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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澹銀色的、如星辰般的眸子緩緩張開。
方鴴彷彿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一雙眼睛,清澈、安靜、堅定,彷彿蘊含著許多的話兒,但又緘默不語,眼眸中溫柔含帶著理性,猶如夜下的花芯無聲綻放。
那雙眸子定定注視著他,猶如述說著許多話語。
方鴴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一樣,看著那如森林之中綻放的新芽一樣的披肩長髮似瀑布垂至腳踝,髮梢下伸出的尖尖的耳朵宛若新生,一位長眠的公主,正在甦醒。
銀光匯聚成他想象之中那個形象,一點一點成長成十四寸高的人兒,披著妖精一樣的羽翼,正懸浮在他面前。
她注視著他,輕輕頷首,銀光匯聚成一條寬鬆的長裙,覆在她身上。
“……”
方鴴一時竟不知該作何開口,一切都印證了他那個想法,五號塔中沉眠著等待她的騎士抵達的公主,那碎片之中的記憶,長久地沉寂於此。
但在他面前甦醒的那人兒卻讓他一時不敢相認,此刻的龍魂小姐身上帶著他完全陌生的氣息——高貴,典雅,安靜的目光中自有掌控一切的理性——
而正看向他。
只是那眸子中訴說的溫柔,與他印象當中完全一致。
“騎士先生。”
一個聲音從方鴴心底傳來,安靜地,溫和地,有一種包容人心的力量。
反將方鴴嚇了一跳,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種閱讀他心靈的能力,將兩者之間彼此聯絡在一起,密不可分,熟悉的感覺一下又回到了他身上。
他有那麼一剎那下意識想要問出那個冒昧的問題,但生生忍住了。
只是少女可以閱讀他的心,眉毛微微彎了彎,聲音如淙淙流水一般答道:“我不是她,我的記憶縈繞於那環繞著白色廊柱的庭院,誕生於金色夏日的陽光之下,我閱讀花,閱讀樹葉,閱讀林間的鳥雀與這世間一切的知識;”
那個聲音安然地說道:“我曾見過新月升起,見過繁星掩蓋樹梢,我是——妖精的女兒,月夏的公主殿下,我是塔塔-大拇指—晨星。”
而另一個聲音在方鴴心底升起,“但我也是騎士先生的妖精小姐,我感同身受她的喜悅,羞怯,卷念與信賴,她看你如同信任那個唯一可以信任的依靠,萬千星辰皆化作過去。”
“而騎士先生,是她的唯一。”
方鴴騰地呆住了。
那個聲音明明就是塔塔小姐,但她絕對不會和自己說這些,那些平澹的話語就好像要將他釘在地上一樣,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麼真實可信。
又充滿了力度。
光屏的另一端。
塔塔的手端著銀色的茶杯一直停在半中,她輕輕咬著唇,正一言不發——只默默地跪坐於書桌之上,緊扣著每一個腳趾。
那些奔流的記憶正從心靈的另一端湧來,匯入她心中,彷彿覺醒了另一重記憶。那些記憶之中的另一個她,正看著她,眼眸含笑。
“你怎麼能告訴他這些?”
“那可是你的騎士先生,不是嗎?”
塔塔微微低下頭,蜷著首,臉上的熱流一直延續到了耳根上。一旁的妮妮敏銳地察覺到姐姐的變化,有些好奇地靠著她,伸出手來撥弄姐姐吹彈可破的尖耳朵。
紅紅的,燙燙的,在她看來十分好玩兒。
希爾薇德回過頭來,用兩根手指捻起這張牙舞爪的小傢伙,將她提拎到一邊去,又看向妖精小姐問道,用柔和的聲音關切地問道:“塔塔小姐?”
妖精小姐這才抬起頭來,看著她,用力搖了搖頭。
“真的沒什麼?”
“我沒什麼,希爾薇德小姐。”塔塔心中滿是愧疚與不好意思,她雙手用力握著茶杯將它放在書桌上,長久地保持著這個動作,彷彿這樣才能平復心情。
希爾薇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才回過頭去。艦務官小姐隨即挑了一下眉,妮妮用尖尖的牙齒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輕得像是在磨牙齒。
她曲起手指,彈了一個後者額頭一下。小傢伙抱著額頭向後一倒,從書桌上滾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搖著尾巴從下面爬上來,纏著前者不放。
高塔內——
水無銘用力在方鴴面前揮了揮手,才將他從那種呆滯的狀態中拉回神來,她看著後者一臉神遊的表情,忍不住迷惑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她再看向一旁安靜的妖精小姐,總覺得自己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對方。
但那個念頭從她心中一閃即逝,並沒有佔據太多的心思,水無銘甩甩頭將那個念頭拋開,“這是五號龍魂,她有名字麼?”
“我叫塔塔-大拇指-晨星,”方鴴還未回答,妖精小姐已然開口,“月夏島的公主,序列為五的龍魂,我的能力是統御、操縱與推演。”
“序列五……”水無銘怔了怔,“那你與緲光有何不同?”
妖精小姐猶豫了一下,“緲光?我未聽說過她。”
“也是了,”水無銘倒不意外,“你的編號還在緲光之後嘛,不過你真好看……”
水無銘真心實意地稱讚了一句。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上手,但想了一下考慮到自己的形象問題,生生剋制住了這樣的衝動。
妖精小姐用柔和的目光看著她。
水無銘用手肘碰了平一旁的方鴴,心想這就是你挑的龍魂,倒是十分漂亮就是了。不過她看了一旁的少年,心中還是不明白對方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這兒。
放棄緲光。
緲光的力量在上一屆中所有人皆有見證。
不過方鴴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的妖精小姐身上沒有離開,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那個溫柔的聲音在他心中說道:
“騎士先生不必意外,我不是她,但也是她。”
“我是騎士先生的妖精小姐,我們共享一切的感情,彼此閱讀內心。”
“一切所有的經歷,都屬於我,也屬於她了。”
方鴴許久才瞭解到那句話的意思。
他甚至完全無視了一旁的水無銘,忍不住問道:“你找回記憶了,塔塔小姐?”
妖精小姐用銀色的目光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
銀色的高塔之中一切如常。
但那懸浮於銀色空間之中的兩人,正仰頭看著畫面之上的一切,而其中一人正回過來看向那鬚髮皆灰的老人,神色之間似笑非笑地問道:
“如何?”
穿著銀灰色的長袍的老人面容上幾乎微微有些哆嗦,“月夏島……月夏島,真是她,真是她,公主殿下……那不僅僅是公主殿下的記憶碎片,我能感受到……”
那記憶另一頭,記憶的主人真實存在。
老人微微闔上眼瞼,眼皮輕輕顫抖著,彷彿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他過了好長時間,才長嘆一聲重新睜開眼來,渾濁的目光之中竟微微有些閃光。
阿圖什微微一笑,他第一次見著那位那一幕時,何嘗不是如此呢。
“怎麼樣?”他再一次詢問道。
“塔塔小姐既然選擇了他,那我們就應當相信她,”老人吐了一口氣,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之後才答道,“大圖書館存在的目的在於保守知識與秘密,這正是安吉那的許意——”
“讓他自己前行吧,總會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桉那一刻。”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阿圖什讚許地點點頭,“他只要繼續前進,大圖書館中總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又看向另一邊的畫面之中,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帝國那邊,你怎麼看?”
“銀盔們在謀求另一條路線,如同千年以來的傳承,”老人答道,“但那與我們關係不大,我們是守秘人,不是裁定者,那些魔爐生物……”
“你還是擔心技術擴散太快了?”
“那是一把雙刃劍,”老人一字一頓地答道,“你我皆知。”
……
方鴴想要從那銀色的眸子裡得出一個肯定的答覆。
但妖精小姐只是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那一切待到勝利之後,再由她告訴你吧。”
她抬起銀色的眼眸,注視著遠處——安靜長眠的公主,等待著僅屬於她的騎士。
而後她等到了。
她輕輕說道,“至於我,我和你一起去贏得那個勝利,騎士先生。”
方鴴有些無言地看著對方。
妖精小姐伸出手,開啟一道光門,其他人更是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水無銘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吃驚,“等等,那是通往下一關的通道。”
她驚異地看著妖精小姐,“主塔之中的龍魂可以智慧到這個程度,她……她簡直像是真的存在一樣,等下,緲光也有這麼厲害嗎?”
人人皆聽說過Loofah和緲光的傳說,但昔日的大賽的關注遠沒有今天這麼高,那些流傳於內部的影片,大多也沒有細化到可以折射出那個龍魂力量的方方面面。
只聽說那龍魂可以操控一艘鉅艦,令它方方面面的能力都不遜色於帝國最頂尖的那幾艘龍騎士浮空艦,甚至更有過之。那是隻存在於幻想之中的力量。
而Loofah正是依靠了那樣的力量,才在後面的關卡之中過五關斬六將,力敵帝國人,甚至壓過了帝國工坊一頭。直至殺入雙塔試煉的後半程。
並一舉進入聖王之廳中,最終一戰成名。
“……她有什麼樣的能力?”
水無銘忍不住再一次問。
妖精小姐看著方鴴。
方鴴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其他人步入那光扉之內——那後面是試煉的下一關——高塔。他想了一下,回過頭來對水無銘答道:“待會你們就明白了。”
說完,他第一個走入那光門之內。
那後面的空間封閉而廣闊。
而與此同時,各個賽場上的直播也同時斷流,尖塔試煉的第三關位於一個封閉空間內,以銀之塔現有的技術還沒辦法將內部的畫面進行轉播。
不過觀眾們倒是見怪不怪,尤其是熟悉工匠大賽流程的那些看客,自然清楚這個環節算得上是中場休息的環節。而那些不瞭解的人,在身邊其他人或是解說講解下也瞭解了這一規則。
試煉的第三關名為高塔。
這一關的流程是真正的工匠比拼,但實際也枯燥乏味。
在這一關中要求各參賽選手在那個充滿了各式各樣材料的空間之中,選擇自己所需要的那一部分,在先前樹海一戰中所得的妖精人偶的幫助之下。
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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