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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南關村的百姓們,可還記得我趙俊臣嗎?”
見到趙俊臣的面容、聽到趙俊臣的聲音,圍牆上原本還有些喧鬧的百姓們頓時是安靜了下來,就好似是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
去年的時候,趙俊臣幾乎每天都與南關村的百姓們一同撲殺蝗蟲,南關村的百姓們大都認得趙俊臣的相貌。
所以,他們很快就確認了趙俊臣的身份。
“當真是趙大人!”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來,圍牆上再次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是在大聲呼喊著,聲音中滿是驚喜與興奮。
“趙大人來了!趙大人來了!”
“鄉親們,趙大人沒有忘記咱們南關村,趙大人來探望咱們了!”
“趙青天!是趙青天啊!”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把吊門垂下,請趙大人進來!”
“大家快去迎接趙大人!趙大人來了!”
一時間,所有的南關村百姓皆是興奮莫名,一個個皆是高聲呼喊著,就好似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
見到南關村百姓們的反應,趙俊臣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既有欣慰、也有愧疚欣慰這裡的百姓並沒有忘記自己,愧疚自己當初所做的一切很大程度上只是利用他們罷了。
圍牆上的動靜,同樣是落入了鮑文傑、洪高功、毛家棟等人的眼中,讓他們心中皆是震驚不已,只覺得眼前這一幕徹底顛覆了他們的固有觀念!
這是百姓們見到一位聲名狼藉的大貪官應有的反應?為何都是這麼興奮?為何都是這麼高興?為何剛剛還心存戒備的百姓見到趙俊臣之後,竟是問也不問就要放下吊門、讓他們的隊伍進入村莊裡面?這是怎樣的信任?
這一切,究竟是百姓愚昧?還是……趙俊臣並非一個真正的貪官?
一時間,所有人心中皆是閃過了這樣的疑問。
與此同時,趙俊臣已經是壓下了心中的複雜思緒,調轉馬頭回到了眾人的身前。
然後,趙俊臣表情嚴肅的盯著洪高功,緩緩說道:“向你手下的那些錦衣衛吩咐一聲,待會進入村莊之後,對百姓們的態度都要客氣一些,絕不可以禍害百姓!若是有人膽敢在這裡禍害百姓,本官就把他直接杖斃、絕不容情!”
說到這裡,趙俊臣的聲音放緩,又加了一句:“把本官的意思傳達清楚!記住,本官的態度是認真的!”
見到趙俊臣的這般態度,洪高功不敢有任何怠慢,很快就撥轉馬頭,親自向錦衣衛們傳達了趙俊臣的吩咐。
很快的,南關村的吊門被放了下來。
然後,在村裡的耆老與大戶的帶領下,南關村的百姓們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人數浩浩蕩蕩,不下於七八百人,老弱婦孺皆有不少,卻是舉村出迎。
趙俊臣帶領著三百人馬,其中大半都是手持利刃計程車兵,若是平日裡遇到這般隊伍,南關村的百姓們是絕不會讓他們進入村莊的,但因為趙俊臣的緣故,南關村的百姓竟是沒有任何的戒備之心,直接放下了吊門歡迎眾人進入村莊,顯然是認為趙俊臣的人絕不會傷害他們。
而趙俊臣見到南關村的百姓們出現之後,則是翻身下馬、邁步向前迎去。
鮑文傑、洪高功、毛家棟等人見到趙俊臣的動作之後,稍稍猶豫了片刻,也同樣是紛紛的翻身下馬,隨在了趙俊臣的身後。
片刻之後,南關村的百姓們已經是來到了趙俊臣的身前,然後就齊刷刷的下跪行禮,一個個皆是表情激動,聲音紛雜的表示歡迎之意。
“趙大人!”
“恭迎趙大人!”
“趙大人您終於回潞安了!”
趙俊臣點頭微笑示意之餘,則是把目光轉向了為首二人。
第一個人年紀大約四十左右,衣著還算講究,皮膚也算是乾淨,看樣子讀過幾天詩書,應該是南關村裡的地主大戶,第二個老者卻是趙俊臣的熟人,正是王老丈!沒想到他已是被南關村的百姓們推舉為成村中耆老,地位與去年大有不同,恐怕王老丈的地位變化也是因為趙俊臣的緣故,對於南關村的百姓們而言,王老丈與趙俊臣有些交情,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成為村裡的頭面人物了。
此時,兩人同樣是向趙俊臣叩拜行禮。
地主大戶的表情誠惶誠恐,顫聲說道:“草民周大福拜見趙大人!沒想到趙大人親自駕臨南關村,草民等人招待不周,竟是拒之門外!實在是冒犯了趙大人的官威,還望趙大人恕罪則個!”
另一邊,王老丈則是愣愣的看著趙俊臣,竟是完全說不出話來,顯然是情緒激動至極,但他的表情極為虔誠,就好似他面前之人並非是趙俊臣,而是一尊救苦救難的神靈。
趙俊臣暗暗打量片刻之後,快步走到二人身前,親自伸手扶起了王老丈,然後又揚聲對百姓們說道:“各位鄉親,我趙俊臣今日路過了潞安府,想起了去年的事情,就專門跑來探望一下大家,大家不必多禮,都快快起身吧!”
趙俊臣連續呼喝了兩遍之後,南關村的百姓們終於是陸續站起身來,每個人依舊是興奮莫名、喜氣更濃。
趙俊臣身為朝廷大員,竟是專門來探望他們,這是多麼大的榮耀?趙俊臣忙於朝廷大事,竟然還記得他們這些平民百姓,這又是怎樣的情義?隨著趙俊臣的這一番話,南關村的百姓們對趙俊臣的感激之心更重了,只認為趙俊臣乃是古今僅有的青天大老爺。
等到百姓們全部站起身之後,趙俊臣的目光才轉向了王老丈,態度親切的笑道:“一年未見,王老丈的身體反倒是愈加康健了!”
王老丈表情激動的連連點頭,終於是開口說道:“託趙大人的洪福!託趙大人的洪福!”
然後,趙俊臣笑著拍了拍王老丈枯老粗糙的雙手,並且轉頭向周大福問道:“你是南關村的大戶?你也不必害怕擔憂,如今正是敏感時期,百姓們見到大隊騎兵過境,心中警惕一些也是應該的,並沒有冒犯於我,我也不會怪罪。”
聽到趙俊臣的說法之後,周大福暗暗鬆了一口氣。
安撫了周大福與王老丈之後,趙俊臣終於是說出了自己的請求,道:“雖然說再走二三十里路就是潞安城了,但我並不打算連夜進城,今晚就在村子裡借宿了,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當然,我手下的人比較多,必然會驚擾到村民,但僅僅是停留一晚上的時候,也會補償村民們一些銀子,絕不會白吃白住。”
聽到趙俊臣的說法之後,王老丈連連搖頭,聲音激動的說道:“趙大人您乃是我們潞安府的大恩人!也是我們南關村的大恩人!如今您路過了南關村,別說是在這裡借宿了,就算是您原本沒有借宿的意思,我等也一定求您留下……別說是借宿一晚上,您在這裡留三五年都不成問題!正好給了我等向您報恩的機會,哪裡還能要您的銀子!”
另一邊,周大福與趙俊臣不熟悉,還要更加緊張,只是連連點頭說道:“趙大人要借宿,我南關村上下自然是歡迎之至!恩,歡迎之至!”
而王老丈卻已經是轉身向南關村的百姓們高聲喚道:“眾位鄉親,趙大人今天晚上就要留在咱們南關村過宿了!大家快些回去,為趙大人還有趙大人的手下護衛們準備酒水飯食,咱們一定要好好招待趙大人!”
隨著王老丈的話聲落下,南關村的百姓們轟然答應,一個個皆是興高采烈,絲毫不覺得趙俊臣驚擾到了他們,反倒是一副榮幸至極的模樣,很快就紛紛跑回到了村莊裡面,馬上就為趙俊臣等人準備酒水飯食了。
見到百姓們的反應,趙俊臣身後的鮑文傑、洪高功、毛家棟等人愈加是目瞪口呆!
百姓們不需要強迫,只是一聲召喚,就自發的招待朝廷的官員與軍隊,傳說中的官民如魚水也不過如此了吧!
一時間,鮑文傑、洪高功、毛家棟等人只覺得不可思議、恍如夢中。
趙俊臣轉頭看了他們的反應之後,卻是不由一笑,但也沒有解釋什麼,只是招呼他們與自己一同進入南關村內。
去年的時候,趙俊臣親手把潞安府的百姓們從絕望中拯救了出來,事後又請旨免了潞安府的稅糧,百姓們皆是沒有忘記這般恩情!
尤其是南關村的百姓,因為趙俊臣親自與他們一同撲殺蝗蟲的緣故,對於趙俊臣更加是奉若神明!
這般感受,鮑文傑、洪高功、毛家棟等人恐怕是很難理解。
在王老丈與周大福的帶領下,趙俊臣的隊伍魚貫進入了南關村內。
因為趙俊臣的到來,此時的南關村已經是異常熱鬧,百姓們爭先恐後的殺雞宰魚,竭盡所有的招待趙俊臣等人,閒散人等則是紛紛出力,或者是安排房間,或者是準備馬樁飼料、又或者是送來了茶水,村裡的孩子們在隊伍周圍跑來跑去、好奇打量。
趙俊臣領著眾人深入南關村之際,每路過一戶人家,就會看到院子裡的百姓自發向趙俊臣再次行禮,“青天”、“好官”、“活菩薩”之類的呼喚聲此起彼伏。
最終,趙俊臣來到了村子裡的中央處,這裡有一大片空地,乃是村民們平日裡聚會的地方,不遠處則是周大福的宅子,在周大福的殷勤邀請之下,趙俊臣、鮑文傑、洪高功三人今晚將會在周宅過夜。
空地上,村民們已經擺放了許多桌椅,而趙俊臣的位置則是安排在了一個黃土高臺上面。
於是,趙俊臣、鮑文傑、洪高功三人走到了黃土高臺入座,而毛家棟則是忙著安頓隊伍。
當趙俊臣、鮑文傑、洪高功三人陸續坐下之後,王老丈與周大福則是拘謹的站在一旁,似乎是打算伺候趙俊臣等人。
見到二人的樣子,趙俊臣搖頭一笑,說道:“我等只是客人,而二位才是主人,又豈有客人落座主人配站的道理?兩位都坐下吧,正好本官有事情要問你們!”
王老丈稍稍猶豫片刻之後,知道趙俊臣的這一番話並非是客套,所以就侷促的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卻是坐在了洪高功的旁邊。
王老丈出身於卑賤、常年務農,身體難免有著髒亂,見到王老丈坐在自己旁邊之後,洪高功表情間閃過了一絲厭惡,正準備挪動身子離遠一些,卻突然想起了趙俊臣的吩咐,於是洪高功也就按下了心中的厭惡之意,反倒是勉強擺出了一張和善笑臉、衝著王老丈輕輕點頭示意。
另一邊,周大福見到王老丈的動作之後,也同樣是挨著鮑文傑坐下了。
等到王老丈與周大福陸續坐下之後,趙俊臣看了一眼高臺下的情景,只見百姓們搬來的桌椅越來越多,趙俊臣的隨從以及錦衣衛們已經是紛紛坐下休息,此時正紛紛捧著村民們送來的茶碗喝水,與村民們還算是相處愉快,暫時並沒有哪個人盛氣凌人對待百姓。
或許,除了趙俊臣的命令之外,也是百姓們的主動熱情讓他們同樣驚呆了只要是稍有良知的人,就必然是不忍心破壞眼前的和睦景象。
見到這一幕之後,趙俊臣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轉頭向王老丈問道:“王老丈,已經是秋收之際了,今年潞安府的收成如何?”
王老丈連忙答道:“回趙大人的話,潞安府這幾天連續發生天災,去年是蝗災、今年是旱災,收成不大好!僅有往年一半左右的收成……”
說到後面。王老丈已經是搖頭嘆息。
一旁,周大福想要討好趙俊臣,則是插嘴說道:“不過,因為趙大人的緣故,陛下他免了潞安府今年的稅糧,再加上潞安府的災情也不是特別嚴重,所以百姓們倒還能吃得上飯,這一切全都是趙大人的恩情!其他的州府沒有趙大人的庇護,可就要慘多了,不僅受災嚴重,還要上交朝廷的稅糧,如今已經是有不少人開始逃荒了!”
聽到周大福的說法,趙俊臣的雙眼微微一眯,而鮑文傑則是突然間面現怒色!
為了應對西北諸省的連年天災,對於那些受災較為嚴重的州府,朝廷今年同樣是免除了稅糧!
但聽周大福的說法,西北諸省依然是在向百姓們徵收稅糧?
百姓們明明已經是受了災,西北諸省的官員不僅是貪墨截留了朝廷的賑災錢糧,還進一步向災民徵稅?
這是逼著百姓造反啊!這些地方官員竟是這樣的目光短淺、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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