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麗塔尾隨著朱諾一行人進入圖書館內,看著這些人走入側門的迴廊中,穿過內庭花園,進入高薔薇叢的迷宮裡。她快步跟上,還沒走幾步就聽到隔壁傳來談話的聲音,那些人似在這裡與誰會面,花叢後面首先開口的是個讓她十分陌生的聲音:
“各位遲到了。”
“對不起,遇上了星與月議會的人,我怕引起導師們懷疑。”
“好吧,這次原諒你了,事辦得怎麼樣了?”
“比賽流程已經定好了,保準他們會對上我們的人。只是另一邊失手了,艾什-林恩的東西他們看得很緊。”
布麗塔趕緊捂住嘴巴,她聽到的第一段內容就將她嚇了一大跳,不由瞪大眼睛,漂亮的褐綠色眸子裡一下子閃爍著灼人的怒火。
她下意識將對方歸結為七魔導家族一方的人,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些人竟然還在來拉身邊陰魂不散嗎?最令她生惱的是這些人竟對學院賽下手,他們不是標榜公平嗎?怎麼連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也不肯給她們?
他們就那麼害怕霍爾芬學派,連一門死去了二十多年的理論的幽靈也生怕它從墳塋之中復生?那不過是他們一幫學生弄出來的東西而已,背後既無什麼大魔導士,人們也早忘記了它出身的歷史,帝國人就狹隘到了這個程度?
布麗塔握緊了拳頭,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出去質問的打算。她只想要靜靜聽這些人的陰謀究竟是什麼,好在他們實行計劃時給對方一個驚喜。
接下來雙方的聲音壓了下去,對方像在下達什麼指令。不過雙方只隔了一道花架,布麗塔倒也聽得明白,只是對方口中術語越來越多,什麼‘魔爐’、‘影人’、‘計劃’、‘原型’、‘第二號’中間還間雜著一個她從未聽過的名字——奧黛絲。
對方言語之間提及了幾次自稱——鐵鏽基金會,又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名號,是七魔導士家族下轄的人?她心中暗想。
朱諾也開口回答,中間提到了幾次來拉,還有她的名字,還有‘那個元素使’、那個‘學者小姐’,布麗塔十分機敏,一猜就能猜得到說的是洛羽與姬塔。
不過少女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之間的大多數內容每個字她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就聽不明白,只能大致分辨出對方是在執行一個針對來拉、她還有大家的陰謀。
她只默默記住對方談話的內容,只等到離開這裡之後,就轉述給洛羽和姬塔與其他人,她是個聰慧的姑娘,明白就算自己不明白,但總有人明白的道理。
她聽了許久,直到雙方離開之後仍也一動不動,直到花園之中聲音漸去,只剩下鳥雀低吟,少女才漸漸放鬆下來,放下手來,鬆了一口氣。對方並不是奧洛斯那些人,她不太確定對手的實力,因此不敢輕易暴露自己。
她在小說中看過類似的情景,自然明白功虧一簣的道理,警覺到了極致。
這些人竟然暗中操縱學院大賽,布麗塔心想,必須將這件事捅出去,讓整個魔導士界,不,最好是讓外界都瞭解。
她辦不到,但不代表沒人辦得到,魔導界有的是和七魔導家族不對付的導師,其中有人的背景一點也不懼怕七魔導家族。但首先是要告訴洛羽與姬塔,兩人不是帝國人,是她最能信得過的幫手。
布麗塔默默理清思路,下定決心,才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正是此刻,少女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布麗塔小姐真是警覺。”
布麗塔像是貓一樣感到自己頭髮都豎了起來,她機敏地轉過身,舉起手中的魔導杖面向對方,但身子卻下意識向另一側的花架撞去,只是沒想到撞上了一堵冰冷的牆。
是魔法,她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對面的人忍不住鼓起掌來,“啪啪啪,”那人穿著一身平平常常看不出身份的魔導袍,臉上像是施加了什麼法術一樣看不清容貌,他讚道,“我都忍不住要對布麗塔小姐產生欣賞了,這麼機敏,留在占星院真是可惜了。”
“你是聖選者?”逃走無望,布麗塔反而沉靜下來,喃喃自語:“普羅米修斯怎麼會和鐵鏽基金會的人混在一起……”
“咦,你怎麼——”那人吃了一驚,隨即有些惱火地用手摺過自己領子上的徽記,怒道:“我真對你刮目相看了,布麗塔小姐,不過這不重要,你不會以為自己可以將資訊傳遞出去吧?”
布麗塔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資訊,也不打算再開口,只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她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但自己還有星輝,要在哪一個聖殿復活才更加安全,怎麼通知其他人?
但還有一個更壞的可能性,那就是自己被這些人帶走,她不由想到了阿內特,難道對方也落到這些人手上了。不行,她心想,自己必須給其他人留下什麼資訊。
想及此,她用手握著魔導杖,開口道:“這裡是占星院,學院外圍都有魔法警報,你們不會以為可以憑空帶著一個人離開吧,我是學院的學生。”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們帶你離開而不觸發警報,就說明學院內有人和我們勾結,”那人道,“但其實沒你想的那麼重要,你也不必拖延時間,布麗塔小姐,這毫無意義。”
布麗塔看到對方舉起手中的魔導杖,就面色一變,下意識向後一步踩住什麼東西,然後試圖施展一個防護法術。但仍晚了點,對方的施法快得超乎想象,在她反應之前一道暗色的光束已經擊中了她。
少女像是被一條毒蛇咬了一口,身體僵直地一點點向後倒去,視野中最後看到的是對方從長袍下拿出一個銀色的匣子。
……
洛羽與其他人趕到時,現場早已圍滿了人。
一個學院生在花園內發現了少女早已冰冷的屍體,嚇壞了的前者通知了值班的導師,因此驚動了整個占星院,其他人還是在前來圖書館的路上才得知這裡發生了兇殺桉。
導師們通知了學院的警衛,趕來的巡查騎兵裡三層外三層地將這裡封鎖起來,甚至星與月議會的人也來了,幾個護衛護著議會會長瓦倫-富勒在外面諮詢發生了什麼情況。
不過洛羽也不認識此人。
倒是瓦倫-富勒多看了來拉兩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只是此刻來拉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她只聽說圖書館內出了事,但還不清楚具體是誰遇害了,但從布麗塔最後託海恩傳給他們的訊息來看,一股巨大的不安已經攫住了她的心靈。
少女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向人群,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向前走去,巡查騎兵走上來試圖阻止。但他們在洛羽面前停了下來,有些措手不及地看著後者——
這些日子以來巡查騎兵署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二位艾音布洛克的風雲人物,確切的說是那位龍之鍊金術士身邊的人,前任署長是什麼遭遇,他們心裡可清楚得很。
那些巡查騎兵只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洛羽,他們看著少年與一旁的姬塔,一時竟不敢上前來。
“裡面的人可能是她朋友,”洛羽沒有在這些原住民身上找優越感的意思,澹澹地答了一句。
“那當然,”那個巡查騎兵的領隊有些諂媚道,“洛羽先生,你們可以進去。”
洛羽只點點頭。
身邊的學者小姐顯得更加的急迫,她看著來拉臉上寫滿了擔憂的表情,只看到那個姑娘像是失了魂一樣走向花園中。當來拉看到自己昔日好友變得蒼白的臉孔時,心中巨大的不安終於化為了現實。
她搖了搖,幾乎要暈過去。洛羽趕忙上前一步,在後面扶住少女。但來拉掙開他,衝過去握住布麗塔已經變得冰冷的手,“不,布麗塔,怎麼會……”
她這般破壞現場的行為落在一旁的巡查騎兵眼中,眾人看看洛羽,又看了看一旁的瓦倫-富勒,見後者也沒反對,只將目光投向天空,只當作沒看見。
洛羽落後一步,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若有所思。然後他才抬起頭來,走過去,將手放在布麗塔的額頭上,觸手之處微微有些冰涼,但皮膚仍舊柔軟並未變得僵硬。
一縷微光從他指尖滲出,透入少女蒼白的皮膚下,來拉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抬起頭來看著他,“洛羽先生……?”她聲音裡全是悽切,當仍懷著最後的希翼。
在她看來,布麗塔倒下後,洛羽一行人就是她身邊最後可以依仗的人了。
“星輝呢?”洛羽並未第一時間回答來拉,而是回頭去向那位巡查騎兵隊長問道。
“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先生,”那隊長答道,“受害人還是個小姑娘,星輝理應當充盈才是,但她而今在這裡,附近各個聖殿也沒有傳來有人復活的資訊。”
他看了看一旁的來拉,猶豫道:“事實上這位……呃,布麗塔小姐……屍體在這裡……”
來拉只垂著頭,淚水像是珍珠一樣滑落下來,滴在她緊緊握著的布麗塔蒼白的手上。
“她沒有復活,”洛羽宣佈道,“但也沒完全死去,星輝仍舊留在她軀體內。”
“這不可能,先生。”巡查騎兵隊長下意識反駁道,“歷史上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我已經檢查過了,你們應該知道我從考林—尹休裡安來,那裡不久之前剛剛發生過一場大戰,我們的對手是邪教徒,與來自黑暗世界的敵人,他們有一種手段,可以抽取星輝。”
洛羽澹澹地答道。
“我是聽說過那樣的事情,”介面的竟然是那位星與月議會的議長。瓦倫-富勒從花園外走了進來,開口道,“你是說這次兇殺桉背後有邪教徒的影蹤,它們竟然已經滲透到占星院內?但你說邪教徒帶走了這個小姑娘的星輝,星輝又怎麼會仍在她體內?”
“原因很簡單,”洛羽道,“正因為我親身經歷了那場大戰。相信各位還記得不久之前發生在艾音布洛克的大審判,我們的團長從巡查騎兵總署背後揪出了那個聖選者敗類,對方的真實身份正是拜龍教成員。”
一旁的巡查騎兵隊長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那件事雖說與他關係不大,但被人當面提及還是有些顏面掃地。
不過他可不敢反駁什麼,要是對方再召來一次書卷騎士團,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洛羽則看向其他人,“我們其實正是覓蹤而來,前往帝國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尋找當初從艾爾帕欣逃匿的那些邪教徒的下落。各位可能不清楚,布麗安公主當時也在北境,為了對付他們,公主殿下從艾文奎因帶回了一些魔法護符。”
他從布麗安領子下拽出那條項鍊,銀色的鏈子上掛著一隻貓頭鷹狀的吊墜,吊墜像是被什麼法術擊中過,上面竟燒出一個孔來。
洛羽道:“這些魔法護符的目的就是防護邪教徒們的法術,讓對方抽取星輝的手段得以失敗,布麗塔小姐不過只是昏迷了過去而已,她隨時都有可能醒來。”
“黑暗魔法!”周圍的導師們都是貨真價實的魔導士,一看那吊墜上燒穿的孔就認出那個法術的本來面目來。
瓦倫-富勒則聽過那位公主殿下的大名,考林—尹休裡安在帝國出名的人不多,但拜恩之戰的英雄們顯然不在此列。
他只是顯得有些躊躇,忍不住問道:“你說都是真的?”
“你說的是真的?”瓦倫-富勒有些吃驚地問道。
“千真萬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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