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孃的!”
賈無垠簡直要氣炸了。關鍵時刻這廝竟然暈了過去!
他慍怒之下連踹巡檢官幾腳,可這廝就像一灘爛泥似的完全沒有反應!
“三爺,現在怎麼辦?”
胡七娘柳眉蹙起,急切的問道。
“哼,走不了水路我們走陸路便是。你速速把那丫頭弄下船,我們抄小路走。”
“可是我們沒有馬車,這樣走不遠的啊。”
胡七娘不無擔心的說道。
“誰說我們一直靠走的?等到了下一個小鎮我們便買下一架馬車,十幾匹馬就是了。”
賈無垠冷笑一聲道:“這樣也好,不然沿江而下要經過處處關卡,任憑在哪一處出了問題都是大麻煩。”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胡七娘不好再說什麼,輕點了點頭輕巧的跳上船往底艙去了。
很快胡七娘便把捆住雙手的柚檸雪帶了出來,賈無垠衝她冷笑道:“你倒是挺聰明,知道弄出聲響來。”
柚檸雪看到一船的官兵屍體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你把他們都殺了?”
“擋我者死!”
賈無垠獰笑道:“你若是乖乖的跟某家走,某家不會對你怎樣。不然,他們就是你的下場!”
柚檸雪卻是搖了搖頭道:“你不敢殺我。”
“你錯了,你確實對我有價值,但若威脅到我,我一樣殺你!”
賈無垠狠狠瞪了柚檸雪一眼,扭頭衝胡七娘吩咐道:“帶她走!”
“寧賢弟你快看,那有艘船!”
孫悟範眼睛尖,老遠就看到有一艘船停靠在岸邊,興奮的高呼道。
寧修順著死胖子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有一艘船。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艘船應該就是他們在江上時看到的那艘。
這麼說來,李知府派去送信的人應該是將話帶到了,關卡巡查的官兵已經將船攔了下來!
他便將這個好訊息告訴了小公爺徐懷遠和知府李瑞,眾人皆是心中一喜。
很快他們乘坐的官船也靠岸停了下來。
自有下人搭好艞板,一眾貴人踩著艞板接連跳下船,朝前船方向走去。
徐懷遠最是焦急,自然走在了前面。
待他看到前船上的景象時差點沒有嚇得昏倒。
“這,這”
寧修和孫悟範發現徐懷遠神情有異,也快步跟了過去。
“這些官兵都被殺了!”
徐懷遠發出一聲怪叫,與迎面而來的寧修、孫悟範道:“定然是那夥匪人乾的!只是不知道小可的表妹現在怎麼樣了!”
李知府等一干地方官員雖然走得慢些,現在也跟了上來。
他們看到此種景象也是駭了一跳。
“這,我們還是晚來了一步啊!”
李瑞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噁心,如是感慨道。
“救命,救命啊!”
突然一雙手抱住知府李瑞的右腿,嚇得李知府哇的一聲喊了出來。
天哪,死人怎麼還會說話?
待他定睛瞧去,那死人不但會說話,還借力站了起來。
“大人就是荊州知府吧?下官乃是巡檢官竇翰,拜見李大人。”
李瑞嚇得嘴唇發抖,指著竇翰道:“你沒死?”
“呃”
竇翰連忙整了整散亂的髮絲,又擦了擦滿是血汙的面頰。
“下官裝作昏了過去,這才躲過一劫。那些悍匪已經跑了!”
寧修聽得直翻白眼,心道這些悍匪也太不講究了,就不知道在這巡檢官身上補一刀以絕後患嗎?
竇翰見到李知府就跟見到親孃老子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自己受的委屈。
李瑞還有心思聽他哭訴,徐懷遠卻是沒有這個心情。
他不耐的擺了擺手道:“別說這些廢話,快說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這位是”
竇翰見徐懷遠衣著華貴,氣質卓然心裡便賠了十分小心,語氣也謙恭了不少。
“這是魏國公府的徐小公爺,那夥匪人劫持了徐小公爺的表妹,又奪船沿江而下,是以本官才會命人通知你關下水門阻截他們。”
李瑞將前因後果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竇翰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怪不得下官看那夥人十分奇怪,原來他們是奪船的悍匪啊。”
他感慨一番道:“下官假裝昏倒的時候聽他們說要棄船改走陸路,現在應該已經往潯祥鎮方向去了。”
寧修沉聲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去潯祥鎮?”
“他們既然要改走陸路肯定要買下馬匹、馬車。距離此處碼頭最近的小鎮就是潯祥鎮了。若是去縣城買馬匹、馬車當然也可以。但我想他們身份特殊,應該不敢太招搖吧?”
寧修點了點頭,這個巡檢官分析的倒是有幾分道理。
“不過我們卻不能只把賭注壓在潯祥鎮上,臨近的縣鎮都要派人去搜查。”
寧修頓了頓道:“重點搜查的地方包括騾馬市、車行。他們要想走遠就一定會去買馬車、馬匹。故而我們這要掐住這些地方,就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李瑞沉吟了片刻,朗聲道:“既如此,本官便傳令下去讓各縣官員加緊盤查,尤其關注車行、騾馬市等地。”
徐懷遠卻是搖了搖頭。
“光是這樣恐怕還不夠。”
“徐小公爺請講。”
李瑞連忙探過身子來。
“萬一他們殺一個回馬槍怎麼辦?”
嘶!
眾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徐懷遠給出了一種很有可能的假設。在眾人皆判斷劫匪們可能購置馬車、馬匹繼續疾馳跑路的情況下,若是殺一個回馬槍藏起來卻是能夠完美的錯開追擊。
等到徐懷遠一行人追的遠了,他們便可以大搖大擺的走出來。到了那時不管是坐船走水路還是坐馬車騎馬走陸路都沒有任何問題。
“徐小公爺所言極是。只是若要防備他們殺一個回馬槍,就得在各處加強巡查,人手上恐怕捉襟見肘啊。”
寧修剛一說完徐懷遠便擺手道:“人手的事情不需要擔心,我已經與當地衛所打過招呼了,大不了由他們分撥些人出來協助地方官府。想必李知府這裡也不會有意見的吧?”
李瑞連聲稱是。他現在只盼著趕快把這夥兒劫匪抓獲繩之以法,衛所官軍若是能夠出手相助他當然求之不得
追擊緝拿這種事情不是寧修的強項,自有府縣級的衙役捕快、巡檢官兵負責。他最多給出一些個人的建議,至於採納與否就看徐懷遠和知府李瑞的了。
對此寧修倒也沒有覺得受到了輕視。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他的強項在於化工方面,又可以間或拽兩句詩文,在大明朝已經算是妖孽級別的了。
若是再精通追擊緝拿,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嫉妒的吐血。
事實證明大明這個國家機器之所以能夠正常運轉,便是因為有一系列的專業人才各司其職。
衙役捕快、巡檢官兵和一眾里長佈下了一道天羅地網,只要這張網上任何一處發生異動他們都能及時的發現。
最終線索指向一家車行。
由於帶著柚檸雪這個包袱,那夥劫匪是肯定要購置馬車的。
如果說買馬匹的人不在少數,但買馬車的卻是屈指可數了。
一輛馬車的價格不菲,故而小地方的車行一個月也賣不出去十幾輛。
安和昌車行的崔掌櫃向巡檢官兵報告,近來有一夥面生的外地人到他的車行買馬車,聽口音是南京那邊的。
巡檢官兵將這個訊息層層上報,最終傳到了小公爺徐懷遠這裡。
徐懷遠聞言直是大喜。
南京口音,南京口音!
他早已認定是南京鎮守太監高洋乾兒子高升做的惡事,那麼高升能夠接觸到的人多半是在南京或者南直隸一代活動的。
這些地方的人大多說的是標準的鳳陽官話,那安和昌車行的崔掌櫃說那夥外地人是南京口音,不正和他的推斷吻合嗎?
徐懷遠在和李知府簡單商議一番後便調集了人手,按照崔掌櫃所指方向追去。
雖然這個方向只是一個大概,但徐懷遠卻信心倍增。因為他知道這夥劫匪最終要往南京去,那麼別管他們怎麼繞都逃不出徐懷遠佈下的羅網。
眼下水路已斷,劫匪能夠選擇的陸路又很有限,徐懷遠相信用不了多久這夥劫匪就會現行。
不過寧修倒是有些擔心。大明朝有著很嚴格的路引制度,普通人外出辦事超過一百里便得有路引才行。
所謂路引便是一種身份證明,其上寫明你從哪裡來,往哪裡去。路引上會蓋有官府的印信,故而極難作假。
可極難作假並不是說不能作,寧修就曾經透過孫悟範的關係買到過假的路引,並憑藉這份假路引扮作一個販布的行腳商人,把楚汪倫賣到了開封府去。
只要和官府有關係,做一份假路引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夥劫匪既然和白蓮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定然神通廣大,要想做出一批假路引可謂手到擒來。
有了路引便相當於有了一個假的身份,再行追查起來難度就會大上不少。
寧修甚至懷疑這些劫匪會準備幾份不同型別的路引,針對不同的情況、不同的逃跑線路隨時替換。
他也將自己的擔心說與徐懷遠聽,可徐小公爺卻哈哈笑了笑,表示假路引也無法幫助劫匪遁形。因為通往南京的各處要道關卡已經貼滿了柚檸雪的畫像,只要官兵衙役們一發現與畫像上相仿的人就會立刻扣下來。
徐懷遠的這招‘寧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自然狠辣,寧修也不好多說什麼,就坡下驢的搭了幾句。
不過幾天下來追查毫無頭緒,那夥劫匪就像斷了線的紙鳶似的難覓蹤跡。
徐懷遠這下坐不住了,衝一眾官員大發雷霆,就連李知府都被罵了個狗血噴頭。
偏偏這些荊州府的地方官還絲毫髮作不得。畢竟人是在荊州地界失蹤的,他們難辭其咎。
知府李瑞向徐懷遠建議寫信給魏國公,讓魏國公利用中軍都督府大都督的身份調集南直隸衛所官兵協助荊州府計程車兵進行搜查。
徐懷遠思忖了片刻斷然拒絕了這個建議。
原因有二,其一他不想讓父親知道表妹遇險的事情。其二,若是父親真的調動了南直隸的衛所軍隊協助搜查,即便最終找到了表妹也會惹得一身騷。
那幫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早就看武將勳貴之首的魏國公不順眼,只是因為魏國公府上下循規蹈矩他們抓不到把柄,這才一直相安無事。
若是讓他們知道魏國公因為私事調集官兵,彈劾的奏疏還不得如雪片一般飛到宮中去?
徐懷遠雖然不是魏國公爵位的繼承人,將來註定無法承襲爵位,但他卻不能不為家族著想。
何況他也是依附在這棵參天大樹下的小樹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故而說什麼他也不能讓置魏國公府於險境的事情發生。
徐懷遠雖然拒絕了李知府的提議,卻也給出了另一種解決方案。他表示可以跟錦衣衛衙門交涉,透過錦衣衛的關係追查此事。
當然,此事不能由魏國公府出面,而要由知府李瑞牽頭。
李瑞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官油子,只一下就聽出了徐懷遠的意思。
徐懷遠是不想授人以柄,所以他不會給李瑞任何信物。但李瑞卻可以藉著魏國公府的勢去跟錦衣衛交涉。這樣不管錦衣衛方面同不同意幫忙,魏國公府和徐懷遠都不會落下把柄被人拿捏。
至於錦衣衛的能量,自然不容小覷。
雖然地方上的錦衣衛手段不如京師的多,卻也不是尋常衙役捕快、巡檢官兵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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