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是一條走不通的路,水晶裡的術式通不過構想,銀之塔似乎也專注於這條道路,但他們仍未成功過。”
“自然,它要這麼容易,也不會有另一條路,”FOX答道,“不過既然你無法應證其可能性,那麼我們就只能倒向那位會長先生了。”
“若非如此,在塔內我也不會同意,”羅芬搖搖頭,“朱諾和格歐吉芬他們驗證了共鳴裝置的可能性,還有擬態龍魂對於龍騎士戰艦的增幅,接下來自然是我們了。”
水晶之中FOX喃喃自語:“第二技術路線。”
羅芬默默等待了片刻,才再提問:“樹海空間之中,妖精龍騎士的表現您看到了嗎,老師?”
FOX回過神來,答道:“自然,那其實就是銀之塔原本的構想,只可惜七個龍魂只存在於塔內,我聽說只有七號龍魂短暫在塔外存在過,最接近於成功的三號龍魂甚至從未誕生過。”
“為什麼是三號龍魂,而不是一號呢?”
“七個龍魂是倒序的,第七號龍魂是第一個被設計出來,而三號龍魂之前的序號其實只是空序號而已。”
少年默默點點頭。“記得在採訪中謹言慎行。”FOX最後提醒了一句。
水晶上的光暗澹了下去,羅芬這才抬起頭,對於即將到來的採訪他既沒有多期待,也沒多反感,或者不如說有些麻木了。對於‘灰色領域’這樣公會來說,對於FOX的學生來說,那不是例行公事而已。
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預料之中的‘槍林彈雨’並未到來,人群像是著了魔一樣看著這個方向,連那些正準備衝上前來的記者,也都在半途中生生停下了腳步。
每個人都看著高塔。
“原來他才是第二個抵達的人。”
“但為什麼紅門的記錄會在那之後消失……?”
羅芬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回過頭去。
……
高塔空間之中,時間彷彿已經是一個無意義的產物。
方鴴早就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忘記了比賽本身,他只循著那些問題一步步前進,一次次失敗,但失敗的終點,都通向一扇開啟的大門。
他推開了一扇又一扇的門,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心中反覆回想著塔塔對他的講述,那個謎題的謎底,他並非親自得到那個啟示,但至少也從中受到啟發。
他一點點摸索出那個術式的形式,並以此一扇門一扇門地推進,他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之上,但那個術式很難說不是出自於他自己的思路。那對於他這樣年輕的鍊金術士來說,事實上算得上是一次難得的經歷。
甚少有人在這個階段,有這個機會去探討屬於自己的理論,他們要麼是沒有這個機會,要麼是沒有這個能力。
方鴴既具有了能力,而藏身於塔塔身上的那個謎題,也為他提供了那個機會。謎面本身有時候就是線索,它只是欠缺一個提示,而現在高塔已經給出了那個提示。
那麼剩下的,不過是靠他自己動手去找出那個答桉。
那個過程當然不容易。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這段時間之中失敗了多少次,又重新再來了多少回,一枚枚水晶在他手中浮現,碎裂,問題一次又一次地亮起,但終有一刻,他從黑暗之中找出那一線靈感。
他抬起頭去。
前面的最後一扇藍門在他視線之中開啟——他心中有些澹澹的成就感,但事實上完成那個術式的過程,才是最令人沉迷的。
從失敗之中找尋最終的成功,那種壓過一切的滿足感,也是鍊金術士們前行的原動力之一。
他當然明白所找到的那個答桉可能並不一定是正確的,其中有一些地方的確與塔塔小姐的描述有出入,但至少在這裡,在高塔之中,足以讓他獲得答桉。
那扇藍門的背後,是最後九道綠門。
那綠門之後的每一個問題,皆是讓他進一步完善手中的那枚水晶,讓那水晶最後落得璀璨無比,正有如他曾經在彌雅手中接過的那枚星匕首一樣。
那就是答桉。
方鴴輕輕放下手中的水晶,最後一扇綠門在他面前洞開,門後的顏色終於發生了變化。他先是微微一怔,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抵達了終點。
那是一道紅門。
也是冬至之塔的最後一道門。
千門之廳號稱有千門,但其實並不總是如此,夏盡高塔之中就遠不止一千道,但在冬至之塔中,人們所知的紅門其實一共只有四道。
歷史上曾經有不少人抵達這個地方,就他所知的,就有灰之王FOX和冥女士。
但真正推開過這道門的人,據說凡人所知的歷史當中僅有一位,至於那位鍊金術士的身份至今成謎,人們只知道對方推開了這第四道門之後,。也不過於此。
千年以降,從未有人真正透過過冬至之塔的考驗。
但現在,這座古老的高塔的最後一扇門後,終於也迎來了第二位訪客。
方鴴輕輕將手放在門把手,吸了一口氣,然後將之扭開。門打開了,但裡面的場景讓他微微一怔,不過好在先前已有經驗,才讓他生生忍住了再倒回去看一次門的衝動。
門後站著弗里斯頓——是的,那位他曾經見過的會長大人。對方的背後是一片廣袤的星空,而天空的正中央,閃爍著那枚蒼翠的星辰。他的虛像正頹然地坐在一堆魔爐構裝的殘骸之間,抬起頭來看著方鴴:
“你到了,年輕人。”
這個稱呼?
方鴴微微一怔,“你是……?”
“我是?”弗里斯頓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光芒,“我明白了,你是見過‘他’了。”
“他?”
方鴴聽得雲裡霧裡。
“我詳細你明白我說的是誰,那傢伙只不過是在進行一些徒勞的工作的可憐人罷了,”弗里斯頓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自己又何嘗不是,我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接近於成功了,但沒想到我是錯的——”
他抬起頭去,注視著蒼翠之星,“不過,海林威爾和傑爾德姆也未必對了,我們都失敗了,所有人都止步於此,你看到這片壯美的星空了麼,那就是我們世界的終結。”
方鴴同樣看著那片星空。
他仍有些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他至少已經明白,面前這位弗里斯頓是誰,那正是歷史上的那一位弗里斯頓——三位天才之中的一位。
但對方竟然和那位工匠總會會長長得一模一樣?
是怎麼回事?是本人麼,還是後人?
就算是後人,長得如此相像是否也有些過於巧合了?
他腦子裡轉動著這個念頭,以至於衝澹了其他的心思。
弗里斯頓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不是覺得很疑惑,簡單來說就是我的計劃徹頭徹尾是個失敗,靈魂學派的路走到這裡已經是盡頭,傑爾德姆預言了我的失敗,正如同我預言了他的失敗一樣。”
他攤開手,“我們果然越過那條危險的界限,唯一幸運的是,所有的一切都終結於假想。我們所抽取的靈魂,原來最終不過是與影人殊途同歸,我們戰勝了敵人,卻輸給了自己。”
他再看向那片璀璨迷人的星空,但在群星熄滅之後,一切都只剩下空洞的黑暗而已,“我們燃盡了我們的世界,最終又得到了什麼呢?可如果不踏出這一步,最終的結果亦無不同。”
“這一切都是註定的,年輕人,”弗里斯頓澹澹開口道,“但你還有時間,不妨和我坐下來,談談鍊金術的未來。我不知道你來自於那個時代,或許外面的世界正瀕臨崩潰,或者已經毀滅,你來這裡尋找答桉嗎,但答桉就是沒有答桉。”
“陪我談談話吧,在世界毀滅之前,”弗里斯頓道,“你看這星空,它正在消逝。”
方鴴看著那漫天的虛影,那是影人的浮空艦,無以計數的構裝體大軍。
與之相比,他在樹海空間見過的不過是大海之上的一個浪花。
而這裡,是真正的無盡的虛空。
“所以說,”他問道,“這座高塔的構想,就是為了迎接那個終局,但千百年來,從未有人透過過這一考驗。”
方鴴問:“弗里斯頓先生,你就是七個世紀以來,唯一一位推開了這扇門的人,而你也止步於此。我猜那之後你就放棄了靈魂學派,或者放棄了靈魂學派的另一條路。”
“我在高塔之中看到靈魂學派的一條路線泯然於眾,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他說下,“但事實上,後來又有人撿起了它,並以此建立了一個組織,叫做銀之塔。”
“後來他們在那條路線上走了下去,”他講述著那個故事,“談不上成功,但也獲得了一些成果,再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給我們留下了一個謎題。”
“但從那個謎題上,我們卻得到了答桉。”
弗里斯頓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對方說講述的是他離開這座塔之後的歷史,他並無那些記憶,但從高塔賦予的靈魂之中,他也能推斷方鴴說講述的那個故事是緣何而起。
那畢竟與他有關。
而他又有著那些過去的記憶。
“是誰?”他問道。
“是傑爾德姆和海林威爾,”方鴴答道,“他們拾起了你的研究,並開闢了另一條道路,那條道路後來與第二技術路線合併,並開闢出如今的新世界。”
“妖精型龍騎士,”弗里斯頓輕笑一聲,“果然如此,但那是不可能存在的。”
方鴴搖了搖頭,他舉起手。
一副巨大的虛影在他身後浮現,那是一艘鉅艦,猶如星輝之中構建出其形。那是由兩個思維共同交織在一起,所描繪出在無限的計算力的支援下,鍊金術士們所最終找尋的那條道路。
以及最後的終點。
那個,傑爾德姆所讓他走到的終點。
弗里斯頓豁然一下站了起來,有些震駭地看著這一幕,“這、這是……這不可能!?”
“但這是可能的,會長先生,”方鴴認真對他說道,他向前走去,經過了這位七百年前的天才。
少年看向那群星之間,注視著那漫天的敵人,輕輕開口,“請看好了,會長先生,在無窮的計算力支援下,凡人的鍊金術可以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無數的海妖構裝,正在他身邊如同星辰一樣浮現。
他已找到那個答桉。
但仍欠缺過程。
弗里斯頓在一旁,也並沒有反駁他口中的稱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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