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峰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仔細想想，他又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陳喬山既然準備賣掉論壇，就完全沒必要拆分一塌糊塗，相反，兩者合併反倒能提高估值，這明顯不合常理。
王四峰終於理出了一點頭緒，很顯然，面對突然湧入的資本，陳喬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拿著競爭對手的資金全力打造一塌糊塗，這不失為一個好計策。
難怪一塌糊塗一直獨立運營，王四峰心裡苦笑，他註定是無法參與了，即便將來從下家離職，他也不可能去一塌糊塗，那樣既不職業也不道德。
反倒是陳喬山，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退路，充其量他就是一個投資人。
青山論壇股權很明晰，嚴小沁是法人，佔股5%，王四峰佔股15%，翱龍科技佔股80%。
而翱龍科技的法人仍然是嚴小沁，她個人佔股5%，有5%是青山論壇交叉持股，剩下90%股份屬於在港註冊的青山資本，而青山資本是陳喬山找代理人註冊的皮包公司。
琢磨了一下，王四峰忍不住確認道：“論壇你準備繼續做下去，賣掉青山論壇只是為了籌集資金？”
陳喬山點了點頭，不管是資本市場還是網際網路領域，他那點錢很難有大的作為。
他從股市套利一千萬，還完高利貸，先往康盛墊資二百萬，收購綠盟的股份還得投進去二百萬，還有答應陳華的那筆投資。
七七八八算起來，能支配的資金已經去了一半，陳喬山心裡很清楚，想要在接下來的競爭中不掉隊，這些錢堅持不了多久。
面對王四峰的詢問，陳喬山點了點頭，“燒錢我們肯定幹不過人家，想必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完成收購以後，陳一舟向貓撲注資兩百萬美元，據說都把總部都搬到CBD去了，我們卻還窩在中關村的臨遷房，這就是最真實的對比。”
王四峰沉默了，他知道這是實情，貓撲剛被千橡集團收購，就迅速更換了域名和伺服器，廣告也是做得鋪天蓋地，這才幾天，聲勢已經造了起來。
陳喬山看了劉暢和王四峰一眼，這是創業階段最信任的兩個朋友，他也不想彼此之間生出嫌隙，“王哥，論壇應該能賣出一個好價錢，你放心，如果實在不想去下家，也不用勉強，期權的損失我全數補給你。”
在併購中，為了降低風險，付款方式一般是股權加現金，有的還要加上期權，而且基本都是分期付款。
這樣一來，無形中就提高了過渡期的穩定性，高管離職還得掂量下損失，戴志康當年從騰訊離職，就放棄了價值七千萬的股票期權。
王四峰搖了搖頭，以陳喬山的能力，論壇真要是出售，絕對能賣出一個天價，他不是擔心錢的問題，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想到論壇，他不由問道：“拆分一塌糊塗，那人手怎麼辦，是重新招聘還是從論壇裡抽調？”
“你推薦一個負責人，至於論壇的統籌、維護、後期開發和技術支援，就從工作室抽調幾個可靠的人手，剩下的走招聘。”陳喬山的要求不高，他也沒想過搭建新班子，還是以青山論壇的老底子來支撐。
王四峰考慮了一下，“負責人就定王磊吧，讓姚勇也過去，他性子不適合去大公司，技術也不比我差，有他在應該不成問題。”
“那好，就照你說的辦。”陳喬山沒有任何猶豫，“王哥，從現在起，論壇會加大宣傳力度，咱們從來沒做過推廣，現在也要動起來，起碼在天涯那邊有確切訊息之前，絕對不能落到貓撲之下，這一點尤其重要。”
劉暢盯著陳喬山問道：“即使論壇能賣掉，你能保證一塌糊塗一定可以火起來？”
她還是很理智的，即使青山論壇成功了，一塌糊塗也未必能成功，兩者的差別實在有點大。
雖然都是綜合性論壇，但是兩者的受眾明顯不太一樣。
青山論壇註冊比例最多的是股民，而一塌糊塗則更單一，三十萬會員基本都是各高校的學生或者畢業生。
陳喬山說道：“這個倒不用太擔心。”
“怎麼說？”王四峰有點意外，當初青山論壇搞推廣，陳喬山可是想盡辦法，各種手段齊出，但是用一次還成，次數多了，就未必會有從前的效果。
陳喬山有些猶豫，畢竟16號檔案還有一個月才出臺，現在拿來明顯不合適，想了想，他說道：“辦法總會有的，最起碼不缺資金，做起推廣也方便許多，比當初可容易多了。”
現如今，各高校的校內網在教育網內是互通的，外校生也能在北大未名和水木清華髮帖。
但是16號檔案出臺，第一輪網路實名制開始，各高校的校園網陸續關閉校外訪問，只供本校生實名登入。
一直以來，高校BBS都是相對獨立的一個系統，而網路實名的強制推廣，為校內網之類的SNS社群的興起創造了條件。
當年政策出以後，很多高校BBS轉移到公網，最出名的當屬清華的水木社群，芙蓉姐姐就是從此站走紅網路。
而現在，幾千萬高校學生不用糾結，在各高校BBS切斷校外訪問以後，一塌糊塗就是現成的集散地地，使用者數量必將暴漲。
在陳喬山眼裡，高校學生是最有價值的一批受眾，而股民的趨向性明顯，他有信心，只要運作得當，再造一個青山論壇絕對不是問題。
陳喬山給出的理由並沒有說服力，但是王四峰也無法反駁，玩網際網路，最不能缺的就是錢。
即便想反駁，他也沒什麼讓人信服的理由，只得接受陳喬山的意見。
散夥飯後，各自散去。
王四峰雖然沒有反對，但是陳喬山並沒有輕鬆下來。
事情還有很多不確定性，天涯會不會接受報價，搜狐和新浪會不會向青山論壇報價，這都是問題。
陳喬山必須豪賭一把，青山論壇沒有天涯的底蘊，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擴大論壇的影響力，與此同時，在網路實名之前，還要完成一塌糊塗的硬體升級，這又是一筆節省不了的開支。
“你在想什麼？”見他半晌沒動靜，嚴小沁小聲問了一句。
陳喬山嘆了口氣，“發愁錢不夠用啊！”
“將近一千萬呢，這麼快就花完了？”嚴小沁著實被嚇住了，這才幾天，要是讓她花，一天花一百都嫌奢侈，這筆錢夠她花一輩子的。
“還沒，但是也快了。”
“房款還沒打過去呢，要不房子咱們先別買了？”嚴小沁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買車的，這樣還能湊出近百萬。
陳喬山笑了笑，“可別，咱們好不容易買套房，即使這次豪賭失敗，最起碼不是一無所有。”
嚴小沁倒也沒反駁，想著剛才吃飯時的情景，她不由問道：“你發現沒有，剛才暢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是嗎？”
“怎麼不是，王哥也是，你難道沒發覺？”嚴小沁很是懷疑，她可不信陳喬山沒看出來。
陳喬山自然知道原因，嚴小沁就是他的代理人，論壇一旦出售，她的身份就再也隱瞞不住，被曝光只是早晚的事，這也沒隱瞞的必要，他便把內裡的曲折解釋了一遍。
“為什麼選我？找別人不行嗎？”嚴小沁有點驚疑不定，前不久就虛驚一場，這次要是坐實了，那可就熱鬧了。
陳喬山問道：“那你說找誰？”
嚴小沁怔住了，按照陳喬山給出的預測，這次併購價碼不低，哪怕她的股份折算下來不到10%，這也是筆可觀的收入，交給不知根底的人明顯不放心。
“那你呢，你自己出面不行嗎？”
陳喬山解釋道：“我如果出面，雖然併購方無法要求我們入職，但是一份競業禁止協議是免不了的，那就不能參與一塌糊塗的任何事情了。”
“那成，就按你說的辦。”嚴小沁到底還是應承下來，不過她隨後又補充道：“到時候有麻煩，都得由你出面解決。”
陳喬山忍不住開起了玩笑，“能有什麼麻煩，賣了青山論壇，再加上康盛，咱們的身家妥妥過億了。”
嚴小沁白了他一眼，嗔道：“沒跟你開玩笑。”
頓了頓，她又笑道：“我是發現了，在你們眼裡，動輒幾百萬上千萬，跟幾十塊錢似的，也沒見你們幹什麼，怎麼就賺這麼多，這也太容易了吧？”
“我記得去年這時候，你正在磚廠搬磚吧，一天多少錢來著，十塊錢工資？”
陳喬山竟被問得啞口無言，有些問題很難解釋，有些問題卻是解釋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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