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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預兆(下).(1/2)

作者:蟲豸
……

……

挑撥離間、編造流言。

很顯然,御書房太監劉秀的這些話語,皆是來自於七皇子朱和堅的指示。

至於劉秀所提到的流言,自然也是子虛烏有,全是七皇子朱和堅編造出來的。

並不是什麼特別高明的手段,不過是很常見的離間計而已。數千年來,不論古今中外,也不論富貴貧賤,這種手段已經被用人們使用了無數次,一點也不新鮮。

然而,雖然是很常見的手段,但只要找準了挑撥離間的方向,這依然是一個十分好用的計策。

許多離間計之所以會失敗,不外乎就是挑撥方向出現錯誤而已,或者是沒有找到對方真正在意的地方,又或者是這些挑撥之語根本經不起推敲。

比如這一次,這道流言若是說太子朱和結黨謀權、陷害大臣,那麼德慶皇帝就算是信以為真,也不會真正在意,反倒是會覺得太子朱和總算是成長了一些,甚至會深感欣慰也說不定;這道流言若是說太子朱和意圖不軌、覬覦皇位,那麼德慶皇帝也壓根不會相信,因為這完全不符合太子朱和的秉性為人。

然而,劉秀所提到的流言,確實說太子朱和打算編纂明史,並且還要“客觀”的評價德慶皇帝的功過是非,讓德慶皇帝最終落得一個“昏君”評價,這就直接觸碰了德慶皇帝的逆鱗!

史書評價、後世名聲一直都是德慶皇帝異常在意的東西若不是德慶皇帝不想落得一個屠殺大臣的名聲,從而直接動用廠衛或者軍隊的力量,那麼就算是周尚景也完全沒有對抗德慶皇帝的力量所以,劉秀的這番話語,直接撩動了德慶皇帝的敏感神經。

偏偏,德慶皇帝細想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劉秀所提到的流言雖然是不知真假,但以太子朱和的秉性來判斷,這種事情確實是極有可能會發生!

再加上,這道流言出現的時機也是恰到好處,正值德慶皇帝對太子朱和的耐心到達極限之際,只差那麼臨門一腳,德慶皇帝就會徹底放棄太子朱和!

於是,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離間計,一則不知真假的流言罷了,但它確實成功了。

聽完了流言之後,德慶皇帝已經是下定決心不論是為了自己的後世名聲,還是為了大明江山的穩定傳承,太子朱和確實不是一位合格的皇位繼承人!

當然,德慶皇帝最是精通帝王心術,城府心機也是無比的深沉,所以他雖然是下定了決心,但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

他只是冷冷盯著眼前的太監張秀,聲音冰冷、緩緩說道:“妄議太子、挑撥是非、傳播子虛烏有的流言……劉秀,你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名嗎?”

此時的劉秀,已經是冷汗滿身,聽到德慶皇帝的詢問之後,更是嚇得面無血色。

於是,劉秀連連叩首,口中連聲說道:“陛下,奴才自知死罪,只是奴才實在是不忍心陛下您的後世名聲受損,所以才冒死講了出來,懇請陛下您一定要明鑑奴才的耿耿忠心啊!”

德慶皇帝雙眼一眯,突然間語氣稍稍溫和了一些,輕聲說道:“你固然是死罪難逃……不過,若是你向朕坦白,究竟是誰暗中指使你向朕說了這些話,那麼朕念在你伺候了朕多年的份上,也會網開一面、免你的死罪!”

德慶皇帝的性子向來是謹慎多疑,雖然這則流言最終還是影響了德慶皇帝的決定,但他依舊保持著足夠的冷靜與敏銳,並且下意識的察覺了蹊蹺之處,懷疑是有人利用謠言來構陷太子朱和。

雖然,德慶皇帝已是認為太子朱和不是一位合格的皇位繼承者,也決定要徹底放棄太子朱和,但使用這種陰損的手段構陷太子朱和的幕後主使者,德慶皇帝也同樣不打算輕饒!

另一邊,劉秀則是慌忙解釋道:“陛下明察啊,奴才的所作所為,絕沒有任何人在暗中指使,只是不希望陛下您的聖名在後世史書中留下汙點而已!奴才的忠心,天地可鑑啊!這則流言,奴才是從東廠太監馮德勝那裡聽到的……這一點馮德勝可以為奴才作證啊!”

“馮德勝?東廠?”聽到劉秀的辯解,德慶皇帝似乎是完全不信,冷笑道:“既然東廠收到了相當情報,那為何沒有呈報給朕,反倒是隱瞞了下來、還正好讓你知曉了訊息?”

劉秀連忙再次解釋道:“因為這件事情涉及到了太子殿下,又是不知真假的流言,十分敏感,東廠未能查明詳細之前,自然是不敢呈報於陛下,畢竟東廠也擔心陛下您會責怪東廠挑撥陛下與太子的關係……奴才與東廠馮德勝有些交情,那馮德勝收到情報之後,有些遲疑不決,又知道奴才一直在陛下身邊伺候,比較瞭解陛下的心思,所以找奴才詢問主意,奴才也是因此才知曉了這則流言……”

說話間,劉秀再次重重叩首於地,他的額頭很快就已經是青紫一片,但劉秀完全不覺得疼痛,只是泣聲道:“奴才所講,句句是真!陛下您一定要明察啊!”

劉秀的解釋,可謂是有理有據,沒有任何破綻,德慶皇帝聽完之後,心中的懷疑也稍稍減了幾分。

不過,德慶皇帝性子太過多疑,自然是不會就這麼放過劉秀。

所以,德慶皇帝聽完了解釋之後,只是冷聲問道:“這麼說,你確實是不打算供出幕後主使了?”

劉秀再次哭聲辯道:“陛下,奴才確實沒有幕後主使……”

然而,這一次,不待劉秀說完,德慶皇帝已經揮手說道:“朕給了你機會,但你偏偏不願意抓住!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怪朕無情了!來人,將劉秀拖出去,杖斃!”

隨著德慶皇帝的話聲落下,就見兩名宦官急匆匆的走到劉秀身旁,將劉秀從德慶皇帝身邊拖走,就打算拖出去杖斃劉秀。

在此期間,德慶皇帝一直是冷冷注視著劉秀,而劉秀自然是嚇得心肝欲裂,大聲哭喊著。

“陛下,奴才完全是出自一片忠心啊!”

“陛下,奴才全是為了陛下您的後世名聲啊!”

“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啊……”

劉秀的哭喊聲不斷,但德慶皇帝的面色至始至終都沒有變化。

直到兩名宦官即將要把劉秀拖出御書房,而劉秀依然沒有供認自己的幕後主使,德慶皇帝心中的疑慮才終於打消了大半。

“劉秀此人,並不是悍不畏死的性子,他死到臨頭也沒有供出幕後之人,恐怕這件事並不是有人構陷太子,至少這件事與劉秀並沒有太大幹系……”

想到這裡,德慶皇帝突然抬手一揮,說道:“等等!”

隨著德慶皇帝的話聲落下,兩名宦官也停止了拖拽劉秀。

而劉秀則是連滾帶爬的來到了德慶皇帝的御案下,再次連連叩首,口中不斷哭喊著自己的冤枉與忠心。

德慶皇帝目光深深注視著劉秀,緩緩說道:“罷了,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朕暫且饒你一次!但你今後若是再亂嚼舌根,就沒這麼輕鬆了!”

聽到德慶皇帝總算是寬恕了自己,劉秀自然是大喜,連連說道:“奴才多謝陛下的恩德,今後一定會謹守本份,再也不敢胡說了!”

德慶皇帝的面色愈加嚴肅:“還有,今天御書房內發生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曉,若是稍有一點訊息傳了出去,今天御書房內所有人都要杖斃!你是御書房太監,如何封口就交由你負責了。”

德慶皇帝此時固然是下定了決心,決定要拋棄太子朱和尋找新的皇位繼承人。

不過,廢立儲君絕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太子朱和並沒有明顯的失德,在清流與士林的口碑更是非常不錯,若是德慶皇帝冒然間廢黜了太子朱和,必然會引起極大的反彈與爭議。

所以,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絕不能莽撞行動!

也正因為如此,今天御書房內的事情必須要保密,否則就很容易引發一些猜想了。

在德慶皇帝正式廢黜太子朱和之前,朱和依然還是儲君,而德慶皇帝依然要一定程度上支援太子朱和,不能讓人看出任何端倪!

另一邊,劉秀雖然還是驚魂未定,但聽到德慶皇帝的吩咐之後,依然是不敢怠慢,連聲保證。

最後,等到劉秀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德慶皇帝又說道:“你收拾一下,身為御書房的掌事太監,代表著朕的臉面,如今卻是滿臉的淚痕鼻涕,成何體統?等你收拾乾淨之後,去把東廠的馮德勝找來見朕,朕有事情要詢問他。”

聽到吩咐之後,劉秀再次叩謝了皇恩,然後就離開了御書房,去召喚東廠太監馮德勝了。

而德慶皇帝,則是留在御書房內滿臉的沉思之色。

經過了一番風雲變化,御書房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但平靜沒有持續多久,就有一位宦官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御書房的房門,快步走到德慶皇帝的御案前,叩首稟報道:“陛下,涇國公陳佑求見。”

德慶皇帝被打斷了思索,眉宇間閃過了不快之色,說道:“涇國公陳佑?他來幹什麼?……罷了,讓他進來吧。”

這個時候,德慶皇帝原本是不打算見涇國公陳佑的,但考慮到涇國公陳佑的大女兒許配給了七皇子朱和堅,也算是自己的親家,又因為七皇子朱和堅的身體狀況不好,遲遲沒有完婚,所以也算是皇家虧欠了涇國公陳家,再加上涇國公陳佑的小女兒陳芷容也有可能會是趙俊臣的正妻,所以德慶皇帝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召見涇國公陳佑。

很快的,涇國公陳佑已是來到了御書房內,向德慶皇帝行禮問安之後,又向德慶皇帝呈上了自己的奏疏。

德慶皇帝展開奏疏一看,面露驚訝之色,然後雙眼看向了涇國公陳佑,問道:“你想請朕為七皇子冊封王位與封地,讓他離開京城?”

涇國公陳佑神色嚴肅,答道:“陛下,依照我朝的規矩,除了儲君太子之外,眾皇子成年之後都要封為王爵、賜予封地,讓他們遠離京城,不得朝廷傳喚就不能輕易返京!而七皇子已是成年多年,只是身體狀況不佳,經不起車馬勞頓,所以才一直拖著,但近段時間以來,七皇子在神醫章德承的診治之下,身體狀況已經大為好轉,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京城了,所以臣懇請陛下為七皇子冊封王位,讓他前往封地鎮駐!”

頓了頓後,陳佑又說道:“此外,小女陳佳容與七皇子已經訂婚多年,只是七皇子身體一直不大好,所以這樁婚事也就一直拖著,臣的請求也包含一點私心,覺得七皇子被陛下冊封王爵之後,臣的女兒嫁過去也能風光一些,還望陛下明鑑!”

聽到涇國公的解釋之後,德慶皇帝的面色稍緩,點頭道:“涇國公的請求,倒也是不無道理,只不過……七皇子……”

說話之間,德慶皇帝面露思索之色,手指輕輕敲打著御案桌面。

明朝的立儲制度,一向是嚴格的遵守了嫡長原則,也就是所謂的“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而德慶皇帝的皇后雖然曾經誕下一位皇子,但很早就夭折了,如今的太子朱和與七皇子朱和堅皆是皇貴妃所生。

所以說,在德慶皇帝的眾位皇子之中,就要數朱和與朱和堅的出身最為尊貴,並且除了朱和之外,也就要數七皇子朱和堅的年紀最大。

這樣一來,若是德慶皇帝最終廢黜了太子朱和的話,那麼七皇子朱和堅將會是眾望所歸的繼承者!

此外,朱和堅表面上的性格一向是謙和孝順,但偶爾也能看出他柔中帶剛、精明聰慧的一面,向來是頗受德慶皇帝的喜歡,若是將朱和堅樹立為新任的儲君太子,那麼德慶皇帝也能接受。

想到這裡,德慶皇帝問道:“朕近些日子也聽說七皇子的身體狀況大有好轉,看你的奏疏所請,似乎七皇子的身體狀況比朕想象中還要更好一些,難道他的身體已經不怕車馬勞頓了?”

陳佑連忙說道:“陛下,那章德承的醫術,卻是不愧是萬家香火生佛,遠超於宮中那些御醫國手,七皇子在他的細心療養之下,不過是短短兩個月時間,就已經是近乎完全康復了,到了現在就好似普通人一樣,再也沒有從前的病弱模樣,別說是尋常的車馬勞頓,就算是騎馬射箭恐怕也不在話下。”

德慶皇帝笑道:“朕見慣了老七犯病的樣子,還真想象不出他騎馬射箭會是什麼模樣!不過,老七的身體不過是最近才有了好轉,朕並不想讓他太早離開京城,若是他的病情有了反覆,身邊又沒有章德承的隨時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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