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俊臣回到書房之中,時間已是傍晚了,窗外暮色深沉。
趙俊臣與揚州趙家的那場家宴,雖然是不久前才決定的,卻也是馬上就要開始。
所以,還沒等趙俊臣處理幾份摺子,書房外響起叩門聲,然後方茹推門而入。
此時,趙俊臣正在審閱著一?戶部.圩櫻神色認真,眉頭107著,不時的在摺子上寫寫劃劃W 。
而方茹見趙俊臣這般模樣,雖然有事情要稟報,卻也沒有急著打擾,而是靜悄悄來到趙俊臣的身邊,替下了楚嘉怡,親自為趙俊臣準備筆墨,打算等到趙俊臣稍稍閒下來再與趙俊臣說話。
…………
趙俊臣正在審閱的這份摺子,是戶部的救濟摺子。
當初趙俊臣拿出自己的家財足足十萬兩銀子,用來救濟那些因為南巡籌備而流離失所的各地百姓,戶部上下自然是不敢怠慢,這才不過兩天時間,流程摺子就已經籌備好了,然後在今天送到了趙俊臣處審閱。
趙俊臣也很重視這件事,甚至將這件事視作自己在民間改善名聲的重要開始,審閱摺子之間,也不時的改改劃劃。
在趙俊臣看來,這次戶部救濟百姓,有兩點最是重要:一是要讓百姓們真正的能夠得到好處,不能似朝廷往年救濟那般敷衍了事;二是要讓那些被救濟的百姓們,明白他們是得到了趙俊臣的好處,從而對趙俊臣產生感恩之心。
但顯然。戶部的那些侍郎員外郎們,並沒有領會趙俊臣的真正意圖,所以送上來的這份救濟百姓的流程摺子。完全不符合趙俊臣的期望。
於是,修改到一半後,趙俊臣突然嘆息一聲,索性把手中兔毫放在一邊,合上了手中摺子,準備在明天早朝後,向戶部上下重申自己的意圖立場。讓他們重新準備。
然後,趙俊臣才發現,在自己身邊伺候的。不知從何時已是從楚嘉怡變成了方茹。
…………
“哦?沒想到這些日子以來,你竟還學會了研墨的本領,這研墨看似簡單,卻是個細活。若是想要磨好。還是需要下一番功夫的。慶彥他就總是磨不好墨,所以嘉怡來了之後,這事就交給嘉怡來做了。但沒曾想到,你磨出來的墨汁,竟是不比嘉怡的差,色澤均勻,即濃且沉,我剛剛都沒有察覺身邊換人了。”
見到身邊的方茹後。趙俊臣緊鎖的眉頭鬆開,笑著說道。
聽到趙俊臣的誇獎後。方茹笑的很開心,杏眼彎成了月牙狀,說道:“若是老爺你喜歡茹兒研的墨,那茹兒今後的空閒時間,就來書房裡伺候老爺筆墨如何?”
因為楚嘉怡的才貌太過優秀,又時常跟在趙俊臣身邊,雖然明知道她是個探子奸細,但方茹總有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也總是存著一種莫名的攀比心。
雖然因為趙俊臣要把她收為側室?a href='/txt/16711/7020704/'>.承諾.讓方茹稍稍寬解了心結,但這.心思.椿故且讕紗嬖謐擰?br />
於是,這些日子以來,因為楚嘉怡擅長製作糕點夜宵,深得趙俊臣的喜歡,所以方茹也就學著製作糕點夜宵;因為楚嘉怡的研墨得到過趙俊臣的誇獎,所以方茹也就偷偷練習磨墨,總是不想被比下去。
不過,聽到方茹的詢問後,趙俊臣卻搖了搖頭,說道:“如今這府裡府外,什麼事兒都離不開你,你又哪裡有那麼多的空閒時間來書房陪我?若是真是偶得空閒,不妨是去休息放鬆一番,省的把自己累著。”
聽趙俊臣這麼說,方茹神色間閃過一絲失望,卻也沒有糾纏。
趙俊臣則問道:“說起來,你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帶著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方茹問道:“聽老爺說今晚要擺家宴招待那些揚州來的族人,如今廚房那邊已是開始準備了,但揚州趙家那邊一口氣來了不少人,一張桌子恐怕坐不下,卻是不知老爺打算要招待多少人?咱們府裡……又有誰要出席?”
方茹不似許慶彥,雖然也知道趙俊臣與揚州趙家相互間的恩怨,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心中對揚州趙家的不滿,也不似許慶彥那般強烈。
如今趙俊臣有與揚州趙家重歸於好的意思,今晚還要在府裡擺家宴招待,但既然是“家宴”,自然只有趙家之人才能夠出席,所以在方茹心中,是非常希望自己是能夠出席的。
畢竟,這相當於趙俊臣在趙家人面前承認了她在趙府中的“女主人”身份,這對方茹的意義,可謂是非比尋常的。
但她如今畢竟還只是侍妾身份,這點小心思,終究無法明說,所以也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趙俊臣雖然很熟悉方茹的心性,卻少有能猜透方茹的這些小心思。原因無他,平日裡需要他勾心鬥角的事情太多了,趙俊臣也時常為此而覺得心神疲憊,所以在方茹、許慶彥這些親近人面前,就反而不願再多動心思了。
所以,一如既往的,趙俊臣依然沒有猜透方茹的小心思,只是理所當然的說道:“既然是家宴,自然只有家裡人才能參加,我在京城裡無親無故的,也沒有其他遠近親戚,所以咱們府裡,除我之外,也就只有你與慶彥能參加了。至於揚州趙家那邊,讓他們自己看著安排就是。”
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方茹的一雙杏眼再次彎成了月牙,亮晶晶的。
另一邊,許慶彥聽到趙俊臣這麼說,雖然依舊是那般滿不在乎的痞子模樣,但對於今晚的這場家宴,卻突然間也不像原先那般討厭了。
…………
當方茹歡歡喜喜的離開書房,前去準備晚上的家宴。書房之中,再次只剩下了趙俊臣與許慶彥、楚嘉怡主僕三人。
而經過方茹的這番打擾,趙俊臣一時間也沒有了繼續處理朝政公務的心思。反而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卻是趙俊臣突然發現,自己對揚州趙家的那些族人也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血緣親人竟還是毫不瞭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何種態度去面對他們。
如今的趙俊臣,已經是鳩佔鵲巢,還繼承了一部分記憶,但原先那位趙俊臣的經歷,如今的趙俊臣卻沒有親身經歷過。
揚州趙家。可以說是間接逼死了趙俊臣在這個世界上的母親,但如今的趙俊臣,卻是連自己這幅身體的母親究竟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所以。對於揚州趙家,自己需不需要去怨恨?接下來的見面,又該是怎樣的態度?
趙俊臣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
思考了片刻後,趙俊臣索性不再多想。只是轉頭向許慶彥問道:“說起來。我已經有多少年沒與揚州趙家那邊聯絡了?揚州趙家那邊如今究竟是怎麼的情景,我更是毫不知情,如今雖是與他們重新聯絡了,但心緒有些複雜,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慶彥,你怎麼想?”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許慶彥撇嘴道:“因為老爹那邊時常來信。我倒是有些揚州趙家的訊息,如今揚州趙家的家主名叫趙德清。是少爺你的親舅舅,在揚州那邊欺男霸女橫行霸道,勾結官府占人田地,根本不是什麼好人,而這次來京與咱們聯絡的,除了趙德清之外,也大都是他這一輩的人物。”
頓了頓後,許慶彥神色間的不屑愈加明顯,又說道:“至於如何面對他們,少爺你又何必為這種事情糾結?當初主母她活活的累死了,就連少爺你也是險些餓死街頭,而他們趙家家大業大,卻是理也不理,等到少爺考中了狀元騰達了,他們又急巴巴的來京討好少爺,想要與少爺重歸與好,變臉變得忒快,也就知道他們揚州趙家那趨炎附勢的小人性子了。
如今咱們雖然礙於形勢要與他們重歸與好,但說跟到底,還是他們居於弱勢,在求著少爺你,想要從少爺你這裡謀取好處,又哪裡真的把少爺你當作親人看待?要我說,少爺你平日裡怎麼對待下面的官員,如今就怎麼對待他們,該擺臉色就擺臉色,該擺架子就擺架子,該利用的就利用,又何必多想?”
聽許慶彥這麼說,趙俊臣微微一愣,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卻是笑道:“還是你看得明白,是我把事情想複雜了。”
楚嘉怡雖然來趙府當奸細探子,為人也聰明,但著實不是這方面的材料,來趙府之前,卻是連趙俊臣的基本資料也沒有搞明白。
如今聽到趙俊臣與許慶彥之間的談話,忍不住問道:“老爺您與本家的關係不大好?”
趙俊臣沉默了片刻後,回答道:“當初我的母親未婚先孕,被那邊視為奇恥大辱,所以也不等母親產下我,就被趕出了宗族,讓我們母子在外面受盡了鄙夷與苦難,到了我十歲那年,母親為了撫養我,更是活活的累死了,而那年我年紀還小,更是險些餓死街頭,還是慶彥的父親許老夫子收留了我,並教我讀書識字,我也才能活到現在。
後來我考中了狀元,受到陛下重視後,更是一路青雲,那邊看到好處後,卻是屢屢與我聯絡,想要與我重歸於好,但我卻是沒見他們,所以也是多年未曾聯絡了。如今陛下他親自出面,想要幫我修復兩邊情誼,又許諾了許多好處,所以我考慮了利弊之後,還是與他們聯絡了,但如今要見面了,不免還是有些思緒複雜。”
趙俊臣的語氣平淡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語氣,來描述這些自己從未曾經歷的遭遇但楚嘉怡聽到耳中,卻以為這是趙俊臣在強自按捺著心中的複雜情緒。
一時間,誤會之下,楚嘉怡竟是以為自己對趙俊臣產生了更多的瞭解,甚至認為自己明白了趙俊臣會成為貪官奸臣的經歷緣來。
看向趙俊臣,楚嘉怡眼神複雜,面對趙俊臣的經歷,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心生同情。
…………
又過了沒多久,方茹再次來到書房,說家宴已經準備完畢,而揚州趙家的人,已是在正堂中候著了。
得到訊息後,趙俊臣心中也不再有遲疑,只是帶著許慶彥與方茹離開了書房,向著正堂方向去了。
唯留下楚嘉怡在書房之中,依舊思緒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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