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山以前壓根就沒接觸過經濟學論文,他也沒興趣看那些東西。
論文是純學術性的文章,其內在價值是為了研究相關的經濟學內容。
寫論文的目的是為了科研,而不是科普,因此就決定了文章中不能帶感情色彩,而且論文必須有難度,還得有深度,否則就沒有科研價值。
所以,在一般人眼裡,經濟學論文就是嚴謹枯燥的八股文,受眾有限,自然也談不到廣泛傳播。
陳喬山沒看過正經的經濟學論文,不正經的倒是看過一些,不過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歪理學說,真要是寫出來,嚴教授估計得活活氣死,也省得看著他敗壞北大的門風。
即使陳喬山看過高水準的論文,他也不會做個文抄公給照搬過來。
純學術的東西不是你想抄就能抄的,在嚴教授面前,或許簡單的幾個問題就得露餡,那純粹是在找不自在,不過這完全難不倒陳喬山,他準備另闢蹊徑。
陳喬山曾看過一篇論文,作者是北大的社會學博士,雖然是一篇社會學論文,不過研究的卻是經濟問題。
最關鍵的一點,這篇論文有極高的科研價值,卻又不枯燥乏味,文中沒有堆砌資料,也沒有五花八門的經濟模型,很接地氣,不僅是一篇社會學論文,更是一篇深入淺出的經濟學論文。
更奇葩的是,這篇博士論文的可讀性極強,在發表以後,瞬間火爆網路,成了一篇國民論文。
陳喬山看過這篇文章,他也只看過這麼一篇跟經濟學有關係的高水準論文。
當然,社會學跟經濟學是有區別的,而且它們還有過激烈的碰撞。
兩者一共有過三次較量,而且一次比一次激烈。
第一回是“方法論之爭”,社會學完敗。
用社會學家的話來說,第一次較量,是有二百多年底蘊的經濟學對尚未完全建立的社會學,進行的一次不公正的打壓。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經濟學老大哥欺負社會學小弟,勝負完全不能說明問題。
第二回合,經濟學帝國主義誕生,社會學再次完敗。
社會學家指責經濟學有侷限性,沒有適當地處理經濟行為得以發生的非經濟條件問題。
例如,傳統經濟學觀點認為,市場有自我調節的功能,因此市場的價格總是正確地反映實際價值,而在金融危機之後,這種觀點已經被證明是不完整的。
第三回合,新經濟社會學的建立,社會學不僅敗了,而且敗得徹底,差點直接被經濟學給融合了。
面對經濟學帝國主義,社會學家批評經濟學的“理性”假設是不靠譜的。
這跟席勒教授的“非理性繁榮”是一個意思,卻比其早了近一百年,最直接的後果,就是部分社會學的內容被融合進了經濟學。
社會學跟經濟學相愛相殺,借用某黨姓宏觀經濟學家的話,三次較量,都以社會學的失敗而告終,爭來爭去,二者的介面都搞模糊了,一些經濟學大師成了社會學宗師,經濟學大有吞併社會學的跡象。
當然,這僅僅是個玩笑,兩者是有區別的,經濟學認為社會是個人的集合,而社會學家則認為,社會不是個體行為的彙總,兩者存在明顯的差異化。
陳喬山沒有心思深究兩者的區別,他知道,這不是自己該關注的事,他的目的很簡單,照搬一篇高水準的論文而已,想吃豬肉又不一定非得學會餵豬。
回到宿舍,陳喬山拿出紙筆,龍飛鳳舞地在稿紙上寫下一個標題:《新化影印的產業鏈發展研究》。
“老二,你寫什麼呢?”杜軍看著陳喬山在那忙活,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我準備寫篇論文。”陳喬山沒有藏著掖著。
他知道,這篇論文只要出爐,水準肯定不差,想發表也沒多大的難度,而且這篇論文的篇幅不大,或許都不及普通博士論文摘要的長度,可質量卻非同一般。
雖說這篇論文的難度不高,不過影響力卻不小,真要是發表出去,肯定會引來不少猜疑,陳喬山也想找個見證,杜軍無疑是個合適的選擇。
“寫論文?”果然,聽到陳喬山如此說,杜軍來了興趣,立馬圍了過來。
“我看看,你寫的什麼?”說著,他就抄起那疊稿紙,剛看了一眼,杜軍忍不住笑了,“我說老二,你搞什麼鬼,就你這語文水平還寫論文,標題都寫錯了,我看還是拉倒吧。”
陳喬山一愣,真以為自己個寫了錯別字,忙湊前看了看,也沒發現錯誤,不由奇道:“哪個字錯了?”
“新華影印,你說校內那些影印店寫個錯字也就罷了,你一個高考狀元也跟著犯這錯誤?”杜軍滿臉的不以為然。
陳喬山差點讓這貨氣得胃下垂,忍不住指著杜軍的鼻子數落道:“咱能好好聊天嗎,新化是個地名,湘省下面的一個縣,怎麼到你這就把名給改了?”
杜軍有點奇怪,“是嗎?新華書店看習慣了,看到新化影印店,一直以為打錯了個字。”
“你可拉倒吧。”陳喬山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北大周邊的影印店八成是新化的,你見過有哪家寫著新華影印的?”
“還真是。”杜軍摸了摸腦門,有點疑惑地說道:“要不是你說,我還真沒注意到,怎麼周圍到處都是新化影印店的招牌啊,跟招魂幡似的,哪哪都有。”
陳喬山翻了個白眼,多新鮮呢。
新化人輸送到全國各地的列印影印軍團,佔據了全中國列印影印市場份額的85%,特別是大學校園裡,總是流傳著列印店老闆的各種傳奇傳說。
“你怎麼想起寫論文了?能成嗎,關鍵你這個研究物件有問題,影印店頂天了也就十來平米的小攤子,還沒西門外賣燒烤的生意做得大。”
“影印五分、列印一毛,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還產業鏈,這不扯犢子嗎?”杜軍又開始挑毛病了,而且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陳喬山也不知道該說點啥,虧得這傢伙還是學經濟學的。
經濟利潤為零時,正常利潤都不為零,何況列印店本來的利潤就不是零,哪怕是一分錢的利潤,累積起來也是個恐怖的數字。
“列印店真要不掙錢,新化人會千里迢迢跑燕京來,滿大街的開列印店?”
“你出去瞅瞅,北大、清華、人大,哪家學校沒有新化列印店的招牌,大到cbd,小到居民區,哪裡少得了新化人的身影?”
杜軍被說得一陣蒙圈,好一陣子,才問道:“大山,你這都是怎麼知道的,也沒見你接觸過列印店的人吶?“
陳喬山面露得色,這回才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我是看到不少新化的招牌,就有些好奇,一問之下,周邊列印店即使不是掛的新化的招牌,八成也是新化人開的,這才想著寫一篇論文。”
繞了好大一個圈子,陳喬山終於囫圇話說全乎了。
杜軍還是有些疑惑:“這能成嗎,關鍵是產業鏈的題目有點大,一個影印店,它兜得住嗎,再者說,寫論文,你得實地調研,總不能靠憑空猜測吧?”
陳喬山笑道:“不就是調研嗎,多花點工夫就是,想寫,總是能寫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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