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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趙俊臣,今後必然會成為一個大患!但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會是大明的大患?還是我大金的大患?……這樣一個人,若是無法收為己用、留在身邊隨時監控的話,就必須要殺之才能安心!”
聽到玄燁的這般評價,錢通頓時是心中一驚。
玄燁極少會給一個人這般高的評價。
錢通不知道玄燁的評價根據是什麼,他也不敢多問,只是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大汗,咱們在宣府鎮的邊境附近,還控制著一夥馬匪,約有三百餘人,若是大汗有些忌憚那個趙俊臣的話,咱們就安排這股馬匪尋機會把他給綁了或者殺了以絕後患……”
玄燁卻是揮了揮手,說道:“我認為這個趙俊臣今後必成大患,不僅是因為他有心機有手段,也不是因為我察覺到了他的野心勃勃,更還是因為他會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而不折手段!
這種人就像是曹操一般,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臣,必須要有一個明主才能駕馭,若是用對了地方自然是受益無窮,但若是用錯了地方,他就會變成一個隨時都要爆炸的火藥桶!呵!他若是我的臣子,我倒是有把握駕馭得住他,但你認為漢人的那位德慶皇帝是一個明主嗎?”
錢通馬上垂頭道:“德慶驕奢淫逸、好大喜功,善小術而缺大略、有小謀而無大智,自然是不能與大汗相提並論!”
玄燁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我認為趙俊臣也許會成為我大金的大患,前提是德慶能駕馭得住他,但若是德慶不能駕馭他,那他就會成為大明的大患!所以,就暫且留著趙俊臣,任由他繼續坐大……等他羽翼漸豐之後,必然是不甘雌伏於德慶,這個火藥桶就會炸掉!
到了那個時候,他若是炸死了德慶,明朝就會陷入內亂,正好是我大金出關的機會,若是他不能炸死德慶,那他就只能投奔於我大金了,我大金也就多了一位人才!”
錢通心悅誠服,道:“大汗聖明!”
玄燁再次沉吟片刻後,吩咐道:“接下來,有兩件事情,需要你立刻去辦!第一,大金與大明開通互市之後,你要緊緊盯住趙俊臣的商隊的所有動向,他們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你都要詳細調查清楚稟報於我……
第二,派人在明朝境內散佈謠言,就說趙俊臣身上有著當年大宋皇室的血統,他本人也是王莽一般外賢內奸的人物,一心想要復辟宋朝!”
錢通心中一驚,但很快就是面現奸笑,道:“臣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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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眼見到天色漸暗,趙俊臣也領著隊伍快馬加鞭的趕往宣府鎮境內。
這一路上,趁著趙子城受傷的機會,趙俊臣也是刻意的表現關切之意,不僅是噓寒問暖、體貼照顧,又把趙子城安排到了自己的馬車之中休養,甚至還把德慶皇帝賜給他的那件貂絨大氅披在了趙子城的身上。
趙俊臣倒也沒想過自己可以收服趙子城為己用,趙子城出身於勳貴家族,他的兄長正是德慶皇帝的心腹、親軍督護府大都督、靖武侯趙子山,地位不遜於錦衣衛指揮使洪錦,擁有這般家世的趙子城是絕不可能投靠趙俊臣的。
所以,趙俊臣只想要進一步交好於趙子城,讓自己控制宣府鎮的計劃更加順利罷了。
見到趙俊臣對於自己這個“敗軍之將”是這般的關懷備至,趙子城不由是心中感動。
當趙俊臣再次表示要把德慶皇帝賜給自己的那幾根人參送給趙子城之後,趙子城愈發是感動莫名,卻又哀聲嘆氣道:“唉!卑職實在羞愧,這場比武原本是想要給朝廷爭光、為趙閣老提氣,卻沒想到竟是因為一時失手,遭遇了一場完敗……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後,軍中將士們也不知道要如何看待卑職,只怕是沒臉見人了!”
見到趙子城並不擔心自己的傷勢,也不關心這場談判的利弊,只是一心掛念著自己的顏面與形象,趙俊臣不由是心中好笑。
但表面上,趙俊臣卻是肅容說道:“趙總兵太自謙了!你固然是受了輕傷,但圖海也死了坐騎、失去了再戰之力,這如何是一場完敗?明明是一場平手之局!
那圖海的名氣我也聽說過,乃是建州女真之中數一數二的大將,不論是遼東鎮總兵何宇、還是薊州鎮總兵張肅,皆是對他充滿了忌憚之意,從來都不敢與他直面交鋒,每當是圖海領兵出戰的時候,各地駐軍也皆是如臨大敵、雞飛狗跳,趙總兵你這次與圖海打了一個平手,又有何羞愧的?
所以,任誰聽到這件事情,都不敢小瞧趙總兵,反而還要給趙總兵豎起大拇指頭,稱讚趙總兵一聲當世名將、武藝超群!
趙總兵放心吧,這場比試就是以平手收場,我已經安排了下去,讓所有人皆是統一口徑,就算是建州女真的大汗也是表態承認了,今後任誰也不敢質疑!”
聽到趙俊臣的這一番話,趙子城又羞又喜。
羞的是趙子城很清楚他與圖海之間的實力差距,兩人的這場比試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分出了勝負,而且若不是圖海在比試之際手下留情,他早就被砍了腦袋;若不是他在比試的時候採取了以傷換馬、只攻不守的戰術,打了圖海一個措手不及,他也根本殺不了圖海的胯下戰馬;如今趙俊臣硬要說這場比試是平局,趙子城自然是忍不住有些羞臊之意。
與此同時,趙子城最是在乎自己的一張麵皮,而趙俊臣的這般做法無疑是保住了他的顏面,不僅是沒有損及他的形象,還讓他今後多了一項吹噓的資本,趙子城自然是心中歡喜不已。
見到趙子城的表情變化,趙俊臣就知道趙子城的麵皮還是有些薄,無法坦然接受自己的混淆視聽、顛倒黑白,於是就再次開口,反覆稱讚了趙子城的武勇,又刻意誇大了趙子城的表現,不斷是撓著趙子城的癢處。
到了最後,趙子城終於是坦然接受了“平手收場”的說法,不僅是不再有任何羞臊之意,反倒是還洋洋自得了起來。
與此同時,趙子城已經把趙俊臣視為是自己的人生知己了,只覺得趙俊臣要比兄長趙子山還要更加了解自己,待自己也要更好。
眼看到火候已經足夠,趙俊臣就轉移了話題,又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建州女真的那些眼線與內應……我殺了他們、又砍了他們的腦袋送給建州女真的大汗,固然是有臨機決斷、事急從權的緣故,但我只是談判欽差,不應該插手宣府鎮的內部事宜,處理此事的時候也有越權之嫌,只怕是事後會在京城中樞引起一些非議!所以,這件事情今後稟報朝廷的時候,就不要透漏我的關係了,只說這件事全是因為趙總兵明察秋毫、也全是趙總兵親手操辦,如何?”
趙俊臣滲透宣府鎮的計劃極為緊要,自然是不能讓德慶皇帝察覺到任何跡象。
德慶皇帝天性多疑,若是讓他聽說了這件事情,就必然會心生警覺、懷疑趙俊臣為何能在短短幾天時間之內就排查出這麼多的奸細與眼線,然後就會推測出趙俊臣對於宣府鎮的滲透計劃,到時候事情就很難收場了。
所以,趙俊臣這次一舉清空了建州女真在宣府鎮之內的所有奸細,雖然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勞,但趙俊臣絕對不敢攬在自己的身上,必須要交給趙子城才行。
另一邊,聽到趙俊臣的這般說法,趙子城又是心中大喜。
昨天晚上的時候,趙俊臣突然間拿出了許多翔實證據,表明建州女真在宣府鎮之內安插了大量的眼線與內應,而且沒有經過趙子城的同意就私自抓捕了所有嫌疑人,然後就是力排眾議、一意孤行的當場殺死了他們。
對於趙俊臣的這般做法,趙子城自然是心中很不滿意,只覺得趙俊臣仗著欽差與閣老的身份肆意妄為、也損害了自己身為宣府總兵的權威!與此同時,趙子城對於建州女真的滲透之事一直都是毫無察覺,還需要趙俊臣親自出面揭發此事,這般情況也會損害到趙子城在德慶皇帝眼中的形象。
所以,趙子城原本已經打算要寫奏疏彈劾趙俊臣了。
現如今,趙俊臣趁著趙子城對自己好感正佳之際,又提出要把排查奸細的功勞全部送給趙子城,這無疑是抵消了趙子城的失察之罪,趙子城自然是心中大喜,心裡的殘餘芥蒂也頓時是煙消雲散,只覺得趙俊臣是個大好人,自然也不打算向朝廷中樞告狀了。
於是,趙子城連連點頭道:“其實,趙閣老的這般做法也是迫不得已,建州女真的那些眼線與內應都是宣府鎮的地頭蛇,每個人都是人脈廣闊,這件事若是由我親手處理,容易洩露訊息不說,也必然會得罪太多的地方勢力,交給趙閣臣這樣的過江龍來處理也是正好,趙閣臣的臨機決斷也是為了大局考慮……不過,既然是趙閣老顧忌著中樞那邊的反應,我自然不會讓趙閣老為難,這件事就全部攬在我的身上好了!”
趙俊臣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就多謝趙總兵的體諒了!”
趙子城遲疑了一下,卻又說道:“不過,我至今也不敢相信,像是劉有德那樣的人竟然也是建州女真的眼線……這個人一向都對我很是恭謹,做事也算得力,若不是趙閣老你拿出了確鑿證據,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懷疑他。”
趙俊臣依然是笑容不變,說道:“正是因為他是建州女真的奸細,平日裡也就不會洩露痕跡,反而要刻意表現出一副忠君愛國的樣子,唯有這樣才能不被懷疑、暗地裡為建州女真做事,大奸似忠就是說這種人了,若是他一看就是通敵賣國的奸細、讓人心生警覺,就反而不會有任何危害了。”
趙子城所說的劉有德,乃是宣化府境內的最大商賈,雖然也有巧取豪奪、搶人妻女之類的惡行,但他也確實不是建州女真的內應,這次被殺實屬於趙俊臣的刻意栽贓陷害!
而趙俊臣之所以栽贓陷害於他,卻是因為這個人財力雄厚,在宣府鎮境內與“聚寶商行”存在競爭關係,若是宣府鎮今後想要與“聚寶商行”翻臉的話,劉有德就會是“聚寶商行”的最佳替代品。
所以,趙俊臣才會趁著這次排查奸細的機會,刻意的栽贓陷害除掉他,就是為了加強“聚寶商行”對於宣府鎮的影響力與控制力。
除了劉有德之外,還有大宣鄉的豪族地主王燁,這個人一直是壟斷著上流水源,嚴重影響了趙俊臣在宣府鎮境內安置陝甘難民、耕種田地的計劃,還險些與張誠等人發生械鬥,也被趙俊臣趁機除掉了;
又有宣府鎮通化千戶所的千戶徐志成,這個人太過於貪心,屢次向“聚寶商行”獅子大開口的索要好處,卻又經常是翻臉無情、拿了銀子不做事,嚴重阻礙了“聚寶商行”的滲透計劃,自然也不能留著。
所以,趙俊臣這次送給了玄燁二十八顆頭顱,其中只有二十五顆首級的主人是死有餘辜,另外三顆首級的主人卻並非是建州女真的奸細,乃是趙俊臣趁機混淆視聽、排除異己的手段。
趙子城自然是不知道趙俊臣的這些手段,只覺得趙俊臣所言有理,不由是滿臉受教,連連點頭道:“趙閣老所言有理,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宣府鎮的防區與建州女真的勢力範圍太近了,這些地頭蛇今後必須要暗中提防一二。”
頓了頓後,趙子城的表情又有些輕鬆,又說道:“不過,透過這一次的雷霆手段,不僅是拔除了建州女真的所有奸細,也威懾了那些心有異念的牆頭草,我宣府鎮短時間內倒是不必過於擔心了!”
趙俊臣似笑非笑,道:“是啊,所有奸細都被拔除乾淨了,今後一段時間自然是可以稍稍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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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夜幕剛剛降臨之際,趙俊臣的隊伍終於是及時返回了宣府鎮的防區之內。
見到趙俊臣等人平安返回,宣府鎮的所有文武官員皆是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負責坐鎮大後方的參將高揚,這個時候更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眼看到天色已晚,趙俊臣就沒有趕回宣化府,而是在宣府鎮邊境的一處軍營裡過夜。
不談宣府鎮眾位官員的隆重迎接,時間很快就已是晚上亥時。
卻說那參將高揚,巡視了軍營防務之後,就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然而,當他返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卻發現趙俊臣的身邊護衛趙大力已經在房間門口等待他多時了。
見到趙大力的出現,高揚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由是面色一變。
趙大力並沒有理會高揚的表情變化,只是甕聲甕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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