——”

“精靈?”

弗里斯頓點點頭。

果然。

努美林精靈果然是上一代選召者。

但選召者穿過星門的原因是什麼呢,星門究竟是如何選中他們的?

方鴴沉默不言,他當然並不是束手無策,帝國人如果真在謀劃某些於整個世界不利的計劃,要阻止奧述人的還有考林—尹休裡安,還有巨樹之丘,還有羅塔奧。

那個是整個世界。

但一切的前提是,他要證明那一切是真的。

他看向對方。

弗里斯頓則道:“靈魂學派由我所開闢,這個技術領域所推進的一切都是由我所主導完成的,我自然留下應對的手段,”他顯得十分自信,“首先,在我的時代,這條技術路線其實是有缺陷的——”

其一,靈魂的抽取是可以被逆轉的。

其二,它並不是真正的永恆不變,而是會隨時間的流逝而逝去。

而另一個缺陷是,縱使靈魂被記錄下,但人的一生也定格於此,靈魂無法成長。

“憑藉這兩點,”弗里斯頓道,“你就掌握了靈魂學派最核心的兩個秘密,這些東西是那些後來者都所不知曉的,是有可能只有你與‘他’才知曉的資訊。但至於至於如何從中去尋找對付‘他’的方法,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他看向方鴴,“當然,我也不會讓你這樣兩手空空去對付我自己。我於此漫長的時間內,給你留下了一點小小的禮物。”

“小小的……禮物?”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靈魂刻印麼?”

方鴴回想起來,“你是說你留給‘他’的那兩個資訊?”

弗里斯頓搖搖頭,“比那個更復雜一些,是更長的一段資訊,如同讓一個人擁有一段記憶與經歷。”

“如同‘知識灌注’法術那樣,短時間內讓人擁有相應知識的魔法?”方鴴問。

“不只是短時間,而是永久留下相關的知識,”弗里斯頓答道。

方鴴聽得大為震撼,“憑空產生?那怎麼可能?”

“的確不可能,”弗里斯頓搖搖頭,“星輝記錄下一切,我們不能輕易使它增多或者減少,那都將給世界帶來滅頂之災。不過反過來想,如果憑空產生則不可能,將知識進行遷移呢?”

“知識……遷移……”方鴴匪夷所思地看著這位七百年前的天才,很想知道他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七百年前從這裡離開的我,只是我的一部分,我的另一部分獨立的人格留在這座塔中,驗算一切,用數百年時光去檢驗那個結局,也是為了為當年的莽撞留下一層保險,”弗里斯頓答道,“我留給自己的,是足以讓他推行剩下的計劃,而多餘的東西,我相信他也用不上。”

方鴴忽然反應了過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也就是說,這不是一段影像,弗里斯頓先生?”

弗里斯頓哈哈大笑,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你終於反應過來了,比我想象中還快一點。”

“可是等一下,”方鴴已經完全明白了前因後果,“所謂的遷移,那您豈不是……”

“是的,”弗里斯頓點點頭,“但你不必擔心,記憶,情感,那些於我而言有些作用,我不會給予你,你也可以自行選擇,”他故作輕鬆地答道,“我會給予你真正的知識。”

“但一個人的靈魂是完整的建立在他過去的一切經歷、記憶與經驗上的,”方鴴反問道,“怎麼可能無限細分下去?”

“你也想到了,”弗里斯頓頷首,“你說得不錯,我原本將自己一分為二,是藉助了高塔的力量。但人豈能真將自己一分為二,他變得偏執也有我的緣故,現在我將一切都交給你,而我自然會迴歸到星輝之中去。”

“可是……”

方鴴已經意識到了對方是在託付什麼。

但弗里斯頓輕輕搖頭,“我已經在這段孤寂的時間中呆得太久,我看到時間的盡頭,看到世界的終局,看到星輝熄滅之後的一切,我孤獨地等待著一個後繼者的到來,好去糾正我所犯下的錯誤。”

“而今,”他道,“我終於等到了,而我已經已經活得太久,看得太多,這個世界上終無人可以永恆。”

方鴴聽得呆住了。

弗里斯頓向他伸出手,“記住我的話,無人可以永生。”

……

漫長的黑暗之後。

方鴴伸出手,按上那扇厚重的大門。

他看到自己手背透著蒼白,在那個終年不見陽光的輪迴之中,時間彷彿漫無止境一般,而只有最後一刻他才見證到了那如血的殘陽,與那之後的一切。

他顯得有些沉默。

手上只稍稍一用力,大門便緩緩向外開啟,門後正是正午時分,強烈的陽光透過高塔拱門之簷照射進來,令他下意識舉起手擋在前面。常年處於黑暗之中,讓他幾乎有些不太適應。

自己在塔中待多久了?他都記不清了。

那最後的一戰彷彿持續到時間的盡頭,雖然最後時間的參照系幾乎肯定已經與前面的關卡不同,但方鴴幾乎都要懷疑,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那種時間的錯位感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而溫暖灼人的陽光反而將他拉回那個真切的世界之中,外面是墨綠的林海,他已經可以看到塞爾瓦聖堂的尖頂——與遠處飛艇塔的一角。

他心中微微有些安靜。

七百年前,那三位天才曾見過的風景,是否與自己此刻所見的一樣呢?

一陣短暫的安靜之後,方鴴首先看到的是許多道目光,林林種種,帶著驚訝的神情向自己看來。那些人臉上的表情不一而足,他們先是愣了片刻,然後立刻向這個方向湧了過來。

高塔之外是喧沸的人聲。

是陌生的,七嘴八舌的一個個提問。

“高塔之中發生了什麼,艾德先生?”

“艾德先生,你透過最後一扇紅門了麼?”

“為什麼花了這麼長時間,艾德先生?”

“艾德先生,你究竟見到了什麼?”

他見到了什麼呢?

他見到了三個深愛著這個世界的人,高塔之中的留影,如同他們寫給這個世界的告白。

方鴴忽然記起什麼,只沉默不言,低頭分開人群向前走去。

冥讓他不要亂說話。

大約是在虛幻的時間之中待了太長時間的,他竟然感到自己有些脫力,他抬起頭來——舉起右手,右手戴著魔導手套——在他面前,高塔的地面上自然生長出花紋,形成鍊金術式,並彼此糾纏在一起。

然後土石向上生長,形成牆壘一半,他左右一分,石牆自動將人群向左右分開,形成一條道路來。人們不由自主地被左右推擠開去,大吃一驚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什麼鍊金術?

“創生術,”有人則已經大喊起來,“這是精靈創生術,他在銀之塔內展現過的,沒想到在現實世界之中真的可以展現同樣的威能——”

但他們從未見過方鴴施展如此的鍊金術,幾乎魔法和神蹟一樣。

不需要他提醒。

那些來自於各個報社的記者已經舉起手中的投影水晶,紛紛將這一幕記錄下來。

但人們仍舊議論紛紛:“你們有沒有覺得,他的狀態看來有些奇怪。”

“的確,”有人答道,“這位來自考林—尹休裡安的龍之鍊金術士平日裡雖然也不太擅長應付問答,但至少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反問同伴,“他會不會沒有透過第四道紅門?”

“沒透過也很正常,本來也不可能有人能透過。那麼從時間上來看,羅芬應該是比他略勝的。”

“沒想到還是帝國技高一籌,”人們議論道,“不過他怎麼會在高塔之中待如此長時間?”

方鴴自然聽到了那些議論。

但他忽然感到有人正向自己靠近,接著那個人拽住了自己的手,一把將他向一旁拉去。

他愕然向那個方向看去,看到冥女士來到自己身邊,正拽著他向外走去,一邊對他說道:“跟我來,不必理會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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