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說什麼，怎麼還哭了？”陳喬山有點措手不及，這要是讓人看見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想。
張伊一畢竟不是小五，她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緒，隨即苦澀一笑，“小時候我最怕開家長會，人家都是父母參加，唯獨我是個例外，爸爸從不出現……”
人越是缺什麼，就越在意什麼。
張伊一從小跟著外公外婆長大，雖然從不曾短了吃穿，也不缺少關愛，但是父親的位置是無法被取代的。
她小時候還會問問爸爸在哪裡，但每次都讓外公外婆傷心不已，她是懂事的，時間長了，也便不再提了，但隨著年齡的漸長，這種情緒非但沒有消除，反倒日漸滋生。
隨著張伊一的講述，陳喬山對她這些年的情況也有了些瞭解，除了同情，他也不知道能做點什麼。
他很不喜歡這種情緒，當下便說道：“我們那地方，只有在學校犯了事，才會被叫家長，你小時候經常開家長會，看來沒少調皮搗蛋吧？”
張伊一有些啼笑皆非，提起往事本來還挺傷感的，這下情緒全無，“你才被叫家長，我從小年年三好學生，哪有你說的這些。”
陳喬山笑道：“你跟小五是兩個極端，三好學生肯定沒她的份，還經常被叫家長，弄得我媽很是頭疼。”
“你跟三妹妹和四妹妹成績不都挺好的嗎，怎麼小五就這樣了？”張伊一還是頭回聽他聊這些，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陳喬山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吧，這跟你也有些關聯。”
“跟我有什麼關係？”張伊一有些奇怪，直到今年，她才第一次見到陳衛國，怎麼可能影響到小五。
“小五打小就跟你很像，一出生，老奶就稀罕得不得了，咱爸雖然沒說什麼，但對小五明顯也偏疼一些。”陳喬山看了張伊一一眼，同父異母的姐妹能長這麼像，只能歸結為陳衛國的基因太過強大，看來女兒像爸爸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對了，過完年，小五會轉到燕京來上學。”到了這個階段，陳喬山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說一聲的。
張伊一頗感驚訝，“她不是才上初一嗎，怎麼突然就轉學了？”
說起這個，陳喬山就一腦門官司，“這丫頭沒別的毛病，就是學習不上心，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給她換個環境試試，我親自盯著，就不信她改不過來。”
“沒看出來，你對小五還挺用心的。”張伊一都有些羨慕小五，跟在父母身邊，還有哥哥姐姐關心，顯然比自己幸運得多。
“沒辦法，我這當大哥的總得多看顧著點。”陳喬山說道。
做為燕京人，張伊一很清楚，戶口是道坎，尤其涉及到教育問題，“學校找好了嗎，要不我跟我媽說一聲，讓她幫著安排一下。”
“不用麻煩阿姨了，學校已經找好了，人大附中的國際班，過完年就轉學。”說起這個，陳喬山也很是肉疼，小五一年的學費，夠他在北大讀十年都不止，也只希望她能有點長進。
“好吧，到時候我就能帶小五出去玩了。”張伊一倒是來了興致，李曉·琳畢竟姓李，多數時間都是在李家，如果小五能來，她倒是多了個伴。
…………
王四峰的離職並不順利，不僅是因為牽扯到工作交接，更主要的還是因為業績條款的存在。
四百萬美金的對賭，如今連一年都不到，這時候撕毀合同，對雙方來說，都不是簡單的問題。
陳喬山可等不起，一方面催促汪律師加緊交涉，同時也降低了要求，完全放棄四百萬美金肯定不可能，但可以適當地降低要求。
雖然驚歎於老闆的大手筆，但汪律師還是很有手腕的。
他只用了三天，就和新浪的法務談妥了條件，最終以七百五十萬美金的價格，了結了青山論壇的併購案。
這比當初一千萬的價碼低了四分之一，雖然有些可惜，但在陳喬山的堅持下，王四峰最終還是在協議上落筆簽字。
前腳離開新浪，王四峰後腳就到了融科資訊中心。
陳喬山早就等在辦公室，一見人到了，便笑著說道：“總算是來了，等你好半天，我還以為你中間處了岔子呢。”
“能出什麼岔子，可惜了那兩百五十萬美金，說不要就不要了，你還真夠大方的。”王四峰是最早跟著陳喬山出來創業的，兩人的關係自是非比尋常，沒有外人在場，說話也隨意許多。
陳喬山渾沒在意，“你得換個思路，不是還拿回來一百五十萬嘛，我當初可是打定主意，要是新浪不放人，那四百萬我都不要了，你那份我還給你補齊，這裡外裡相當於賺了小二百萬，有什麼可惜的。”
王四峰也沒轍，遇到有錢任性的主兒，他也只有搖頭嘆氣的份。
雖然不清楚陳喬山的具體身家，但他和劉暢私下也曾議論過，就這回的大手筆，沒有個億萬資財，誰敢這樣玩？
“說說吧，這麼著急讓我離職，你到底準備幹什麼？”王四峰心裡早就盤算開，他很有自知之明，怎麼看，自己都不值那二百五十萬美金。
他也不傻，陳喬山這麼慌忙火急地了結新浪的合同，肯定是有所求，而且絕對不會是小事。
陳喬山笑道：“不用著急，等人齊了咱們再談。”
“還有誰要來？”王四峰問了一句，見陳喬山沒吭聲，便也不再追問。
未幾，賈一楠推開門走了進來，在她身後，還跟著戴志康和劉暢。
“王哥，你來的比我們還早。”戴志康笑著招呼了一聲，除了賈一楠，剩下四人都是相識於微末，交情自然不一般。
王四峰攤了攤手，“沒辦法，陳老闆花大價錢請我來，我再不勤快點，就怕從二百五十萬美金的身價變成了二百五。”
很顯然，王四峰並沒有講笑話的能力，起碼場中幾人都沒有笑的意思。
賈一楠問道：“王總，不是四百萬美金嗎？”
網際網路行業沒有不透風的牆，早在王四峰提出離職的當天，訊息便傳了出去。
事關四百萬美金的對賭條款，訊息一經證實，當即便引爆了網際網路，王四峰也瞬間成了最為炙手可熱的採訪物件，
短短幾天內，諸如年度天價離職案之類的新聞頻繁見諸報端，王四峰也是不勝其擾，這段時間，他的手機只要開機，電話就沒斷過，不得已之下，他只得臨時更換了手機號。
合同才剛籤，訊息還在小範圍之內，知道的人定然不多，都是熟人，王四峰便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下。
戴志康感慨道：“這汪律師請得值，看來一年十多萬沒白花。”
這倒是實話，汪律師先是幫康盛搭建了VIE結構，後來更是簽訂了顧問協議，達成了長期合作關係，中間沒少幫忙，錢當然也沒少掙。
陳喬山招呼眾人在沙發上坐下，這才對著賈一楠說道：“你先跟大家介紹一下情況。”
賈一楠點了點頭，“我們最近除了忙5173融資的事，還在對另一家公司做調查，目前已經有了初步結果，請王總過來，就是讓他負責這個專案。”
“我負責？”王四峰著實有些意外，雖然知道陳喬山不會無緣無故把他找來，但怎麼也沒料到，會讓他單獨負責一個專案。
賈一楠說道：“是的，包括前期的談判和後期的投後管理，都由你牽頭負責。”
劉暢也是剛知道這個訊息，在來之前，她只知道是康盛的合作專案。
她和王四峰即將舉行婚禮，在這當口，難免有些擔心，當下便問道：“到底是投哪家公司？”
“框架傳媒。”陳喬山給出了答案，“我收到訊息，框架傳媒經營上遇到問題，目前正在拉投資，這是個機會，老王你要做的，就是搶在競爭者前面，把專案談下來。”
王四峰為難道：“我對這家公司一無所知，而且根本沒做過投資，你就不怕我把專案談崩了？”
“不用擔心，我們請過專業的諮詢公司，盡調已經完成，你要做的，就是代表青山資本去跟對方談判。”對於這單生意，陳喬山是勢在必得，因為他記得很清楚，用不了多久，框架傳媒就將被分眾傳媒全資收購，開價接近十四個億。
當年這筆交易達成的時候，陳喬山剛上大一。
他倒沒有被這筆鉅額收購嚇住，畢竟那跟他一毛錢都沒關係，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就在框架傳媒被收購不久，他的市場營銷學老師，可能是喝多了酒，在課堂上聊起了這次收購，也正是這次機會，讓陳喬山頭一回知道了什麼叫風險投資。
在04年年底，框架傳媒陷入資金危機，幾個剛回國的投資人，湊了一千五百萬買下框架傳媒近半數的股份，只用了不到半年，便套現近七個億。
領頭的叫陳宏，漢能投資的創始人，也是陳喬山市場營銷學老師在沙坡村皇家職業技術學院的同班同學。
不到一年，一千五百萬掙回七個億，上哪找這樣的生意。
機會近在眼前，陳喬山豈能放過，哪怕是花一千五百萬美元，他也得把這筆生意搶下來。
想截胡也不是那麼簡單，經過諮詢公司調查之後，陳喬山才發現，框架傳媒問題嚴重。
框架傳媒就是一家廣告公司，主要是經營高檔住宅樓的電梯廣告。
在當下，這種廣告公司遍地都是，業務競爭激烈，框架傳媒主要是做液晶廣告和紙質框架廣告，業務長期處於虧損，雖然能排進行業前三，但市場份額只有10%左右，排在前面的是聚眾傳媒和即將赴美上市的分眾傳媒。
根據諮詢公司的反饋資訊，一旦拿到框架傳媒40%的股權，就將成為該公司的最大的單一股東，如果入局，就必須涉足到管理層。
陳喬山很清楚，框架傳媒的定位就是攪局者。
分眾傳媒想上市，就必須跟聚眾傳媒分出勝負，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要做的，就是在入主框架傳媒之後，儘可能地提高市場份額，達到平衡分眾傳媒和聚眾傳媒的目的。
這也是當初漢能投資玩的路子，一家估值只有三千多萬的公司，一年不到被賣了十幾個億，不過就是趕上行業老大和老二搶著赴美上市，順勢賣了個好價錢而已。
當然，故事並沒有完就此結束，就在分眾傳媒收購框架傳媒三個多月之後，大勢已去的聚眾傳媒舉手投降，最終也被分眾納入囊中。
說到底，這就是一個行業內兼併重組的故事。
這段時間，陳喬山早已想清楚其中的關鍵，但知道是一回事，想入局卻並不容易。
青山資本在網際網路行業有些小名聲，卻從未涉足過其他領域，框架傳媒尋找投資人，肯定是尋找有實力的合作者。
漢能投資雖然建立不滿一年，但老闆陳宏卻很不簡單，他和朱敏同為華源會的創始人之一，參與建立的公司已經在納斯達克上市。
相比之下，漢能投資要有優勢得多。
陳喬山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尋找合作者，終究還是要看實力，而資本就是實力的體現。
見王四峰仍是猶豫不決，陳喬山說道：“老王，別多想，你代表公司去談，具體的談判條件，我們可以一起商量。”
都簽完離職協議了，王四峰也只能答應下來，“行吧，我試試。”
陳喬山又道：“還有件事，你也得參與一下。”
“你說就是。”事已至此，王四峰已然認命。
陳喬山朝賈一楠看了一眼，後者會意，便說道：“王總，我們幫你安排了幾個專訪，時間你來定，不過最好是今天就能完成。”
王四峰深感無奈，為了躲避記者，他連手機號都換了，誰知道在這還有人等著，他清楚，這肯定是陳喬山安排的，當下，他便問道：“我說陳總，你到底想幹嘛？”
陳喬山笑道：“不要緊張，就是幾個簡單的採訪，扔了二百多萬美金，總得討點利息吧。”
王四峰心下忐忑，“有話直說，別藏著掖著，搞得我怪心虛的。”
“就是替公司打個廣告，向外展示一下青山資本的實力。”賈一楠主動解釋了一句，隨後又補充道：“王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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