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劉惟寧控制住了激動的情緒,清了清嗓子道:“愚兄真的沒有想到。本來我都以為沒希望了。多虧了寧賢弟一直給我鼓勁,我才堅持考完了剩下的兩場,不然豈不是與舉人功名擦肩而過?”
寧修笑聲道:“怎麼,看劉兄的意思是想要請我吃一頓?”
劉惟寧立刻拍著胸脯作保:“沒問題。別說一頓,便是十頓,一百頓只要寧賢弟願意愚兄都請的起。”
寧修笑罵道:“別介,我又不是吃貨,搞得跟我有意坑劉兄似的。一頓便飯,意思意思就行。”
劉惟寧連聲稱是。
“對了,方才光顧著給劉兄報喜,我自己都忘了看榜了。”
寧修一拍腦袋,趕忙從第九十八名的位置往前看。
寧修對自己的考試狀態還是很滿意的,預估成績不會太差。他覺得自己的名次應該在前五十名,至於具體的名次則要看主考官的心情了。
畢竟科舉文章這種東西主觀性太強,主考官的個人偏好有時候佔據決定性因素。
八十名,七十名,寧修很淡定。
六十名,五十名,寧修依然神情淡然。
可從五十名開始他的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錢盞的名字都已經出現,他的應該也快了吧。
一個個名字掃過自是發現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其中大半是荊州府計程車子。看來本次鄉試荊州府士子的發揮很不錯啊。
到了第三十名,寧修仍然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他確實有些急了。
不過若是主考官好他那口文風,把他名次定在前三十也是有可能的。
寧修撥出一口氣繼續看了下去。
二十六二十三十八十五
及至第十一名都沒有出現寧修的名字。
見寧修的面色冷若寒冰,劉惟寧拍了拍寧修的肩膀安慰道:“寧賢弟肯定可以位列前十的。”
寧修點了點頭,淡淡一笑。
是啊,再怎麼說他也是大好穿越者一枚,主角光環還是有的,不可能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吧。前十又怎樣?該有的氣勢一定要拿出來啊!
寧修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朝上看去。
第九,第八,第七
這些都是外府的陌生名字。
第六,第五,第四
怎麼還沒有出現啊。
第三名,終於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長沙府學生員崔樊和!
尼瑪,小崔不愧是在嶽麓書院進修過的高材生啊,真的是不一般。此番竟然考到了鄉試第三名,真的是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誰說私學比不了官學的!
寧修這下真的有些絕望了。
接下來榜單上只剩下兩人,僅僅兩個名額,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嗎?
寧修雖然很自信,可卻沒自負到認為自己可以位列鄉試前二的地步啊。
他真的不敢繼續看了
這下體現出有個好兄弟的重要性了。
劉惟寧鼓起勇氣朝榜單最高處看去。
“中了,中了!寧賢弟高中解元啊!”
我靠!這劉惟寧不會是瘋了吧。解元?這玩意跟自己完全不沾邊啊。
寧修幽怨的瞥了劉惟寧一眼,劉惟寧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寧修肩膀:“寧賢弟不信可以自己看。”
尼瑪,看就看,又不會變出花來。難不成還能真的從天上掉下一個解元來。
寧修脖子一挺朝桂榜最高處望去這下真的傻了。
尼瑪,第一名的位置真的寫著他的名字啊。
荊州府江陵縣學生員,寧修!
如假包換,童叟無欺的解元郎啊!
我真的中了?不但中了舉,還得了解元?
寧修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似要暈倒,還好劉惟寧眼疾手快及時扶了一把這才避免了新科解元幸福暈倒的窘狀。
老子是解元了啊!
寧修真想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他真的也像網路主角那樣氣運加身了嗎?
在大明朝,舉人就是一個很值錢的資本,進士更是無數人豔羨的物件。
而解元是連進士都得羨慕三分的。
大明曆朝中瞭解元不中進士的屈指可數,寧修印象中也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唐伯虎了。
而中了進士的,二十個人裡面大概才有一個是解元出身。
所以說解元遠比進士值錢的多。此番得中解元寧修真的是做夢都可以笑醒了
照例,高中的解元郎要和其餘舉人一起前去拜謝主、副考官以及一眾同考官,這是有規定流程的,省不掉。
不過在此之前,卻也留給新科解元和舉人們充足的時間享受中式的喜悅。
畢竟大家都是過來人,考官們也明白寒窗苦讀的不易,此刻的幸福便是對多年奮鬥的最好獎賞。
劉惟寧此刻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我早就說過,寧賢弟定非池中之物。”
寧修心情久久不能平復。金銀他現在有了,才名也添了,如今功名也得了。從剛剛來到大明的那個窮秀才走到今天這步,靠的是他一步步的艱苦奮鬥,其間冷暖酸苦唯有他自己知道。
不過如今這一切困苦都過去了,用一句很俗很拉風的話說,那就是‘美好明天就在眼前’。
用文雅的詩詞形容,便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他與劉惟寧緊緊相擁,盡情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榮光
新科一百四十名舉人拜見座師的儀式安排在了第二日一早。
換了嶄新儒衫的舉人們由官差引領,從貢院前集結,穿過秀水街,踏過銀汴橋一路朝本次鄉試主考官趙明和的暫住宅邸而去。
之所以走這條線路,是因為這是武昌城內最繁華的一段,新科舉人們理當受到街道兩側百姓的歡呼。
走在隊首的自然是解元郎寧修了,經過一夜他的心情已經平和了不少。經過他的觀察,新科舉人中並沒有劉文廣為首的那一眾武昌府士子。看來武昌知府吳道桉的話還是起到了效果,提學官仇英和主考官趙明和最終將這些姦淫清倌人的斯文敗類排除出了桂榜之外。
這些衣冠禽獸鄉試落榜,秀才功名多半也保不住。等待他們的將是被貶為白身,依照大明律嚴懲。
想到這裡,寧修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本次湖廣鄉試的主考官,翰林院侍講學士趙明和此刻正和湖廣學政仇英端坐堂中,等待著一眾新科舉人的到來。
與他們一齊坐著等待的還有本次秋闈的同考官,也就是各房的房師。
講道理的話,他們才是真正批閱考生卷子的人,理應受到更多的感謝。
但官場是個不講道理的地方,誰的官位大誰就有話語權。
那麼,新科舉人們的坐師理應是主考官趙明和與副主考仇英。
如果只許一個的話,那便是趙明和。
很快官差們便引著新科舉人們來到了院中。
為首的寧修當仁不讓的率先走向主考官趙明和,深深躬身一禮道:“學生寧修拜見恩師。”
他認得大宗師仇英,那麼這個坐在大宗師身邊集萬千矚目於一身的人自然就是本科鄉試的主考官趙明和了。
寧修毫不猶豫的拜了下去,執弟子禮。
趙明和氣態端和的坐在那裡受了這一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寧解元,你的文章本官可是十分欣賞吶。湖廣出了你這樣的人才,本官替朝廷,替陛下感到欣慰啊。”
說著虛扶了寧修一記。
寧修心道好嘛到底是京師翰林院來的官,嘴皮上的工夫著實不一般。
別看趙明和方才只是寥寥數語一席場面話,卻是表達了一個十分明確的意思--你的解元是本官我點選的,你能夠飛黃騰達是拜本官所賜。
自此之後寧修的身上便被打上了趙明和的標籤。
要知道師生關係在大明官場是最重要的一種關係。
這不僅僅是一種私人情誼,更是一種政治聯絡。
身居高位的官員總會想著提拔自己的門生,這樣一來便漸漸形成了派別派系。
大明後期的黨爭從某種程度上便是因為這種師生關係而起。
古之師者重如父,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之說。
但師和師也是不一樣的。大明有業師,也有座師。所謂業師,指的就是傳道受業解惑的老師。
這種人一般是給學生開蒙的蒙師,亦或者是族學的族師,私塾的教書先生,縣府州學的訓導學官。
這些人當然是教授學生知識最多的,可他們的地位卻遠不如座師。
這是地位決定的。
大明是一個極為講究論資排輩的朝代。
業師業務能力再出色,最多就是地方官學的學官,能夠對學生的前程有多大幫助?
而座師則不然。鄉試座師最少也是大宗師提學官級別的,有的甚至是由京師派來的大員。至於會試那就更了不得了,會試的主考官通常會由內閣成員,禮部侍郎擔任。
所以會試座師地位要高於鄉試座師,鄉試座師地位遠高於業師就很好理解了。
毫無疑問寧修能夠被點為解元是這位趙大人的意思。
同考官可以推舉中舉之人,卻不可以決定名次,就連大宗師仇英也只是具有建議的權力。所以寧修得瞭解元當真得好好感謝趙明和。
只是寧修十分不喜歡這種你予我恩惠,我便與你綁在一起的感覺,有種賣促銷肉的感覺啊
“多謝恩師抬愛,學生一定不會辜負恩師期望!”
寧修拱了拱手,說了一些片湯場面話便恭敬的閃到了一邊去。
不是他不想出風頭,而是這拜謝座師是有一套嚴格流程的,不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他作為新科解元已經拜謝過座師了,那麼接下來就輪到其他舉人了。
若是寧修不知進退一個人把風頭出盡了,估計這些同科舉人恨不得把寧修生撕了。
當然其餘舉人的待遇就遠不如寧修了,他們躬身拜見後趙明和只是微微頜首,連嘴皮子都懶得扯一下。
等到一百四十人全部拜見完座師也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寧修定睛瞧去,只見趙明和趙大人仍然不定如松的坐在那裡,不由得心生欽佩。
別管這個趙大人人品官品咋樣,至少人家坐功了得啊。看來要想在大明官場混,最重要的一條素質便是耐性,定性得好。
俗話說的好,耐得住寂寞才不會成為傳說啊。
再看坐在一旁的大宗師仇英就顯得有些可憐了。只能說他命苦,通常情況下朝廷派來主持鄉試的主考官都是臨時決定,官位不會很高。這樣一來,地方的提學官就有了很大的話語權,雖然名義上是副主考,但也相當於半個座師。
可這次朝廷往湖廣派來的主考官卻是位翰林詞臣。
翰林院那是什麼地方?那是清貴無比的上流衙門,“產出”的都是前途無量的“儲備幹部”。
趙明和此番擔任湖廣鄉試主考官,明顯是歷練的成分多一些,相當於鍍金。
仇英浸淫官場多年這點道理如何不懂?
故而他一直表現的謙讓,但凡出現和趙明和意見不一致,他都是緊著趙明和的意思來。
沒辦法,不該出的風頭一定不能出。要是搶了趙某人的風頭不定怎麼被穿小鞋呢。
之後諸舉人又拜謝了副主考以及各自房官,最後由趙明和趙大人訓話。
趙明和是個翰林詞臣,別的本事沒有講話的本事卻是一絕。
寧修不由得感慨,國人自古以來“優點”都是一脈相承的啊。領導講起話來,那真是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其實趙明和講的無非也就是些勸學,以及忠君體國的場面話。
之所以有勸學,是因為考完舉人還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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