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面平靜下來，王教授說道：“雖然這只是陳喬山同學講的一個笑話，不過笑話本身是有一定經濟學道里的。”
下面頓時又是一陣鬨笑，好在時間不長，很快又安靜下來。
“家庭本身就是經濟學重要的研究物件，它介於社會學和行為經濟學研究的交叉課題。”
“1992年，芝加哥大學的蓋瑞-貝克爾教授，因為開創性的定義了家庭經濟學，從而獲得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當然，這只是經濟學研究的一個方面。”
“目前，經濟學已經完美解釋了親子關係、夫妻關係等問題，甚至連婚外情這類問題，也有重量級的論文問世，不過兄妹關係涉及的經濟學問題，還是塊自留地。”
“陳同學如果有興趣，可以在這方面下點工夫，說不定能取得不小的成績。”
下面又是一陣鬨笑，陳喬山只能報以苦笑，畢竟自己有錯在先，被調侃也是情理之中。
王教授從教案裡抽出份材料翻了翻，又接著說道：“陳同學，這學期的出勤率你應該清楚，周老師找你談過了吧？”
陳喬山無奈，只得點了點頭。
“那就好，既然連你們輔導員都為你求情，我也願意給你次機會，按照周老師的條件，你只要達到要求，對你缺課的事，我可以不予追究。”
陳喬山心裡早有準備，這次只能全力以赴了，不然真有可能會被學業警告。
當初鬧那麼一出，真要再次背上警告，說不定又是一番風波。
“還有，我對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如果你能更進一步，這門課我可以考慮讓你免考。”臨了，王教授又笑著補充了一句，看似是調侃，不過話裡肯定的意味誰都聽得出來。
兩人打啞謎似的，下面的學生聽得雲裡霧裡，不過後面這句話一出，教室裡頓時又喧囂起來。
每門課的優秀率是有限制的，在一堆學霸雲集的校園裡，競爭激烈，尤其是對準備出國深造或者推研的人而言，成績更是一個繞不過去的話題。
免考，絕對是一個超大的誘惑。
王教授抬手止住了下面的議論，笑著說道：“知道大家心裡有疑問，我說一下具體的要求，發一篇中文一類經濟學論文，我可以給免試資格。”
“先強調一下，我是一視同仁的，不管是誰，有興趣都可以嘗試一下。”
說罷，王教授沒再提其他，直接開始了這堂課的講授，只留下一屋子瞠目結舌的學生。
陳喬山再次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他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論文的事遲早會被人知道，瞞肯定是瞞不住的。
“哥們，可以啊，這就開始寫論文了。”坐在陳喬山邊上的一個旁聽生主動搭茬，“哎，不對，你的名字很耳熟啊，咱們是不是哪裡見過？”
陳喬山看了那人一眼，只是笑了笑，也沒解釋什麼，連番鬧騰，想不出名都難，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兩堂課很快結束了，陳喬山被一幫同學圍了起來。
“大山，你小子千萬別掉鏈子啊，這學期的專業英語已經免考，乾脆努把力，把經濟學也一併拿下。”
“就是，我看好你，不就一類期刊嗎，那都不是事，隔壁的教授都讓你整的灰頭土臉，這次肯定行。”
……
面對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陳喬山也是疲於應付，好不容易從人群脫身，卻被李曉-琳攔了下來。
陳喬山早就想找她聊聊，這人很奇怪，好像時刻都在關注著自己，讓人很不舒服，還有上次見到的那個跟她一起，跟小五長得很像的女孩。
李曉-琳雖然說過不認識張伊一，不過陳喬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那人跟小五太像了，不得不讓人懷疑，還有這次進派出所的事，他連嚴小沁都沒告訴，李曉-琳卻又知道了。
李曉-琳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陳喬山有點莫名其妙，想了想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應該是新化的事，他不由奇道：“你怎麼知道我進派出所的事？”
“你說呢？”
陳喬山不想繞彎子，不過也拿李曉-琳沒辦法，只得說道：“周勝告訴你的？”
李曉-琳不置可否，她看了看周圍，說道：“要不我們出去說吧。”
周圍人來人往，確實不合適杵在這，陳喬山看了看錶，時間倒是充裕，“行吧，找個地方聊聊。”
“嚴小沁呢，她不會找過來吧？”
陳喬山道：“來就來吧，我們談的事還需要保密不成？”
“那可不一定。”李曉-琳似笑非笑，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突然問道：“對了，你上次說的張伊一，她是你什麼人？”
“你認識她？”陳喬山有點吃驚，她倒是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看來是早有準備。
李曉琳也不說話，率先往外走去，沒辦法，陳喬山只得跟了上去。
“找個地方坐下聊？”出了光華樓，李曉-琳主動問道。
“算了，隨便走走吧。”陳喬山拒絕了，再次聽到張伊一的名字，他實在不想再浪費時間。
陳家過去發生的那些事，陳喬山並沒有追究的意思。
張家人跟陳家人的恩怨，已經過去了小二十年，兩家早就斷了往來，唯一牽扯的也只剩張伊一了。
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姐姐，陳喬山有的只是好奇，至於其他情緒，真是半點都欠奉。
他沒有陳家老奶和陳衛國那般糾結，一個從未謀面的人，即使存在血緣關係，情感的疏離跟陌生人也僅差一線，更何況他這種情況。
張老學究夫婦從回城那年起，就一直待在清華，張子瑜的下落也不是什麼秘密，她當年清華畢業，被分配到首都經濟學院，也就是如今的經貿大學。
在這個資訊社會里，想查清楚這些不是多難的事，尤其張氏夫婦這樣的著名學者，不過張伊一卻是半點訊息都沒有。
張伊一畢竟是陳家的血脈，陳家一直都沒忘記這個親人。
尤其是陳家老奶，陳夕當初信誓旦旦地想考北大，也是老奶在背後下功夫，對於這個多年未曾見過的孫女，老奶還一直記著。
想找到張伊一其實不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上門，不過陳喬山並沒有打算這樣做。
兩家早已斷了往來，而且當事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再去糾結對錯已經沒有意義，只會打破兩家本已經平靜下來的生活。
陳喬山不想在燕京演一出認親的戲碼，他跟張家毫無瓜葛，陶秀英是他親媽，三個妹妹才是真正的親人。
至於張家人，那只是陌生人，只有張伊一是個例外。
……
兩人也沒走遠，拐了個彎，就到了百年紀念堂，附近很是清靜，倒是沒人打擾。
“陳喬山，你還有妹妹啊？”李曉-琳好奇地問了一句。
“是啊。”想起幾個妹妹，陳喬山不禁笑了起來。
無利潤投資的段子要是傳到她們三人耳朵裡，說不得，他又得被唸叨一番，想到這，他多了幾分別樣的情緒，上輩子獨生子，這輩子卻突然多了三個妹妹，感覺確實不一樣。
“我有三個妹妹，三個。”陳喬山伸出三根手指，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特意強調了一下，很是得意。
陳喬山突然意識到，三個妹妹更像是三個閨女，他總想著為她們計劃好未來。
“真的三個妹妹，一個媽的？”李曉-琳稍稍有些好奇。
“是啊。“說到這個話題，陳喬山不禁笑了，“將來有機會，你或許會見到她們？”
李曉-琳臉上有些驚疑不定，“是嗎？”
陳喬山看了她一眼，笑著解釋道：“我考上北大是僥倖，我妹成績比我好，如今一個高二一個高一，回回年級第一，目標也是北大。”
當然，小五被他自動忽略了，成績先不提，年齡差距擺在那，一個八零後有個九零後妹妹，陳喬山心裡嘆了口氣，將來還有得麻煩。
不過想著老三老四，他又高興起來：“別看我也考進了北大，跟我妹比還差點，你看著吧，她們一定會進北大的。”
陳喬山信心滿滿，陳夕陳婉本就極其出色，本身又很努力，按照目前的趨勢，即使沒有他的幫助，也未必不能考上北大。
“為什麼你們都不考慮清華？”李曉-琳有些奇怪，又問了一句。
“我們家裡人都不怎麼喜歡清華。”陳喬山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李曉-琳怔了下，好半晌才問道：“陳喬山，你有姐姐嗎？”
陳喬山看著近前的李曉-琳，希望能從她眼裡看出點什麼，可除了隱約的好奇和探究，再無其他情緒。
“有啊。”陳喬山說的很是肯定，“我堂兄堂姐不少。”
李曉-琳眉頭皺了皺，“我說的是親姐，不是堂姐弟。”
“那沒有。”陳喬山一口否決，“我媽就生了我們兄妹四個。”
陳喬山看得明白，李曉-琳肯定是知道什麼，不然不會連番試探，他也有些好奇，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李曉-琳並沒有就此罷休，她又問道：“能說說你家裡的事嗎？”
“你想知道什麼？”陳喬山也不著急，陪著她繞圈子。
“比如你父母，還有你的家庭。”
“這樣啊。”陳喬山笑道：“我家在豫省農村，打我爺爺那輩起，三代人都沒走出去，我爸媽是地道的農民，在家種地，成天就那些事，沒什麼可說的，要不這樣，還是說說我三個妹妹吧，她們三個很有意思的。”
李曉-琳心裡有點鬱悶，她這次是下定了決心，可這傢伙彷彿看穿了似的，一個勁地往三個妹妹身上扯，讓人乾著急，卻一點辦法沒有。
“我能問下，你經常逃課，到底幹什麼去了？”想了好一陣，李曉-琳也沒理出個頭緒，乾脆換了個話題。
這個話題轉換度有點大，陳喬山有點奇怪，搞論壇和投資康盛的事，他從未在校內提起，炒股的事倒是沒隱瞞，可也就宿舍的幾人知道。
“去外邊掙錢啊，你也知道，燕京的消費水平不低，再說了，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家裡也不寬裕，只能自己想辦法了。”陳喬山開起了玩笑。
李曉-琳嘀咕道：“怪不得呢，總見你往跑。”
“什麼？”陳喬山沒聽清，追問了一句。
“沒什麼。”李曉-琳搖了搖頭，“要不這樣吧，你要是想找份兼職，我可以幫你介紹，不會耽誤上課時間，而且待遇肯定比你打零工掙的多。”
陳喬山很是無語，他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穿著，不禁苦笑，李曉琳明顯是當真了。
陳喬山不缺錢，卻也沒特別的愛好，除了嘴刁一點，倒沒其他什麼講究，穿著也是怎麼舒服怎麼來，畢竟多了十幾年的見識，對當下的時尚是敬而遠之，連帶著嚴小沁也習慣了他的審美，看起來稍顯樸素，也難怪李曉-琳誤會。
陳喬山算是看明白了，李曉-琳挖空心思打聽自己家裡的事，肯定跟張家脫不開關係，這也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他很想知道，李曉-琳和張家到底是什麼關係，都到這了，陳喬山直接問道：“你跟張伊一認識吧？”
李曉-琳還是沒鬆口，只是看著陳喬山不說話。
“那我換個問法，張子瑜你認識吧？”
“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李曉-琳心裡一驚，問完，她才想起自己露了怯。
終於坐實了，陳喬山鬆了口氣，笑道：“這有什麼，她在首都經貿大學工作，是外語學院，對吧？”
李曉-琳一臉的提防，“你從哪兒聽來的訊息？”
陳喬山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對了，差點忘了，現在改名外國語學院了，她前年就是副院長了吧？”
“陳喬山，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陳喬山看著眼前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的李曉-琳，心裡有些淡淡的失落，他不確定，兩姓恩怨再次被揭開，對於陳家而言，到底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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