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進入第一道紅門了。”人們竊竊私語著。
“第一百扇門,”有人問道,“今年比上一屆快多少?”
“快不少,上一屆最好的成績是三百一十扇,由那位叫Loofah的考林—尹休裡安的選手創下的。”
工作人員們互視一眼,心想這一屆多半又是考林—尹休裡安人了,但不說第三賽區正在衰落麼,怎麼會如此?難道說又到賽區興衰轉換的時刻了?
在這裡的一多半人,其實都是為了那位龍之鍊金術士而來的,在第一輪比賽之後,對方已經成功超越了帝國雙子星成為了奪冠的熱門。
許多人都想要看看,這個天才少年能走多遠,能不能打破歷史上最高的記錄?
而歷史上最好的成績是由第一賽區選召者的驕傲,灰之王FOX所創下的,四道紅門。他在抵達最後一道紅門時,才折戟沉戈。
此時此刻,方鴴正看著面前的一扇藍色的木門發呆。
那扇門看起來非常普通,黃銅門把,橡木質,上面簡簡單單刷了一層藍色的漆,漆面下甚至還能看出木質的紋理,那漆甚至刷得並不均勻,看來手藝十分粗糙。
這扇門他早在涅瓦德那座高塔之中見過許多了,它們唯一的共同點是,相似的粗糙。
其實站在這扇門前,他早已知曉冬至之塔與夏盡之塔的不同之處,或者說四座塔都各不一樣,其中夏盡之塔比較偏向於戰鬥工匠,而冬至這一座則是屬於鍊金術士。
這裡面雖然也一樣有三色門,九扇綠門之後有一扇藍門,九扇藍門之後有一扇紅門,只是冥告訴他——紅門後並非戰鬥的關卡,更多的是鍊金術實際運用的場景。
也有可能是一場學術辯論,在那個虛幻的場景之中他必須說服所有人。
而藍門之後,自然也並非是他司空見慣的精煉、構成與鍊金術公式的考驗,更多的探討的是鍊金術歷史上的難題,與以太的底層邏輯。
相較來說綠門才是基本功,那些鍊金術最基本的東西。但在這裡也要更難一籌。
但這些都不讓方鴴感到意外。
真正讓他感到意外的,反而是問題的本身——
第一扇藍門後的,他已經見過了,是塔式魔導爐。
第二扇藍門,是元素適性問題,這也是一個非常古老的鍊金術課題,凡人如何去適配於元素魔力呢?那也是魔導爐所誕生的基礎。
是凡人鍊金術士面對的一個問題。
但這也是討論爛的話題,這種早一千幾百年就已經鍊金術士們的共識,這又怎麼會出現在高塔的關卡之中?
他早聽聞這一屆大賽的關卡那位弗里斯頓會長所設定的,第一關的塔式魔導爐還不讓人意外,因為上面明顯留下了帝國人對於三位天才技術路線的探究。
那可能與帝國的鍊金術革命息息相關,工匠總會希望讓年輕一代鍊金術士用這樣的方式來了解他們的技術進展,這也無可厚非。
這反而隱隱展示出了帝國的氣質,參賽的選手來自於不同地區許多個國度,但帝國人並不吝於遮遮掩掩他們的技術進步與思路。當然也可以視作另一種傲慢,但無論是出於哪一種原因,奧述人在這方面至少是值得稱道的。
只是一進入第三扇藍門,他眉頭立刻蹙了起來,皺成一團——遊散魔力應當如何儲存?
這絕不是帝國人的技術路線。
恰恰相反,這其實是一個相當古老的命題。遊散魔力其實就是那些未被塑造成形的以太——後者即是元素,而遊散的魔力其實才是光海之中最龐大的一部分。
換個講人話的方式,也就是無屬性魔力。
無屬性以太如何儲存,好問題。
無屬性水晶承受不了與之相匹配的魔力,凡人試了許多辦法,走了很多條道路,那些道路每一條通向死衚衕之中。走在這條技術路線上的人無疑是失敗的,而他們所經歷的那些失敗,被後來的人稱之為——
第六技術路線的道路。
但那些真是失敗的麼?
為什麼自己會遇上這麼一個問題?他很懷疑其他人是否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桉,懷著這樣將信將疑的態度,方鴴在桌上書寫下了那個他早已知曉、並提煉過多次的鍊金術式。
門應聲開啟來。
後面的道路彷彿在迎接他的到來。
問題是真的,但其他人應當如何解答?方鴴腦海之中就此產生了一道疑惑,他放下筆,繼續向前走去。
他起了好奇心,並決定繼續向前,看看下面的藍門之後會是什麼。在一道一道的綠門之後,他終於來到了這一扇門前,他在門前停留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終於下定決心推開門——
問題便接踵而至。
存在於想象之中的更穩定的水晶究竟存在麼?
果然……
看到這兒方鴴忍不住閉上眼睛,心中竟是一片瞭然,這個問題是如此的理所當然,彷彿正是昔日走在這條道路上的鍊金術士們所向他提出的一個又一個問題。
那條技術路線其實正始於鍊金術士們對於凡人元素適性的探討。
繼而他們遇上了第一道難關,應當如何從光海之中提取出基態魔力,並將它們儲存起來?
有人提出了一種穩態水晶的構想,那種水晶並不是由元素所構造,所以可以容納無屬性的魔力。
他們的確找到了那水晶,但並不成功。
走到這一步,方鴴已經完全明白,自己自從推開了那扇門之後——應當踏上了一條異於他人的道路,而這條道路,其實應當是海林威爾與那兩位天才所經歷過的。
他心中升起這樣的明悟,自然也產生了更多的興趣,這就是昔日那三位天才的全部經歷麼,他們是否會在這高塔的最後書寫下答桉呢?
懷著這樣的好奇心,他拿起筆,再一次在桌上寫下答桉。
那個答桉其實非常簡單,不過兩個字——
‘存在’
木門不問更多,在片刻的沉寂之後開啟來。
方鴴略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那問題會問他那水晶會是什麼結構,但他忽然想明白,或許提問之人自身也不明白那水晶是作何形態。
自然也無法判斷他答桉的正確與否。
這樣的心思升起而又湮滅,他繼續向前走去,又穿過那之後一扇又一扇門。那些綠門的問題大多不簡單,只是對他而言不過是基礎中的基礎。
海林威爾與他身後的鍊金術士們,不止提問那些深奧的構想,而對於前來此處鍊金術士的基本功也作了入微的探查。
他們大約希望後繼者會是一位真正的鍊金術士,而不是誤打誤撞進入到此地的幸運兒抑或不幸者,他們嚴格且細緻地界定了提問的邊界,以期自己所留下的遺產不會被辜負。
但他們真留下了一份寶貴的財富麼?
方鴴愈發好奇起來,第六技術路線究竟還有什麼可以為他留下的?世人將那視作是失敗技術路線,雖對於先行者不至於嘲弄,但大多懷著惋惜的心態。
而在這樣一條在大多數人看來失敗的道路上,竟然也還有遺失的寶貴的東西麼?
那些基礎的問題並無法難倒他,方鴴不過隨手就解開,有時他甚至仍能感受到那位大鍊金術士的目光,正讚賞地看著自己。千百年前後凡人的鍊金術,仍有優秀的後繼者。
一道道綠門之後,緊接著是一道道藍門。
而越是深入其中,方鴴也確信自己的猜想,他也一併歷經那個時代鍊金術士們所經歷的一切難題——他此刻的經歷是一個與從海恩-帆姆所留下的聖水晶上逆推出公式截然不同的過程。
他將遇上那些前人所遇上過的難題與困惑,並一一與之解答,將答桉與自身的知識相結合,兩相應證,猶如再走過一遍第六技術路線所走過的路。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
他有答桉。
他越是前進,所見到的未來就越是明晰,過去所不能理解的困惑,以及海恩-帆姆在不同的技術路線之中為何要作此選擇的原真正因,此刻也一一明瞭。
以至於令他存在於心中那個有些模湖的設計——一式水晶的下一個階段,δ水晶的設計圖也一點點變得明確起來。
他也不再僅僅是在複製那個問題的答桉。
而是在心中構築屬於自己的設想,第六技術路線所探討的究竟是什麼,他又需要得到一個怎麼樣的作品?
他提出假設,並從假設中得到驗證,又從驗證中尋求答桉,並將那個答桉提煉成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在鍊金術上所追尋的道路,從未有一刻如此的明瞭。
他甚至忽略了時間,並不斷有獲得見聞經驗的提示,他從自身的職業等級上跨越到了下一個等級,從25級到26級,甚至經驗條也長了足足一半。
他有時候能注意到窗外陽光的變化,日升月落,如同在夏盡高塔之中一樣。
他回憶起自己休息的次數,一個月的時光度過了,但那時間在塔內彷彿停滯未覺一般。
當他推開下一扇綠門時,於是一扇不一樣的門映入了眼簾之中——那扇門他早在夏盡高塔之中就見過無數遍,一扇刷著棕紅色漆的門。
金色的門把手。
他一如既往地輕輕伸出手,握在那門把手上。把手上回應來冰冷的觸感,與過去一般無二。
推開門。
門後的嘈雜與喧囂撲面而來,彷彿是個議論紛紛的市場,每個人都扯著脖子大聲議價,高談闊論,發表自己的看法。
他看到那是一間大廳,鍊金術士們聚集在一張巨大的圓桌旁,陽光從天井之上射下來,落在大多數人光滑明亮的禿頭上,人們也毫無所覺,彼此爭執議論著。
大廳之中聲音顯得沸沸揚揚。
其中一人高談闊論道:
“與影人相比,我們只能依仗於自身的魔導技術,因為我們無法抽取星輝,讓它們在眾星裝置之內燃燒,以賦予構裝體自身的意志。”
“但現在與往日不同的是,我們終於擁有了基礎的無屬性水晶的構想,令人欣喜的使者將它帶來到這個會上,我們的同行們成功了,接下來重擔就落在我們身上。”
“是啊,”另一個人站了出來,“那麼下一步,就是用它去改良屬於我們自己的武器。子彈已經壓入槍膛,現在只差一個擊發的手段而已。”
一道身影遮住了那些人,出現在方鴴面前。那道影子立在大廳黑暗的這一側,彷如融入了陰影之中,他站在方鴴面前,向方鴴微微一笑道:
“你能來這裡,說明海林威爾賭對了,我也沒想到我的那位老朋友真能走到這一步,”那道身影伸出手來,向他作了一個邀請的姿態,“既然你帶來了這個喜訊,那麼我們的討論就並非沒有意義的,來看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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