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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周尚景依舊是俯首垂頭、不發一言,似乎已是認命、不再有任何抵抗,德慶皇帝莫名的嘆息一聲,似乎有些失望。
然後,德慶皇帝向太監張德吩咐道:“讓他們都進來吧,朕正好有事情要找他們商議。”
說話間,德慶皇帝移動了腳步,讓自己站在了周尚景的身前如此一來,眾位大臣進入臨時御書房之後,一眼就會看到周尚景跪伏在德慶皇帝腳下的場景。
德慶皇帝這麼做,既是為了樹立自己的帝王威嚴,但也是在刻意的羞辱周尚景了。
很快的,朝廷重臣們已是魚貫而入,以閣老沈常茂與少保張誠為首,分列兩排。
看到周尚景跪在德慶皇帝腳下的樣子,頗是落魄,但眾臣皆是沒有感到意外,只是許多人看向周尚景的眼神顯得有些嘲諷。
時至如今,大部分人與德慶皇帝的看法一樣,皆是認為周尚景已是翻盤無望、鐵定垮臺了。
在場的朝廷重臣,大都被周尚景死死壓制了大半輩子,此時見到周尚景終於要垮臺,自然是難免有些幸災樂禍。
對於眾位臣子的神色變化,德慶皇帝自然是看在眼中,心中愈加有底,認為大局已定。
於是,等眾臣站定之後,德慶皇帝緩緩說道:“昨天,滄浪亭的民變之事,眾卿想必都已經聽說了,但這場民變的根源是什麼,有些愛卿已然知道、但也有些愛卿不瞭解詳細……”
說完,德慶皇帝環顧了群臣一眼,最終將目光停留在趙俊臣身上。
昨天晚上,趙俊臣呈給德慶皇帝的那封奏摺。可謂是將周尚景包庇周素海的前後經過講的十分清楚,顯然是西廠已經將整件事情都查明白了。
於是,德慶皇帝說道:“趙俊臣,你不僅是戶部尚書,還兼管著西廠偵緝,這件事情你也一直跟著查,就由你來向眾位大臣們講解一下吧。”
聽到德慶皇帝的吩咐,趙俊臣出列道:“臣遵命。”
然後,趙俊臣向眾位大臣說道:“去年六月份。有兩船倭寇海賊沿長江進入了蘇州境內,總計約一百二十人左右。他們進入蘇州境內之後,沿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長江沿岸的百姓深受其害,其中,河上村、西鄰村與李家集受損最是嚴重!尤其是李家集,原本是蘇州境內出名的富裕地方,但經過了倭寇肆虐之後,該地的百姓竟是傷亡近半,整個村莊都被焚於一旦!
雖然。蘇州境內的駐紮軍鎮也派了軍隊抵禦,然而蘇州軍隊多年未經戰事,近千軍士竟是被百餘位倭寇海盜殺的節節敗退……最終。倭寇海盜們在蘇州境內足足滯留了兩天多時間,才從容的揚長離去!期間,受害者不知凡幾,而蘇州駐軍經過了最初的戰敗之後,竟是不敢再戰……”
聽到趙俊臣的描述,德慶皇帝怒哼一聲,而眾位大臣們則是紛紛色變。
雖然,他們也知道倭寇海盜肆虐蘇州的事情。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倭寇竟是如此的囂張殘忍、蘇州的軍鎮竟是如此的無能怯弱、而蘇州百姓們的境遇又是如此的悲慘悽哀!
不過,無論是德慶皇帝還是眾位大臣,皆是沒有打斷趙俊臣的論訴。
因為,對他們而言,接下來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頓了頓後,趙俊臣繼續說道:“這般事情,自然是非同小可,按理說蘇州官府與蘇州駐軍應該第一時間稟報朝廷才對。但蘇州的文武官員們擔心他們會受到朝廷的處罰,竟是妄圖隱瞞此事!於是,他們找到了蘇州知府周素海的祖父也就是首輔周尚景,希望周首輔可以利用他的權勢影響,幫助蘇州官員們將此事掩蓋下去!讓人遺憾的是。周尚景身為當朝首輔,深受陛下的信任。輔佐朝廷多年,這個時候不僅沒有秉公處理、大義滅親,反而辜負了聖望,為了包庇周素海,竟是聯合朝中朋黨一同欺上瞞下、粉飾太平!所以,直至今日,我們才知曉了蘇州的倭寇之亂!”
說到這裡,趙俊臣看了周尚景一眼,輕輕搖頭嘆息,似乎十分惋惜。
然後,趙俊臣又說道:“然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周尚景欺君罔上的舉動,即使可以瞞過一時,又如何可以瞞過一世?到了如今,陛下南巡到了蘇州,蘇州百姓們早就聽聞了陛下的聖君之名,他們經歷了倭寇之亂後,冤屈不得申述、大仇無法得報、損失不能彌補,自然是心懷冤屈,又聽聞陛下暫住滄浪亭之後,就紛紛聚到了那裡,希望可以見陛下、告御狀!雖然,百姓們晚到了一步,當時陛下已是移居到了拙政園暫住,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周尚景的欺君之舉已是再也沒法遮掩!奈何,周尚景卻依舊抱著僥倖心理,一錯再錯,又聯合了蘇州駐軍一同驅散百姓,最終更還釀成了一場民變,也加重了自己的罪責!”
說完,趙俊臣並沒有加入自己的意見,只是向德慶皇帝行禮之後,就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德慶皇帝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事情就是如此!皆如趙俊臣所述一般!諸般罪責,周尚景如今已是供認不諱!眾卿認為,這件事朕應該如何處置才好?”
聽到德慶皇帝的詢問,眾位大臣們皆是是情緒激動。
報仇雪恨、落井下石的機會來了!
那南京吏部尚書王保仁,搶先出列道:“陛下,周尚景身為當朝首輔,卻又罔顧皇恩、欺君罔上、包庇族人、結黨營私,最終還激起了民變,影響更是惡劣!實在是罪無可恕!臣認為,為警示後人,理應重罰!”
王保仁原本很有希望進入內閣,只是因為周尚景的算計,卻是被貶斥到了南京擔任戶部尚書,從此遠離中樞,浪費了十餘年大好時光!所以,王保仁對周尚景可謂是恨之入骨,態度也最是激烈。
聽到王保仁的建議後,德慶皇帝眉頭一揚,問道:“那你認為,何為重罰?”
王保仁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殘忍,用堅定的語氣一字一頓道:“罷官、抄家、問斬!並且公示天下!與此同時,也要追究周尚景諸多朋黨的罪責,絕不可讓一人逃脫!”
德慶皇帝的眉頭一皺,只覺得王保仁的定罪有些重了,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將目光轉向其他大臣!
閣老沈常茂出列道:“陛下,臣以為,王尚書的量邢實在是過重了!周尚景之罪責,固然是不可輕恕,但他多年以來輔佐朝堂,乃是三朝老臣,不僅德高望重,而且也有許多功勞苦勞,如今犯了罪責,固然要罰,若是罷官抄家,也就罷了!但若是問斬示眾,卻有些過猶不及!何不以功抵過,只是罷了他的官職,貶為平民,讓他告老還鄉?”
聽到沈常茂的這番表態,在場眾人皆是下意識的一愣!
與王保仁的情況一樣,沈常茂也被周尚景死死壓制了許多年,明爭暗鬥之間也吃了許多暗虧,再加上沈常茂本身就是睚眥必報、冷酷無情的性子,這個時候沒有對周尚景落井下石就已是十分難得了,怎麼反而為周尚景求情了?
一時間,不論是德慶皇帝,又或是眾位朝中重臣,皆是以一副詫異的眼神看著沈常茂。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沈常茂則是一副公事公辦、奉公無私模樣。
另一邊,趙俊臣也同樣是感到詫異。
經歷了宦海沉浮之後,如今的趙俊臣已是“人之初性本惡”這一觀點的忠實信奉者,沈常茂竟會為周尚景求情,這種事情怎麼看怎麼透著詭異。
再加上,趙俊臣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周尚景已是束手就擒,心中卻是想道:“事有蹊蹺!周尚景絕不會就這樣束手就擒,再加上沈常茂這般反常表現……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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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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