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陳喬山的新身份，桌上有了一陣短暫的沉寂。
如果只是普通客戶，路東和諾頓不見得會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可一個敢於投入巨資豪賭原油期貨，還能發論文攪亂市場的人，兩者明顯不搭界，難免令人心生疑竇。
好在飯局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座都是有分寸的，事涉客戶隱私，也沒人把心中的疑問訴諸於口，飯局結束，幾人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服務生的引領下，到了樓上的一間茶室。
說是一間茶室，其實是個中西合璧的雪茄吧。
陳喬山不知道接下來有什麼安排，他不覺得這種地方合適就合同細則進行商談，正準備問一句，一個年約五十許的中年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剛進門，他就很是熟稔地與諾頓和路東寒暄著，雙方顯然是認識的，簡單交談幾句，來人的注意力就轉移到陳喬山這邊，諾頓便幫著介紹道：“陳，這位是鄧生，他是這傢俬人會所的經理。”
聽說姓鄧，陳喬山便暗自留了心。
這裡本身就是鄧家的產業，老闆是港島有名的奇人，眼前這位雖然不像經常登上社會版面的鄧老闆，但能執掌中國會，身份自是不同。
陳喬山微一點頭，“你好，鄧先生。”
“你好。”鄧姓經理上下打量了一眼陳喬山，然後掏出一張名片道：“陳先生，歡迎加入中國會，鄙人以及會所的所有員工將竭誠為您服務。”
“什麼？加入中國會？”陳喬山一愣，這個變故有些突兀。
中國會名聲在外，號稱京城四大會所之首，陳喬山自然是知道的，雖說對西單西絨線衚衕51號院好奇已久，一直都想一窺究竟，但也僅止於此。
或許是上輩子的見聞使然，對於這種場合，陳喬山並沒有什麼太好的觀感，更沒有蹭圈子的想法，畢竟兩輩子都是普通人，實在對所謂的上流圈子無感。
諾頓這時說道：“陳，你是UBS的核心客戶，這裡足以匹配你的身份，如果你願意，將由我和路做你的會籍介紹人。”
陳喬山心下恍然，難怪路東會出現在今天的飯局上，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至於送禮，他倒是見怪不怪，西方的這些私人銀行，都愛送定製的禮物，也算是一份小驚喜。
在客戶生日的時候送份蛋糕，就是最慣常的手段，當然，也不是每次都能討得客戶的歡心，比如08年香港的某家著名私人銀行，客戶十幾萬的理財款，最終就拿回來七千，外加一個號稱史上最貴的生日蛋糕，也是讓人慾哭無淚。
陳喬山的財富都能上福布斯國內富豪榜了，對於能進中國會的資格，他沒什麼意外，像這種私人會所，低端點的比身家，高階的拼人脈，既然都到這了，卻是不用擔心進這個圈子的資格。
瞥了眼手中的名片，陳喬山更加確定，這位叫鄧永賢的中年男人確實是鄧家人無疑，他不動聲色地收起名片，又問道：“鄧先生，如果我入了會籍，是不是有資格去你們在燕京的會所？”
“這是當然。”鄧永賢笑著回道，“陳先生只要完成註冊手續，相關資訊會在第一時間更新。”
“你們這個會籍怎麼收費的？”猶豫了一下，陳喬山終於問出了關鍵的問題，他很是好奇，中國會藏身於寸土寸金的中銀大廈，還一下就佔去了三層，在中環，也只有跨國投行和老牌商業家族有這等大手筆，雖說這裡的消費不低，但這種地方不是誰都能來消費的，為了保持超然的地位，私密性是肯定的，鄧家總不可能賠本賺吆喝。
場中幾人都是一滯，這是重點嗎？誰不知道，港島的有錢人擠破頭都想進來，這位可好，一個身家鉅萬的億萬富豪，不去關心這裡舉行的各種聯誼活動，反倒問起了入會費，簡直是在侮辱資本。
艾略特都看不過去了，今晚幾人中，他的存在感最低，不過與陳喬山的關係卻是最親近，不想看手中最有分量的客戶鬧出笑話，他便幫著轉圜道：“鄧先生，陳先生最是喜歡開玩笑，你別在意。”
顯然是見慣了風浪，鄧永賢面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的輕視之意，至於心裡怎麼想，外人卻是不得而知。
中國會採用的是推薦制，想入會，需由兩位以上的會員聯名推薦，這才有入會的資格，雖然還不清楚陳喬山的底細，但能請動UBS兩位重量級的高層出面，面前這位身份定然不簡單。
港島的中國會存在多年，一直都是鄧永賢在打理，成天周旋於港島頂尖的富豪中間，他的眼光何其老辣，比陳喬山年輕的會員不是沒有，但都是些二代，鄧永賢一眼就看出，陳喬山並不在此類，如果說UBS亞太區的副總裁肯幫富豪子弟張目，還是有可能的，這些跨國投行中，多的是關係戶，但動用私人關係親自介紹入會，這件事就費思量了。
鄧永賢說道：“陳先生，詳細的會籍資料我馬上讓人送上，有什麼問題，你儘可問我。”
見鄧永賢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陳喬山也沒了興致，到今天這個地步，他雖然還沒到視金錢如無物的境界，但十萬二十萬的，還真不是太看在眼裡。
不多時，鄧永賢叫來了秘書，當場就辦妥了入會的相關手續，流程很簡單，陳喬山只留了個聯絡方式和青山資本總裁的職位資訊，便拿到一張黑底鎏金的會員卡。
辦妥這些，幾人也不做停留，陳喬山與Ed·諾頓約好明天在UBS總部商談的行程，又與路東互換了一張名片，這才被艾略特送回了酒店。
這次還是住在太古廣場的萬豪，不過不是頂層的私人公寓，而是住在酒店的行政層。
到了門口，陳喬山才想起沒拿房卡，看了看錶，已經夜裡十點多，他在猶豫是敲庹小雪的房門還是叫客房管家，還沒等他拿定主意，對門的房門卻是打開了。
庹小雪穿著一套睡衣出現在門口，她看著陳喬山問道：“你站門口乾嘛？”
“忘拿房卡了，進不去門。”陳喬山無奈一笑。
庹小雪晃了晃手裡的房卡，調侃道：“你根本就沒領，一直是我收著的好嗎？”
陳喬山也沒在意，接過房卡開啟門，正準備進去，記起一件事，他又回頭說道：“有點事，你來我房間一趟。”
“你想幹嘛？”庹小雪就如同受驚的兔子，警覺地問道。
回頭看了她一眼，陳喬山頗為無奈地說道：“想什麼呢，你是來出差的，有事交待你明天去辦。”
庹小雪有些猶豫，不過終是說道：“那你先等下。”她說著，“啪”地又把房門關上了。
陳喬山搖了搖頭，沒去理會徑自進了房間，可等了好半晌，都不見庹小雪進來，直到他都想打電話催催了，她才推門走了進來。
陳喬山一瞧，差點氣笑了。
不過幾步的距離，庹小雪竟然換了身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就這警惕性，讓陳喬山是哭笑不得，他忍不住問道：“我說，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不堪，值得你這般防備？”
庹小雪卻是不怵，說道：“那誰說得準，孫光明在燕京與已婚少婦勾勾搭搭，你倆成天混在一起，就是一丘之貉，誰知道你的想法，防備一下總是沒錯的。”
想起孫胖子的口味，陳喬山就是想辯駁兩句都懶得費神，他也不廢話，從行李箱中拿出一疊資料道：“這份材料你先拿去，明天有一天時間，先整理出來。”
瞧見是正事，庹小雪也不糾結其他，她接過資料問道：“這是什麼？”
“跟領克特的談判方案。”
庹小雪恍然，領克特就是借用康盛的渠道在做廣告聯盟，作為陳喬山的助理，她也知道，戴志康已經開發了一套自有系統，不過雙方的合作暫時還沒破裂而已，她心裡大概有了底，所謂的談判，大概就是跟領克特攤牌而已。
“你明天先檢查一遍，有什麼問題及時告訴我。”陳喬山說完便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不是怕我打你主意嗎，還不趕緊走？”
出人意料地，庹小雪並沒有離開，而是猶猶豫豫地說道：“我這還有點事。”
“怎麼，難道是許小渝那邊有什麼情況？”
“你怎麼知道？”庹小雪很是驚訝，她這什麼都還沒說呢，陳喬山怎麼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陳喬山的手機響了。
晚間的時候，小五就發來好幾個簡訊，陳喬山都沒回，小五可以不理會，嚴小沁的卻不能不接，康盛香港分公司在陳喬山眼裡實在沒什麼分量，至於許小渝，就更沒什麼存在感，跑了一天也累了，他也不想再費神，便擺了擺手說道：“行了，今天就到這，其他事明天再說。”
庹小雪不禁氣結，不過人家是老闆，她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著材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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