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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俊臣這次主動參與到周尚景的計劃之中,不僅是為了聯合周尚景一同坑害七皇子朱和堅,也是想要渾水摸魚、趁機為自己攫取好處。
現如今,因為時間上已經來不及的緣故,趙俊臣不敢在暗中搞太多小動作,否則就有可能影響到周尚景的計劃成敗,可謂是捨本逐末、因小失大,只能是儘量配合周尚景的計劃行事。
不過,反覆翻看了周尚景的密信內容之後,趙俊臣心中不斷推演著南京方面的未來局勢發展,依然是敏銳的尋到了好幾處切入點,能讓自己在不影響計劃全域性的情況下,攫取一定利益。
譬如說……南京國子監、南京都察院、以及南京僧道司!
自從靖難之役以後,明朝就一直是擁有兩套行政班底,北京、南京各有一套,京城中樞所擁有的各大衙門,南京官場往往也會擁有有相同機構。
京城中樞有六部衙門,南京官場也有六部衙門,京城中樞有都察院,南京官場也有都察院,京城中樞有國子監,南京官場自然也有國子監。
這一次,朝廷中樞針對南京官場的收權計劃,只針對於南京六部,所以南京國子監、南京都察院、南京僧道司等等衙門的權力,依然還會延續一定時間。
而這些衙門的權力,也同樣不小。
就以南京國子監為例,下轄著明朝四大書院之首的應天書院、明朝規模最大的南京貢院、以及技術實力與影響力最為雄厚的江南書局!
其中,應天書院就像是京城國子監一般,擁有招收貢生的權力,院內眾位教授一個個皆是當世大儒,院內貢生不僅是享有這個時代最好的教育資源,更還可以直接參加科舉。
考慮到江南境內的文化薈萃,應天書院自然是匯聚了大量人才,就連當初的趙山才也是應天書院出身——趙山才曾經被稱作“江南才子”,年紀輕輕就擁有諾大名氣,也是因為他當初在應天書院讀書期間表現鶴立雞群的緣故。
事實上,相較於京城國子監如今早已是淪為了勳貴子弟的鍍金之地,應天書院的人才質量還要更高一點。
至於南京貢院,則是明朝時期規模最大的科考場所,明朝官員至少有一半人乃是從南京貢院考出來的。
還有江南書局,擁有這個時代最強的刊印技術,明朝時機的各類主流書籍,也有三分之一乃是由江南書局負責刊印與流通。
簡而言之,若論在明朝讀書人心目之中的影響力,南京國子監還要遠在京城國子監之上!
至於南京都察院,則是清流們除了京城都察院之外的另一個大本營,肩負著監察南方各地官場之權責,更還是清流勢力的造血與養老之地。
簡而言之,清流之中若是冒出了一位優秀新人,往往都會率先安排到南京都察院歷練一段時間,趁機養望造勢,等到這位清流新人的聲望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調任到京城都察院任職,藉此來源源不斷的為清流勢力提供新鮮血液。
與此同時,廟堂中樞的清流們若是不小心栽了跟頭,又或者是到處彈劾之際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往往也會離開京城都察院、前往南京都察院躲避風頭,雖然已是很難重返京城中樞,但至少可以保證全身而退。
而且清流們又憑藉著南京都察院的監察南方官場之權,也可以不斷經營人脈、增強底蘊,為他們的家族基業保駕護航。
再說南京僧道司,也同樣是管轄著南方各地的宗教大權,南方各地的佛道勢力若是想要新建僧院道觀,皆是需要獲得南京僧道司的許可,南方各地的僧院道觀,若是想要招收新的僧人道士,也皆是需要南京僧道司發放度牒。
這三大衙門的權力影響,皆是不可小覷,在南直隸境內尤其是根深蒂固,對於趙俊臣的未來計劃也皆是可以提供助益。
於是,趙俊臣經過認真思索之後,已經決定把南京國子監、南京都察院、南京僧道司這三大衙門作為切入點,趁著南京官場的變動,再次擴張自己的勢力影響。
當然,趙俊臣並沒有妄想要徹底掌控這三大衙門,因為趙俊臣相信周尚景這個時候必然也盯上了這三大衙門……至少是盯上了南京國子監與南京都察院,絕不會讓趙俊臣摘掉大多數桃子。
與此同時,正在南京境內坐鎮的王保仁與朱和堅二人也不是吃乾飯的,必然也會趁機擴張他們的勢力。
所以,趙俊臣並不貪心,他不認為自己可以順利掌控這三大衙門,但只要是能把自己的影響力逐漸滲透進入這三大衙門,將來可以有限度的干涉這三大衙門的決策,趙俊臣就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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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定之後,趙俊臣很快就忙碌了起來。
但他並沒有急著給周尚景回覆訊息,而是率先給自己在南直隸境內的諸位朋黨與盟友,像是南直隸巡撫黃有容、東南巡閱使霍正源、江浙巨賈林雲璞、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等人,皆是寫了一封密信、交代了許多事情,然後就安排快馬信使連夜把這些密信送去了南直隸方向。
隨後,趙俊臣又召來了剛剛加入趙府的幕僚江正,也同樣交代了許多事情,然後就讓江正儘快收拾行囊、同樣是連夜趕往南直隸。
趙俊臣把江正派去南直隸,其實並沒有託付多少重任,只是為了給自己的後續計劃加一道保險罷了,最主要還是想要趁機考察江正的立場與忠心,也想要趁著江正離開京城之際重組自己的幕僚團隊。
也直到此時,趙俊臣才終於抽出時間,給周尚景寫了一封回信派人送到了周府,回信內容自然是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會全力配合周尚景,對周尚景的計劃沒有任何異議,一切皆是以周尚景馬首是瞻。
等到這一切事情皆是結束之後,趙俊臣發現時間已是傍晚酉時三刻,天色也已經逐漸昏暗,而趙俊臣只顧著處理事情,竟是連晚飯也忘了吃,自然是身心疲乏。
但趙俊臣總算是還記得自己不久前對方茹的承諾,派人從廚房之中取來一碟夜宵隨意吃了幾口之後,又命人取來一盆水洗了一把臉、稍稍提振了精神,然後就強迫自己拋下手頭上的剩餘事務,匆匆趕往方茹的房間陪伴照顧了。
畢竟,趙俊臣此前已是信誓旦旦的做出了承諾、保證自己會盡量陪伴方茹,雖然很快就遭到了打臉、被迫食言,讓那些承諾很快就變成了笑話,但趙俊臣依然不打算完全放棄自己的承諾。
“雖然是食言了,但並沒有完全食言,我只是食言了一點……希望方茹此時已經睡下、並沒有刻意等我……”
漸暗的夜色之下,趙俊臣快步趕往方茹的房間之際,心中自我安慰道。
這般暗思之際,趙俊臣已經再次來到了方茹的房間之外,卻發現房間內依然亮著燈火。
當趙俊臣進入到方茹的臥室之後,又看到方茹還是半躺在床上,雙頰依然是有發燒之際的病狀殷紅,身體也依然是萎靡虛弱。
與此同時,方茹的侍女小碧則是捧著一本詩詞不斷朗讀。
這般胎教方法,依然是緣於趙俊臣前段時間的隨意一語,但方茹顯然是記在了心上,即使是生病之際也完全沒有忘記。
見到推門而入的趙俊臣,方茹頓時是散去了虛弱萎靡,好似是瞬間就恢復了許多精神,笑靨如花。
趙俊臣走到方茹床前,問道:“茹兒你是在刻意等我?”
方茹搖頭,道:“茹兒也想要等待相公,但終究是養胎為重,只是下午時候已經睡過一次了,現在有些睡不著,所以就讓小碧為腹中胎兒朗誦詩詞,希望這個孩子將來能像是老爺一般有出息……
從前一直都是茹兒自己給腹中孩子讀詩的,但今天茹兒的喉嚨有些腫痛,所以就讓小碧代讀了……”
趙俊臣點了點頭,然後就揮手讓小碧離開房間,自己則是坐在了方茹的床邊,拿起了小碧所留下的詩詞抄本,又傾身靠近方茹隆起的腹部,翻開一頁之後繼續輕聲讀道:“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悽悽復悽悽,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在趙俊臣輕聲誦讀之際,方茹最初還是用一雙明眸靜靜注視著趙俊臣的溫馨表現,但很快就逐漸閉上了雙目、呼吸也逐漸放緩,再次睡了過去,嘴角噙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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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趙俊臣而言,這種溫馨氛圍很難得,持續時間也總是不長。
但對於七皇子朱和堅而言,卻是從他出生以來就與這種溫馨氛圍無緣。
也正因為如此,朱和堅從來都不會盲目相信任何人,也從來都不會盲目依賴任何人。
朱和堅很清楚,當他面對真正困難的時候,只能依靠自己、也只能相信自己!
所以,就在趙俊臣、周尚景等人皆是在暗中佈局、就連王保仁也是另有算計之際,朱和堅抵達南京之後,只是短暫休息了一個晚上,很快就開始了忙碌。
因為王保仁的提醒,朱和堅已是很清楚他接下來所要面臨的困局——他很快就要被迫站出來主持南京官場的混亂局面,也必須要親手處理周尚景為他所準備的那一系列難題!
王保仁雖然是朱和堅寄以厚望的盟友,但他此時顯然是另有心思,想要趁機試探朱和堅的秉性與手段,也想要趁機加強自己在朱和堅心目中的地位影響,所以朱和堅這一次依然只能依靠自己。
朱和堅其實早就習慣了這般情況,雖然是心中暗暗怨恨王保仁的這般反應,但他並沒有過多抱怨什麼,只是把全部精力皆是投入到各項準備工作之中。
不過,王保仁雖然是另有算計,並沒有一幫到底,但他依然是已經幫了朱和堅不少忙——不僅是提前推測出了周尚景的計劃全貌,也預先推算出了周尚景的具體手段,而且他推薦給朱和堅的兩位幕僚,也就是呂德與傅平生二人,也確實是能力出眾,為朱和堅提供了不少助力。
當朱和堅抵達南京之後的第二天,在呂德與傅平生的協助之下,再加上賈倫在暗中所提供的一系列情報,朱和堅很快就理清了南京官場的複雜利益關係、以及現階段的混亂局勢。
在此期間,朱和堅也順便發現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王保仁為何會這般看重年紀輕輕的呂德!
“哦?這樣說來,呂先生你與那位江南才子趙山才,相互間很熟悉了?”
這一天,朱和堅半途休息、與兩位幕僚閒談之際,也趁機打探出了呂德的身份來歷,卻很快就發現了一項很有趣的訊息,便是開口確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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