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修已經出離的憤怒,他一甩袍袖踱步出了屋子。
陳萍兒的侍女海棠見狀感到十分驚訝。
“呀,寧公子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可是那颯颯姑娘衝撞了寧公子?奴婢早就說過她是新人,不懂規矩”
海棠還在解釋,寧修卻是道:“她便是我的一位故人,今天這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海棠直是怔住了。在她印象中,進了天香樓的姑娘極少有出去的。除非是那種頂級王孫公子看上的紅姑娘,花費重金脫籍贖身,否則斷無從良的可能啊。
莫非這位寧公子想要替颯颯姑娘贖身?
她剛一生出這個念頭便搖了搖頭。
這位寧公子雖然出手闊綽談吐不凡,但怎麼看都不像南京本地人。即便他身份顯貴,但強龍不壓地頭蛇,還能翻了天去?
想到這裡,海棠便好言相勸道:“寧公子,您若想帶走颯颯姑娘恐怕不太容易,畢竟從名義上講她已經是天香樓的人了。”
寧修皺了皺眉,衝海棠囑咐道:“還請海棠姑娘幫我看著颯颯,莫要讓她受了委屈。”
海棠茫然的點了點頭,看著寧修轉身向前院走去
天香樓大堂之中,老鴇吳三娘正在對著一面銅鏡描眉。
不少嫖客都被她搔首弄姿的樣子撩的心火上湧,恨不得欺身壓來把這老貨辦了。
吳三娘彷彿也看出了這些嫖客的心思,故意扭著腰肢發出一聲聲嬌嗔。
她畢竟是風月場中的老手,最是知道這些嫖客的心思。只要她把這些人的興致調動起來了,還怕他們不往外掏銀子嗎?
至於她當然不會接客的,自有底下的姑娘搶著爭客。
吳三娘心中正自得意,忽然看到一個黑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抬首去瞧,立在她眼前的人兒不是那寧修寧公子卻是誰。
“呀,寧公子這麼快就好了?難道是我們家萍兒服侍的不周道嗎?”
她又拿出了撩撥其他嫖客的本事,主動將身子往寧修身上靠去。
寧修此刻恨不得扒了吳三孃的皮,如何會讓她得逞?
他一把將吳三娘推開,冷聲笑道:“我要給颯颯贖身。”
吳三娘愣了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位寧公子好這口啊。這也是奇怪了,好端端的萍兒不選,選一個未經人事的雛兒。嘖嘖,這些公子哥的口味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啊。
吳三娘卻也不惱,掩嘴咯咯的笑了兩聲。
“我說寧公子啊,有話可得好好說,你喜歡颯颯是吧?那得拿出點誠意啊。”
她是個生意人,並非不肯讓颯颯贖身,關鍵看價碼。
她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了這麼個雛兒,準備調教培養成瘦馬,若是要賣,自然得以十倍、百倍的價格。
寧修卻是冷冷道:“你花的多少錢買的她,我便拿出多少錢給你。一分一釐銀子也不會多給。”
吳三娘面色登時就不好了。
她怎麼說也是這天香樓的老鴇,而這天香樓是裴侍郎家的產業,這個愣小子說話這麼衝,一點情面餘地都不留,當真是不給裴侍郎面子嗎?
寧修冷冷注視著吳三娘,見她良久沒有反應,便深吸了一口氣道:“怎麼,你還想敲竹槓嗎?”
吳三娘皮笑肉不笑道:“瞧寧公子說的,怎麼那麼難聽呢?什麼叫敲竹槓?實不相瞞,鄙店買來颯颯姑娘確實沒有花費太多的銀錢,可這培養起來花的銀錢可著實不少呢。光是請人叫她彈琴、唱曲、學舞就耗費甚巨,這還不包括飲食起居,哪樣少得了錢?寧公子若是想帶走颯颯,至少也得拿出一千兩銀子吧?”
寧修見狀知道不能善了,便衝身旁的孫悟範遞了個眼色。孫胖子立刻心領神會的朝天香樓大門走去。
吳三娘忙著和寧修唇槍舌戰,自然沒有在意孫悟範的舉動,加之寧修有意引開吳三孃的注意,孫胖子得以成功離開天香樓。
一出天香樓,孫悟範拔腿便跑。他要去的不是別處,正是南京城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魏國公府。
魏國公府與莫愁湖毗鄰,換句話說,莫愁湖就是魏國公府的後花園。
當初太祖皇帝朱元璋問鼎,大封開國功臣。大將徐達被他封為中山王,封地就在這莫愁湖。
故而,莫愁湖就是徐家的私產,旁人未經允准是不得遊覽的。
話說回來,一般百姓也不會主動往這裡湊,最多遠遠望上一眼,然後搖頭離開。
孫悟範繞著偌大的莫愁湖走了半圈,這才來到魏國公宅邸外。
他喘著粗氣走到大門前,衝門官拱了拱手道:“還請通稟一聲,就說湖廣孫悟範求見二公子。”
說罷把名帖主動送上。
那門官用餘光夾了孫悟範一眼,這才不情願的接過名帖。
“知道了,你且在門外等著吧。”
孫悟範不由得竄出一股怒火,這門官真是狗眼看人低。再怎麼說,也把他請到門房裡坐著啊,這像什麼話!
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發作的時候,便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怒火。
那門官拿著名帖一路穿堂過院,來到二公子的跨院外,隔著垂花門將名帖交給了二公子徐懷遠的貼身小廝。
徐家乃是頂級公勳之家,對於禮數自然十分看重,逾越禮制的事情是絕不能出現的。
內外有別,故而門官最多隻能走到跨院外,再往裡便不是他能夠出入的了。
徐懷遠此刻正在書房裡練字。這當然不是他的本意,無奈父親和大哥一再督促,他也只好免為其難的做做樣子。
他只寫了幾百字便覺得睏倦不已,打了個哈欠便要小憩一會。
這時小廝在門外恭敬道:“二少爺,前院來人說有個叫孫悟範的湖廣人要來拜訪您,您看是見還不見?”
聽到孫悟範的名字,徐懷遠直是一個激靈坐起身來,睏意全無。
“你說什麼?孫悟範來了?”
他連忙起身,幾步走到屋門處推開門道:“他現在人在何處?”
“應該是在府門外等著呢吧?”
小廝恭敬回應道
徐懷遠一雙眼睛瞪得猶如牛鈴,斥責道:“你說什麼,竟然把孫朋友晾在府門外。如此慢待貴客,我平日裡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那小廝一臉委屈,心道這又不關我的事啊,您要吼也該吼那不開眼的門官才是。
“二少爺,那現在小的就去告訴門官,把那孫公子請進府來?”
“不必了!”
徐懷遠大手一揮道:“我親自去!”
說罷一甩袍袖,踱著方步朝府門去了。
卻說這邊孫悟範等得心焦卻也無可奈何。
像魏國公府這麼顯赫的門第,門官們耍點睥氣你也只有受著。
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想來魏國公府的門官也差不多,孫悟範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他正感到心煩意亂,便聽得吱呀一聲,魏國公府的大門竟然開了!
孫悟範連忙抬頭去瞧,卻見一個身著月白色蘇綢直身的公子哥踱步走出。
這人不是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徐懷遠卻是誰!
孫悟範大喜,連忙上前幾步迎去。
他和徐懷遠頗有幾分交情,卻沒想到徐懷遠會為了他親自到府門外迎接。
這多少讓孫悟範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徐小公爺”
“孫朋友遠道而來辛苦了,下人們不懂規矩,小可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徐懷遠搶在孫悟範之前發聲,倒是叫孫悟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原本他窩著一肚子的火氣,想要趁機向徐懷遠控斥一番門官,誰料徐懷遠主動致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孫悟範只得把到嘴邊的抱怨話語生生嚥了下去。
“快,快裡面請!”
徐懷遠自知理虧,便想要找補,伸手延臂熱情的把孫悟範往府宅裡請。
孫悟範卻是清了清嗓子,苦笑道:“實不相瞞,孫某來求見小公爺是為了一件急事。”
“哦?”
徐懷遠頗為好奇的問道:“是什麼事?”
“咳咳,寧賢弟這次與我一起來的金陵,我們在天香樓遇到了點麻煩”
“什麼?寧賢弟也來了!”
徐懷遠不由得大為興奮,隨即戲謔道:“你們也真是,一來南京不想著先來我這裡坐坐,倒是跑去天香樓了。不過你們眼光確實不錯,這天香樓在秦淮河一眾青樓楚館中可是排的上號的。”
孫悟範心道我的小公爺吶,這都火燒眉毛了,可沒工夫跟您在這裡閒聊扯淡啊。
“咳咳,到時我叫寧賢弟給您賠罪,不過眼下還得勞煩尊駕,前去解燃眉之急啊。”
“恩。”
徐懷遠輕應了一聲,自然十分的得意。
要說在這南京城中,還真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莫說是他這個魏國公嫡子親自出面,便是隨便一個魏國公府的採買管事,只要打著魏國公的這面大旗,有誰敢不給幾分面子?
原先還真有一人,那就是南京守備太監高洋的乾兒子高升,不過這廝已經被錦衣衛解拿進京,下了詔獄了,如無意外逃不過斷頭一刀。高升敢如此跋扈,如此不給魏國公府面子,自然是因為有他乾爹撐腰。如今殺雞儆猴之下,高太監也不敢捋魏國公的鬍鬚了。
說來徐懷遠對寧修和孫悟範前來南京還真的感到有些驚訝。他當初雖然叫寧修鄉試之後一定要來一趟南京,可卻也不知道寧修來南京的具體時間。
再說,他就是那麼一說,若是寧修不給面子沒來,他也無可奈何。
他又不是皇帝,總不能因為寧修沒來就叫府中家將把寧修綁來吧?
從這個角度看,他對寧修‘如約而至’還是感到竊喜的。
“要帶多少人?”
徐懷遠這句話一出,孫悟範差點笑噴了。
他心道我的徐小公爺吶,這又不是去打群架,帶那麼多家丁家將作甚?
只要把魏國公府小公爺的身份抖出去,那可是能抵得上幾千兵卒啊。
“咳咳,人就不必多帶了。徐小公爺您只要本人到了天香樓,一切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拍馬屁也是一個技術活,孫悟範就拍的徐懷遠很舒服。
徐懷遠被拍的飄飄欲仙,大手一揮道:“備馬,去天香樓!”
卻說這邊天香樓中的氣氛緊張到了冰點。
無論是老鴇吳三娘還是寧修都寸步不讓,吳三娘甚至叫出了樓內護院,想靠這氣勢逼退寧修。
但寧修心中早有計較,今日不帶颯颯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怎會被區區幾個護院嚇退?
只是他也不發作,就這麼靜靜的耗著,只要耗到了徐小公爺趕來,事情就簡單多了。
只是徐小公爺怎麼還沒有來?細算了算,距離孫悟範離開天香樓也近半個時辰了啊。
莫非路上發生了什麼意外?
便在寧修心中忐忑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朝樓外望去,只見幾騎在天香樓外停下,當首走來一個身著月白色蘇綢直身的翩翩公子,卻正是徐懷遠!
寧修大喜!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
只要徐懷遠往這天香樓中這麼一坐,什麼妖魔鬼怪都得退下。
吳三娘?就是扈三娘也沒用!
不過他卻沒有將這份喜悅表現出來,要做大事的人一定要有城府,要學會養氣。
在這方面,有著現代靈魂的寧修做的並不太好,故而還要多多學習。
片刻的工夫,徐懷遠便在幾名親隨的簇擁下進了天香樓。
孫悟範走的稍稍靠後,這倒不是因為他不著急,實在是因為騎馬騎的不好。
在南京城混的,尤其是開青樓的,哪個沒有眼力?
雖然徐小公爺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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