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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肋?!”
何宇咬牙瞪著趙俊臣,他身後的那些遼東將士也皆是相同表情,再也顧不得雙方的地位差距。
遼東鐵騎一向是遼東鎮的驕傲,卻被趙俊臣評價為雞肋,這般描述在遼東鎮的將士們看來,簡直就是刻意羞辱。
在遼東眾人的瞪視之下,趙俊臣表情不變、態度也不變,緩緩道:“對!就是雞肋!不僅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更還徒耗了大量錢糧,付出與成果完全不成正比!
何總兵,還有各位遼東將士,你們也別光顧著生氣,先回答本閣一個問題你們遼東鎮這些年來屢次擊退建州女真的侵犯,究竟是憑藉何種手段?是遼東鐵騎戰勝了建州女真大軍嗎?錯了,是遼東鎮持續數十年時間的‘堅壁清野’戰略!
這幾十年來,每當是遇到建州女真的大舉侵犯,遼東鎮都會收攏城外百姓、嚴守各處城池,讓建州女真無法在境內劫掠到太多糧草,只能從大後方調運糧草維持軍隊補給!
這樣一來,建州女真越是長驅直入,補給線就會拉得越長,所消耗的糧草也就越發驚人,很快就會堅持不下去,只能無奈退兵,而你們遼東鎮也就可以跟著建州女真的退兵路線,輕而易舉的收復失地,是不是這樣?
至於遼東鐵騎呢?這支強軍乃是你們的心血所繫,所以你們也就捨不得消耗折損,除非是遇到萬不得已的情況,否則就絕不會讓遼東鐵騎投入戰場與建州精銳死磕硬拼!
這樣一來,遼東鐵騎明明是一支野戰騎兵,卻只能與尋常步兵一般困守城池,卻又發揮了多大的作用?
嘿,史城千戶作為遼東鐵騎的一員,剛才曾是向本閣描述自己的作戰經歷,固然是驚心動魄、令人欽佩!
但何總兵剛才曾是說過,史城參加了近幾年以來遼東鐵騎的所有大戰,所以說根到底,近五年時間以來,遼東鐵騎與建州女真的直面交鋒次數,也僅僅只有這三次罷了,其中一次是負責守城,野外交戰只有兩次,其中一次還是與關寧鐵騎聯手迎敵,是不是這樣?
所以,在本閣看來,遼東鎮的邊防基石,並不是號稱當世強軍的遼東鐵騎,而是那些擔負守城任務、不起眼的尋常邊軍將士,也是那些每當是遇到建州女真的進犯劫掠,就必須要放棄家業房田、進城避難的尋常村戶!
但與此同時,朝廷中樞所提供的錢糧物資,大部分都被遼東鎮用來供養維持遼東鐵騎,遼東鐵騎消耗了更多的錢糧物資,但作用卻是不大……
嘿,這樣一支遼東鐵騎,不是雞肋,又是什麼?就算是當世強軍,若不能上陣殺敵,又有何用?”
隨著趙俊臣的這一番話,遼東鎮眾人一時間皆是啞口無言。
與此同時,何宇此前所表現的大義凌然,也因為趙俊臣的這一番話而變成了笑話。
站在趙俊臣身後的許慶彥與姜泉二人,剛才還因為何宇的慷慨陳詞而表現出了動搖之態,但這一刻聽到趙俊臣的質問之後,也皆是反應了過來。
建州女真的威脅固然是真的,但並不意味著遼東鎮消耗錢糧過多的事情就是假的!
遼東鎮這些年來屢次擊退了建州女真的侵犯,固然也不假,但並不意味著遼東鎮就是不可或缺,更不意味著遼東鎮就可以獨攬全功、要挾朝廷中樞!
遼東鎮為了抵抗建州女真,自然是極為辛苦、犧牲了無數將士,但並不意味著遼東鎮的高層們已是徹底拋棄了私心與己利、為了保家衛國而全力以赴!
何宇此前的慷慨陳詞、大義凌然,其實就是偷換了這些概念,好似就因為建州女真的威脅極大,所以朝廷中樞就應該縱容遼東鎮持續消耗過多錢糧;好似就因為遼東鎮屢次擊退了建州女真,所以遼東鎮就應該盡攬全功、要挾朝廷;好似就因為遼東鎮抵抗建州女真之際付出了大量犧牲,所以就是完美無瑕的軍中楷模!
而遼東鐵騎的存在,這樣一支讓遼東鎮引以為傲的當世強軍,偏偏就是何宇那些慷慨陳詞、冠冕堂皇的最大諷刺!
就像是趙俊臣此前所言那般,真正讓建州女真知難而退的,乃是堅壁清野之策,期間真正付出犧牲的,乃是遼東鎮的高層們平日裡看不上眼的尋常百姓與尋常邊軍,而遼東鎮則是竊據了全部功勞、憑此向朝廷屢屢索要錢糧,卻又把大部分資源都投給了出戰機會極少的遼東鐵騎。
但說根到底,遼東鐵騎並不是朝廷的軍隊,而是遼東鎮總兵的私軍,是遼東鎮在朝廷中樞與建州女真之間左右逢源、保持“獨立性”的最大依仗與最大資本!
所以,何宇此前的言論再是如何慷慨陳詞,史城身上的傷痕再是如何觸目驚心,都依然無法改變遼東鎮利用普通遼東軍民的犧牲,來換取自己擁兵自重、養寇自立的本質!
這般情況下,遼東鎮擊退建州女真的戰績越是不容置疑,遼東軍民所付出的犧牲越是觸目驚心,就越是讓何宇這些遼東鎮高層顯得自私、怯弱、與卑鄙!
想到這裡,許慶彥與姜泉二人皆是向何宇投去了鄙夷目光。
何宇也沒想到,趙俊臣竟是這般敏銳,輕易就拆穿了他的偷換概念。
若是換成尋常人,聽到何宇那一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引之以愧、軟硬兼施的說法,只怕早就被說服了。
何宇早就知道趙俊臣不好對付,但也沒想到會是這麼難對付。
注意到許慶彥與姜泉二人的鄙夷眼光,何宇的表情愈發難看。
但何宇依然不願意服軟,繼續瞪著趙俊臣,咬牙道:“原以為趙閣臣曾在陝甘三邊立下不世之功,乃是一位知兵之人,卻沒想到依然會說出這般紙上談兵的書生之見!遼東鐵騎的出戰次數確實不多,但若是沒有遼東鐵騎的威脅與牽制,建州女真也不必是投鼠忌器,遼東在堅壁清野之際所面臨的防守壓力也會成倍增漲,只能被動挨打,所以遼東鐵騎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
趙俊臣依然搖頭,道:“遼東鐵騎的規模據傳在一萬二到一萬五之間,若只是負責牽制的話,這般規模就顯得太大了,也依然是投入與收穫不成正比……更何況,不是還有山海關的關寧鐵騎嘛!”
聽到趙俊臣的這般說法,何宇的一雙細目頓時瞪大,目光則是前所未有的森冷。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位禁軍將士快步進入房間,大聲稟報道:“啟稟閣老,山海關總兵吳世霖派來了一位先遣信使,說他率著一隊關寧鐵騎已經抵達了胡家莊十里之外,大約再有半柱香時間就會抵達。”
趙俊臣頓時是笑了。
這就是趙俊臣故意裝病、選在胡家莊與遼東各方勢力相見的原因。
趙俊臣若是去了錦州,那裡是遼東鎮勢力最盛的地方,其餘幾家勢力根本沒有機會與遼東鎮相抗衡。
但在胡家莊,就算是趙俊臣表現強硬一些,但只要一支關寧鐵騎的出現,就足以讓何宇等人投鼠忌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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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天,蟲子認為自己應該詳細解釋一下。
蟲子是山西人,大家也都清楚山西的近期狀況,天災暴雨雖然已經停了,但寒流還在,氣溫一降再降,暖氣尚未供應,人在家裡都要穿著棉衣於是,蟲子的父母與孩子陸續都病了。
所以,從三天前開始,蟲子所的章節字數就在不斷減少,而今後幾天時間,恐怕依然是無力大章節,只能寫多少更多少,全力保證不斷更,今天比昨天更慘,新章節只有兩千字,還望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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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